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君子如玉
“夫人，到了。”思菱在車外恭敬地喚道。
沈夜藍起身先下了馬車，又將顧諾愮從車上扶了下來。
入眼的是一座很大的府邸，建築的格外大氣，門外兩隻石獅頗為氣派，門上掛着‘丞相府’三個鍍金的大字，相府的眾人早就已經在門口等候。
顧諾愮打量着站在府門身材偉岸，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的男人，一雙幽暗的眸子，顯得狂野不拘，多了一絲習武人的狂狷，少了幾分書卷氣，一身深藍色直裰朝服，腰間扎條同色金絲花紋帶，黑髮束起以金簪子固定着，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端的是位高權重。
沈夜藍看見顧相后微微伏了身子道：“妾身，見過老爺。”
顧相揮了揮衣袖虛扶起沈夜藍道：“辛苦夫人了。”
爾後一把將顧諾愮摟在在懷裏，她心裏排斥，忍不住想要掙扎，抗拒的掙了一下，好在顧相併沒有太用力，她從他的懷中脫離出來，臉色淡淡的看着眾人。
“瑤兒，怎麼了？”顧相再次上前，想要牽起她的手，被她閃了去。
她訥訥的問道：“你是我父親？”
顧相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她，將疑惑的目光轉向沈夜藍。
沈夜藍見此上前低低的道：“瑤兒失憶了。”說到此，又忍不住用錦帕捂住嘴，低低的哽咽開。
顧相臉上多了一抹看不懂的情緒，旋即消失，疼惜的說道：“快回府，我已經請到了洛神醫，瑤兒一定會沒事的。”
一位三十歲左右身着錦衣、長相頗嬌艷的女人出聲說道：“我就說瑤姐兒是個好福氣的，這不是平安歸來了。”
顧諾愮看了那女人一眼，被她發上的金步搖晃了眼，嘴角含笑道：“有爹娘在，我自然是有福氣！”
那女人上前握住顧諾愮的手，仔細看了看，笑着道：
“你母親不知在哪尋的高人，那隱世在深山老林的高人想必對瑤姐兒十分的好，看看這皮膚，竟比從前還要細膩白潤了許多！”
這女人正是二姨娘，巴不得顧雲瑤死在外面回不來，這樣她的女兒顧晴嫵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去參選太子妃，誰知這顧雲瑤竟然完好無損的回來了，她眸中閃過陰狠，你非要在這個時候回來，那麼便別怪我心狠！
沈夜藍聽完她的話，氣的臉色發白，說道：“高人給瑤兒吃了許多良藥，自然將瑤兒養的極好！”
二姨娘故意問道：“姐姐，瑤兒身上的傷可是全好了？”
沈夜藍點了點頭：“那是自然，否則我怎會將瑤兒接回來？”
二姨娘眸光一閃：“瑤姐兒背上那些傷可不是那麼好治癒的，多虧了這高人日日幫瑤姐兒搽藥治傷，姐姐怎麼也不請人家來咱們相府，咱們也好表示一番！”
沈夜藍脫口而出：“那高人又不在乎什麼俗物……”
二姨娘掩面輕笑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莫不是因為這高人是個男子，姐姐怕他壞了瑤姐兒的名節，竟不敢叫他來府中？”
沈夜藍氣道：“你……”
顧相呵斥道：“胡說什麼，這般沒有規矩！”他雖是對着二姨娘訓斥，眼睛卻看向沈夜藍，眸中充滿了懷疑。
顧諾愮着實看不下去，眸光微冷的出口道：“我倒是不知道姨娘還能掐會算！不如姨娘給我算算是誰要暗殺我？”
二姨娘一時愣在那裏，尷尬的笑了笑：“瑤姐兒真會說笑，我怎麼懂得卜卦之術!”
