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擺攤算卦

第四件事，就是這個留給自己軀體和部分記憶的學徒，在公孫鶴從小教導下，倒也識文斷字，在算命方面，得到了老者的悉心傳授，學的算卦正好是易星辰擅長的梅花易數，也就是梅心易。只不過，這些記憶中關於算卦的知識，遠比不上易星辰在現代社會從書本上學來的多。

現代網絡社會，算卦之類書籍資料多如牛毛，只要想學，自然比信息閉塞的明朝人方便得多，學到的知識明朝人也就不能比了。

只不過，現代社會，易星辰學算卦純粹是興趣愛好，學着玩，他當然不會想着將來當算卦的風水先生，而是老老實實學習考大學找工作。現在，卻要用算卦這個興趣愛好來謀生。他不由苦笑。

正在易星辰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兩個街坊已經把郎中請來了。

黃郎中是個高個子中年人，穿着長衫，來了之後，滿臉驚訝，顯然他已經從街坊那裏聽說了易星辰死而復生的事情。這種事情他還沒真的見過，上前仔細打量易星辰，又抓着他的手切脈，翻他的眼皮看，問他一些問題，又看了他的舌頭，最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易星辰的確活過來了，而且身體疾病已經無影無蹤。

公孫鶴非常高興，謝過了黃郎中，親自把他送出院子。

到了門口，黃郎中卻不走，只是微笑望着他。

公孫鶴醒悟過來，該給出診費。趕緊伸手從口袋裏取出錢袋，捏了捏，癟癟的，拉扯開口子，全部倒了出來，只有不到十文錢。

拿出其中的五分，遞給老郎中，陪着笑說：“不好意思，就剩這一點錢，徒兒剛活回來，今天又是中和節，想給他買點吃的過節，只能給你這麼多了，實在抱歉。”

黃郎中接過那五分錢，苦笑搖頭，背着手走了。

公孫鶴轉身回到院子裏，對那些來幫忙的街坊拱手致謝，將他們一個個陪着笑臉送出了門。

這些街坊議論紛紛的，覺得人死復生這麼稀罕的事讓他們遇到，當真是奇聞，而且偏偏出現在人家算命先生家裏，看樣子，這算卦的公孫先生還是有些本事的。

聽到他們這麼議論，公孫鶴心裏暗自歡喜，這件事如果能夠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對他以後算命倒也有不少幫助，或許能夠讓自己的生意好一些，讓自己和徒兒日子能夠過的稍好一點。

送走了街坊，院子裏安靜下來。

公孫鶴趕緊把門上吊著的白紙幡取下來，又撕下門上貼的他親手畫的驅邪符籙黃紙，揉成一團，塞到廚房灶台里。

他抬頭看看天，已經是中午時分。

本來準備中午入殮抬走下葬的，他看了一眼院子一角放着的那口薄杉木棺材，那是準備給徒兒安葬用的。棺材這東西是不能退貨的，即便人死復生，棺材用不上，也不可能退給棺材鋪。

只能放着，看看有沒有別人要，便宜賣了。若沒人要，只怕就只能拿來劈了當柴燒了。這雖然是最低檔的棺材，卻也花了他不少錢。他念叨着徒兒跟自己十多年，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就死了，讓他至少有口棺材安葬，這才一咬牙，借了一筆高利貸，買了這口薄杉木棺材。沒想到用不上。

當然，用不上最好，徒兒活過來，那可比什麼都強。

他回到屋裏，看見易星辰依舊躺在床上，傻愣愣的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於是拉了根凳子過來，坐在旁邊，說：“肚子餓了沒有？我做飯吃。”

易星辰剛才躺在床上，想起以後再也不能見到父母和親人朋友，不由得心裏很是酸楚。

心裏難過一陣之後，他又對在古代的未來感到迷茫。他的學習成績其實是不錯的，儘管最近得罪了班主任，但公平地說，以他的成績，考個本科應該沒問題，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上重本線。他還指望着能上個好大學，將來找個好工作，娶個好老婆，孝敬父母，可現在，一切都泡湯了。

不僅自己理想的生活成了泡影，還要呆在這個不能上網不能看電影電視，不能打籃球不能踢足球，甚至連電都沒有，只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代，靠給人算命活下去，這算什麼事？

要是早知道老天爺讓自己穿越，至少也要讓自己帶些高科技的東西過來，還能夠改造歷史成為英雄，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會，除了沒用的應試考試的那些知識，真是悲催。

他心裏一陣悲傷，一陣沮喪，又是一陣苦悶。直到公孫鶴走進來之前，他這才努力讓自己恢復了平靜。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聽到公孫鶴說要做飯吃，他腦袋裏那學徒的記憶便讓他知道，師父公孫鶴這話簡直是開玩笑，因為他們的日子很清貧，基本上沒有隔夜糧，當天算卦賺的錢勉強夠買當天吃的，一天不算卦，就沒吃的了，只能跟鄰居借。

那學徒病死這兩天，師父就一直在忙喪事，沒出去算卦，這兩天都是借米度日，家裏哪有餘糧。現在師父居然說要弄吃的，顯然是在安慰他，肯定是準備去向鄰居再借點米回來做飯。可是那些記憶告訴他，鄰居也沒有什麼富人，差不多的都是跟他們一樣窮人，自己都沒有什麼吃的，哪有餘糧借給他？

於是，易星辰一骨碌坐了起來，對公孫鶴說：“師父，我沒事了，我們還是先上街擺攤吧，掙了錢才能回來過節。”

其實，剛才公孫鶴說那話也是心裏沒底，他正琢磨着找誰去借點米回來做飯，給剛剛活過來的徒兒補補身子，可是左鄰右舍都借遍了，雖然辦喪事左鄰右舍的都過來幫忙，可是真要借錢借米，那又另當別論了，都是窮苦人，誰有餘糧借給他呢！有的過分一點的街坊，看見他過來就趕緊把門關上。

他正發愁琢磨這事怎麼辦，徒弟卻很懂事地起身說他沒事，說要上街擺攤賺錢，不由得心下感動，站起來說：“卦兒，你真的沒事嗎？要不你在家休息，師父上街擺攤，掙了錢回來咱們過節。”

易星辰搖搖頭說：“我沒事了，還是一起去擺攤，躺在家裏我也沒啥事情。”

於是，易星辰憑着那些記憶，將一個擺攤用的木箱子背在後背，又拿了竹竿挑着的一副掛攤白布招牌幡子扛在肩上，將兩根長條板凳攏在一起扛在肩上。他師父公孫鶴拿了個裝水的葫蘆，跟在後面出了門。

兩人出了院子，公孫鶴把門鎖上。其實，他們家裏可謂家徒四壁，就算不鎖門也沒什麼可偷的。

兩人沿着這條名叫“甜水衚衕”的小巷走了一段路，便來到了大街，就在巷子口旁邊一塊空地放下擔子。

這裏是他們師徒每天來擺卦攤的地方。易星辰按照那些記憶將那塊寫着掛攤幡子的竹竿綁在了一根長條板凳的凳腳上，白布招牌幡子迎風招展，嘩啦啦作響。幡子上寫着“梅花易數公孫鶴”七個大字，下面一行小字，寫的是“心誠則靈，每卦五文”。

易星辰將另外一根板凳側着放在一旁，這是給客人坐的。

放板凳有講究，如果兩根板凳面對面的，來算卦的人心裏多少有些心事，直接跟算卦的人面對面會造成壓力，斜着放，能夠緩解這種壓力，有助於顧客說出更多的東西，能夠讓算卦的人從中獲得更多的相關信息，就能提高算卦的準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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