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毛僵
我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收起符籙和截命劍,循着火光走了過去,那火光。又是從那條斷頭路上傳來的。那修道一半的斷頭公路上,幽微的白光讓人感到有些不安。我不由得走過去。眼前的一幕,卻讓我不由得呆住了。
我看見,一個男人跪在公路的一側,絕望地昂着頭。
那人穿着破舊的綠色軍裝,一頂綠色的帽子扔在一旁,肩膀上的紅袖章已經脫落,他的面前扔着一本紅皮的冊子,冊子的旁邊全是血跡,血跡是新鮮的,甚至還在流動。而他的另一邊。倒着一個人,一個男人。似乎比他瘦弱一些,比他小一些。那個男人已經面如死灰,但雙眼圓睜。他胸口插着一把小刀,小刀沒入體內只剩下刀柄,但是血跡卻並不是來自於這裏,而是這人身上的另外幾個傷口,這人死之前,已經不止被捅了一刀了。
那個跪在地上的人,似乎默念着什麼默念了很久,最後忽然說道:“我錯了,我錯了,當初我不該帶人去抄家,我不該去扎紙鋪,我不該信那個人的話……我不該……都是我不該……我不該殺人,我太餓了……”
說著。那人又叨念了一大堆,最後居然連什麼菩薩保佑都出來,而且,我聽得出來,他是在懺悔。不知道這樣的人,這個時候求神拜佛的懺悔,他面前那本紅皮子書的作者會是怎樣的感想。
懺悔過後,他又開始磕頭,一個勁兒的說不要怪我,磕完天地又開始磕旁邊的死人,最後,整個身子埋在地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慢慢抬起身子來。忽然一抽那人胸口的刀子,一股鮮血立刻噴濺而出。他居然一抹鮮血,伸舌頭舔着自己的手掌,一直叨念着我太餓了、太餓了,順勢從那死人身上切下一塊肉來。
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那人已經開始享用“大餐”了。
而我已經轉過臉去,不想再看。
我知道,那名紅小兵一定是在林子裏困太久餓壞了。最後為了活下去,居然吃掉了自己的同伴。
不過,我注意到的是,剛才那個人提到了扎紙鋪子。這麼說,這個地方的影響,不過是在續說上次我看到的一切,那兩個原本親如手足的紅小兵自相殘殺,最後哥哥吃掉了弟弟,而哥哥也成了這山裏頭的亡魂,甚至可能已經成了囚魂,消散不去。
這些人,也的確曾經參與過抄扎紙鋪子的事情,換句話說,他們算是扎紙鋪慘案的製造者。
那這個人嘴裏說的“那個人”又是誰,是什麼意思?
信那個人的話?
難道扎紙鋪子這件事裏頭還有人挑唆?
如果真是這樣,大概就可以解釋小安體內的怨靈為什麼至今不得安穩了。的確,當年抄家的紅衛兵都已經死了個精光,算是已經得到報應了。但是那個真正在中間挑唆的人卻依然還活着。這也是怨靈一直沒有消散,而且潛伏至今,隨時伺機報復的緣由。
那這個人到底是誰,這個人肯定還活着,而且肯定參與了我們這一系列的行動,甚至就在我們身邊。要不然,小安的身體就不會在接近地下室的一刻發生變化。那個人,曾經出現在俱樂部的地下室里了?林一嗎?不可能,小安之前長時間接觸過林一,不至於說光那個時候產生反應;秦天展,更不可能,秦天展沒有那麼長的壽命,也和小安接觸頻繁;其他人,多多少少和小安都有點接觸。那到底是誰,出現的時候永遠都是在小安不在的時候,或者和小安接觸不多?
並且,這個人總是避開小安?
我一時間有些想不清楚。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旁邊的草叢裏忽然有一陣細碎的響動。
我趕緊退後了幾步。夾豆央巴。
只聽見“刷”的一聲,突然之間,那草叢裏居然伸出一隻手來,一隻滿是白毛的手臂,我一開始以為是什麼動物,但仔細一看,那手分明就和人類的差別不大,而且,滿是白貓的手臂上,還掛着臟污的爛布條,似乎是墨綠色的,只是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年,變得烏黑不堪。
我立刻猜到可能會出現什麼東西,趕緊轉身要跑。但已經來不及了,那個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從草叢裏跳了出來。
我看見的,是一張乾癟的臉龐,頭髮披落,眼窩深陷,雙眼裏沒有眼白,那瘦得只剩骨頭的臉上,一張嘴顯得特別大,乾裂的嘴唇,暴突的牙齒,讓整個臉龐兇惡無比。夜晚,藉著幽微的光芒,我勉強判斷出這傢伙臉已經是灰色的了。而他的身上到處都是白毛,有的白毛就像是苔蘚一樣,從那件已經破爛、臟污甚至快要變成黑色的墨綠軍裝中岔了出來。可笑的是,他的手上還拿着一本紅皮冊子,那紅皮冊子,一看就已經缺了不少頁了,只有薄薄的一本。
用膝蓋想我都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作孽的人是會受到嚴厲詛咒的,吃掉自己弟弟的人,會變成什麼樣,誰也說不清楚。
白毛殭屍,我曾經聽二叔說過,這是殭屍之中十分可怕的一種,若不是生前罪大惡極,死後絕不會承受如此多的陰氣,要知道,人化僵,也是一個十分痛苦的過程,也正因為毛僵痛苦,所以他們往往攻擊力也極大,他們憎恨一切,怨恨一切,唯一的執念就是嗜殺。
“殺,我餓!”那傢伙嘶聲叫了一句,朝我撲了過來。
他的關節是僵直的,只能蹦躂着走路,但是速度卻特別快。
“你小心了小子,屍氣可是比陰氣更厲害的東西,那是障毒、陰氣和地下沼氣的結合,不僅僅有影響營養平衡的力量,而且還會直接腐蝕你的肉體。你畢竟是人類的身板,中毒了就……”
“中你媽比的毒!”我當即吼了一聲,直接一拳朝那個傢伙打過去。
毛僵張開血盆大口向我啃了過來,我一拳直接打在他乾癟的胸口,這一拳直接穿過了綠色軍裝、穿過了白毛,穿過了皮包骨,把他打了個通透。
“小子!”邪神居然也有些激動。
我知道,這傢伙害怕我破壞了自己的身體。
那殭屍被打了一拳之後,體內的屍氣立刻涌了出來。
我從來沒有聞到過這麼臭的味道,那股惡臭,伴隨着幾聲空曠的慘叫,自他被打穿的胸腔中迸發而出。他的身體已經乾癟,胸腔裏頭卻噴濺出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