第二十四章

按理說這時候是他上學堂的時間，不過曹慧心回來后，小昊就沒再去過學堂，所以明天晴也不浪費時間問他逃學的事，只是對他不在家而在枯樹村感到好奇。

「我……包子不喜歡被關起來，包子喜歡這裏，我就帶它來了。」叢小昊也知道自己私自離家是不對的事，慚愧地低着頭。

「你娘呢？她不是負責照顧你，你走了有沒有告訴她？」

因為她語氣平和，沒有責怪之意，叢小昊才鼓起勇氣說道：「沒有，娘都不跟我說話，也不跟我玩，只叫我在後院不要出去，我想把包子放出來，她就生我氣，我覺得包子很可憐，就……就偷偷帶它出來了。」

明天晴眉頭一皺，依小昊的說法，曹慧心顯然沒有把重心擺在小昊身上，這態度與她當初回來時哭哭啼啼強調想念孩子相去甚遠，那她究竟想幹什麼？

不過以現在家裏的情況，曹慧心想幹什麼她也管不着，至少在曹慧心露出馬腳前，她不會有所動作。

於是她直視着一副等着挨罵的叢小昊，微微一笑。「去玩吧！回家后若有人要罵你，小娘會替你說話的。」

叢小昊驚喜地雙眼一亮，當下笑逐顏開，便開心地追着包子去了，明天晴看着他無憂無慮的歡快神情，這幾日沉重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也不再那麼鬱悶。

似乎感受到她放鬆的心情，肚裏的娃娃突然踢了她一腳，她不由低頭摸着肚子，以後她的孩子也會像小昊這麼可愛討喜，這麼天真活潑吧？

不知什麼時候叢小昊走了過來，一臉好奇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娘，你的肚子好大，真的裝了一個娃娃嗎？」

明天晴知道他對她肚裏的娃兒好奇卻又忌憚，於是主動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叢小昊吞了口口水，感受到她肚皮內有東西在翻滾，他瞪大了眼，一下驚奇一下尖叫，最後咯咯笑了起來。「這就是弟弟妹妹？真好玩！」

「你看，弟弟妹妹跟小娘一樣，好喜歡小昊，現在就好想出來跟小昊玩，你若不喜歡他們，他們會很傷心的。」明天晴若有所思地說道。「你教包子那麼久，包子都還不會三字經，如果是弟弟妹妹，以後三字經就跟你學。」

沒啥心機的叢小昊連連點頭，「好！以後弟弟妹妹跟我玩，我教他們三字經」

明天晴微笑，牽起他的手站起身，今日也不算沒有收穫，至少探知了曹慧心似乎真的別有所圖，也解了小昊的心結。「好吧，我們也該回去了，快把包子叫回來。」

兩人一狗就這麼說說笑笑地回家，但才踏進家中大門，林氏、叢大勇及曹慧心便臉色難看地立在院內，一見到他們都皴起眉頭。

「大勇，娘，你們看！我就說小昊是被人帶走了，你們還不相信，把我嚇死了。」曹慧心一副可憐樣，委屈地道。

「天晴，你將小昊帶走怎麼沒告訴慧心呢？我一回來找不到小昊，問了娘，娘也不知道，大家都擔心死了！」叢大勇一時情急，忍不住說道。

雖說他的語氣已經盡量平和，但話里的意思顯然就是在質問她。讓她好不容易緩和些的情緒又變得大壞，火氣重新燃起。

她也不反駁，只是淡淡地問道：「曹慧心，你說小昊是被我帶走的？那我問你，我帶小昊出門時你人在哪裏？為什麼會不知道？」

「我、我有事情在忙……」曹慧心沒料到她會來個回馬槍，只好隨口扯了個理由。

「家裏又沒派工作給你，只讓你照顧小昊，你還有什麼事情要忙？」明天晴好整以暇地問。

「我……」曹慧心哪可能說她正忙着搜集叢家的情報，要回報給京城的李永。

明天晴也知道她不可能說實話，逕自不慍不火地開口，「你有事情在忙，就可以忽略小昊，連他被人帶走都不知道？信不信由你，小昊不是我帶走的，如果你在意他一點，就會知道小昊是自己跑出去的。他在家裏不開心，你曉得嗎？他幾天沒上學堂了，你在意嗎？他唯一的玩伴是包子，卻被你關了起來，你關心過他的感受嗎？」