“哦？那姨娘又怎麼知道醫治我的高人是個男子？莫不是姨娘派人跟蹤我？”顧諾愮冷笑着道。
“我……我沒……我沒有派人跟蹤你。”二姨娘臉上已經變了色，還竭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顧諾愮瞥了她一眼：“那姨娘就是胡亂猜的了？姨娘，在這世上有些話說得，有些話說不得，這嘴碎的毛病可要改改，否則哪天您給父親大人惹了麻煩，還都不知道是壞在了這張嘴上！”
二姨娘聽過之後，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氣的差點咬碎了一嘴銀牙。
顧相眼角凌厲的掃了她一眼，她嚇得往一旁縮了一下，心中暗想這顧雲瑤怎麼變得牙尖嘴利起來，以往就算她十分聰慧，可是也沒有今日這般犀利，還挑撥到老爺，竟讓她不知道怎麼還擊！
顧諾愮用餘光掃了一下顧相身後鶯鶯燕燕一眾的表情，有害怕的、有鄙夷的、有怨恨的、有厭惡的、有不屑的，也有幾人是欣喜的。
顧諾愮的眸光閃了一下，有一個女子的長相竟然……竟然與顧惜苒絲毫不差，甚至連眼神都那麼相似！
她收回餘光，將心底的躁動安撫下去，罷了！她是跳下懸崖才來到了這異世，那顧惜苒又怎麼會也出現在此，不過是長得相像的一張臉罷了，她又何必如此……如此心緒波動不止。
被顧諾愮餘光掃到那女子在感受到她的注視之後，眸中劃過一抹暗光稍縱即逝，一張臉笑顏如花：“姐姐，你總算是回來了，這些日子你不在府中，妹妹覺得很是孤單呢！”
女子純真的小臉上露着一抹嬌嗔。
顧諾愮看着眼前這張與顧惜苒一模一樣的臉蛋，甚至連那故作純真的表情都如出一轍，指甲不知何時已經深陷進了皮肉里，那一絲刺痛，喚醒了她的神智，她嘴角多了一絲冷笑，沒有任何錶示便轉身進了府中。
顧相望着顧諾愮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沈夜藍跟在她身後進了府中。
她剛走了幾步，突然頓了步子，望着這府中的亭台樓閣廊坊水榭，心中多了一抹不安，暗暗掐着自己的手心，想要驅趕心中的不安和不適。
右心口的地方傳來一陣抽痛，頭部像是連鎖反應，脹痛起來，眼前劃過一道白光。
沈夜藍本來見她停了步子等着自己，臉上多了一絲笑意，誰知轉瞬就看見她滿臉痛色的抱着頭，額頭上面的青筋暴長，心都忍不住快跳出來了，緊張的喊道：
“瑤兒，瑤兒，你怎麼了？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瑤兒瑤兒……”
沈夜藍緊張的叫喊聲一直回蕩在顧諾愮的耳邊，顧諾愮眼前一黑，身子已經重重地躺在了地上。
顧相趕緊上前吩咐人去請雲洛神醫，他身後的一群人都圍了上來，在丞相爺面前也總是要做做樣子，表現一番。
不一會兒有小廝喊道：“洛神醫來了！”
府中的女眷開始騷動不止，府中的女眷誰人沒聽過‘閻王笑’的洛神醫的大名，況且他還是皇上親封的外姓王，都忍不住朝雲洛塵的方向看去，稍有故作矜持的見眾人都已經伸着脖子，也忍不住扭頭看去，生怕少了看幾眼。
有人忍不住小聲議論道：“雲洛神醫果真如傳言一般俊美，比那畫上的謫仙還要好看。”
“洛神醫好像神仙一般的人物！”
“洛神醫這般丰神俊朗真不知哪家女子能夠得到他的另眼相待！”
“這世間怕是難找到與洛神醫相配的女子！”
一道白色的身影，自遠處徐徐而來，衣袂飄飄，似晨光熹微中的陽光，穿過霧霾，撥開雲層，攜光明而來。又如在被冰雪覆蓋的天地之中行走的仙人，一身白衣，不沾塵埃，乘清風而來，羽化而去。
“見過雲王爺！”
一陣唏噓之後，女眷們便都沉默下來了，羞愧的收回目光。
心中暗暗嘆雲洛神醫這仙人之姿，多看一眼也是褻瀆，雲泥之別大抵說的就是如此。
沈夜藍只顧着擔心顧諾愮，無暇顧及其他，見雲洛來了就慌亂的說：“洛神醫你快來看看瑤兒，她不知怎麼竟然暈倒了，你快看看她。”語氣之中滿是焦急和擔憂。
顧諾愮雖然昏倒在地上，但是她能夠聽見外界的話，有觸感，只是睜不開眼睛，動不了。
她感覺到有人伸手摸向她的手腕處，那隻手的溫度很涼，指尖就像朱玉一般，在她的腕間停留了一會，就離去了。
雲洛塵臉上是溫潤的笑意，對着擔心不已的沈夜藍道：“夫人不必擔憂，小姐閨房在何處？”
一眾女眷看見這抹溫潤清雅如雪蓮般的笑，皆痴了，征了，迷了。
沈夜藍剛才實在太擔心，此時才想起瑤兒還在地上躺着：“我為神醫帶路。”
有人從地上抱起顧諾愮，她感覺出來是一個男子的懷抱，有股香草的味道一直縈繞在她的鼻尖，如幽蘭一般，衝散了剛才那些女人身上脂粉的甜膩香氣，如撥開雲霧的晨光，衝進心間般清新好聞。
良久，那人終於將她放在床上，衣擺拂過她的臉頰，有點癢，淡淡的清香鑽進她的鼻尖，胸口的疼痛似乎緩解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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