「我……那是因為包子會咬人啊！」曹慧心終於找到立場替自己辯駁。「不將它關起來，難道要讓它咬我？」

「包子只咬會攻擊我們叢家人的人。」明天晴意在言外地示意大伙兒看着叢小昊懷中，那警戒地盯着曹慧心的包子。「總之，小昊我帶回來了，他也知錯了。我答應替他求情，不讓別人再罵他，你們怎麼說？」

林氏自然是希望家和萬事興，加上寵孫子，連忙說道：「好了好了，回來就好，誰也別再罵誰了。」

明天晴又看向叢大勇，他的回應才是她最在意的。

叢大勇看了看明天晴，又看了看可憐兮兮的曹慧心，最後目光落在一臉慚愧委屈的叢小昊身上。

別說曹慧心失職，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沒多好，否則怎麼連小昊走失了要去哪兒找都不知道，還要讓明天晴帶回來。

「這件事不是小昊的錯，更不是天晴的錯，誰都不必被責備。」言下之意，他相信明天晴的話，小昊不是她刻意帶走的。「至於包子，後院是它的地盤，就放它在後院吧！慧心你以後別靠近那兒，除非有別人和你一起。」

「那怎麼可以——」曹慧心急了，後院的小門可是她傳遞密信的地方啊！

「就這麼決定了！」叢大勇難得對她語氣強硬地道：「包子和咱們家一起吃過苦，也算是我們的家人。」

曹慧心被堵得啞口無言，只能低泣一聲，轉身落寞地跑走，若不這樣，她真不知道怎麼掩飾自己的怒火。

林氏搖了搖頭，也把叢小昊帶開，留下夫妻兩人。

「天晴，我……」

叢大勇想說些什麼，明天晴卻淡淡地瞄了他一眼，打斷他，「你好公平啊，誰都不必受責備，嗯？」說完，她同樣轉身離開。

她的態度直把叢大勇弄得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哪裏又做錯了，最後只能歸因於她還在生他的氣。

只不過這頭蠢牛卻沒想到，他自己說的——小昊沒有錯，明天晴也沒有錯，那錯的自然是曹慧心了。明明有人做錯卻誰都不必受責備，在明天晴的心裏，叢大勇還是幫了曹慧心。

幾日過去，風平浪靜，明天晴仍維持着她午後散步的習慣，不同的是她現在會帶着包子，林氏和叢大勇終於也意識到孩子好幾天沒上學堂了，所以叢小昊只能恢復上學，留下包子在家，她可不希望包子被曹慧心給宰了。

這天，烈陽正曬得人昏昏欲睡，大孝與叢敏都還在茶棧，家裏只剩曹慧心及林氏，而叢大勇不久前帶着午膳回家給她們，這時候也要出發回茶棧了，誰知才走到門口，卻看到一幫凶神惡煞模樣的人由大街上直直衝往他家，最後在他面前停下。

「你們是誰？有什麼事？」叢大勇不記得家裏有誰認識這般流氓氣的人。

「哼！我們是李永大人的屬下。曹慧心在你這裏吧？把人交出來！」其中一人抽出了刀，其它人也跟着圍住了叢家，瞬間刀光閃動。

街上的行人見到這個情況，都嚇得驚叫起來，四處逃竄，很快叢大勇家門前清空一片。而屋裏的林氏及曹慧心聽到了外頭的動靜，也不解地跑出來看，一見一群持刀的壯漢將家門給圍了起來，同樣放聲尖叫，不知如何是好。

見到她們居然出來了，叢大勇皺起眉。如果只有他自己，那麼拿下眼前這一群烏合之眾不過比吃飯多費點力氣；但現在多了她們兩個，他就有些綁手綁腳了。

「曹慧心，你果然在這裏！」為首那人冷笑起來。「還不快跟我們回去！居然敢逃走，待回去有你好受的！」

「不！我不要回去！」曹慧心嚇得淚花亂竄，立刻避到了叢大勇身後。「大勇，你救救我，不要讓他們把我帶回去，那個李永是個虐待狂，我一定會被打死的，到時候小昊就沒有娘了，求求你，求求你……」

即使叢大勇原本還有些被明天晴說動，開始懷疑曹慧心，但現在看這場面，他已經被說服了，當然不可能讓曹慧心一個弱女子就這樣被帶走。

「我不會讓你們把慧心帶走！」叢大勇皺起眉，接着轉頭說道：「娘，你和慧心先進去，這裏我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