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鬼火
月牙白素衣長袍，遺世獨立，望月吹葉。清音繚繚，纏綿緋側。
小土豆站在他背後仰着小腦袋安靜的聽得入了迷，差點忘記了她是來找他做啥的？
月華如水，傾瀉而下，籠罩着四周的樹木山水。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彷彿對着地上的兩人調皮眨眼。夜風拂過他束在腦後的長發，銀白色發尾糾糾纏纏。
“仙人，你吹得真好聽。”
“青顏。”他轉聲，語調清冷，纖秀的眉眼似是看她，又似看遠方。
“青顏仙人，我真的真的是你從天上掉下來把我砸成人的，你就收我為徒吧。”小土豆已經纏着他三天了，但他說啥收不肯收自己為徒。“你不收我做徒弟，我就一直跟着你。”
“你走吧，別在跟着。”
雖然他說話很冷淡，也不容置疑，但小土豆還是跟在他身後走着，並且不停的碎碎念：“青顏仙人，你是我成人後第一個看見的，在我心裏你就是我的親人。如果不是你，我還是一隻可憐的小土豆，風吹日晒雨淋……”
如若不是法力盡失，他怎會一步一腳印的走在地上還要聽這小丫頭在耳邊瞎念叨。
“撲通。”
一聲悶響，青顏回頭，看那小丫頭趴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他無奈而笑，月光如此清亮，她竟也能走着摔跤，真夠笨的。
小土豆爬了起來，揉了揉摔疼的額頭，又踩了踩絆倒她的樹枝。
“枯樹何辜。”
“青顏仙人，你是說這樹是無辜的嗎？是我自己不小心畔倒摔跤，其實不該怪這樹，是我的錯了。老樹老樹，對不起，錯怪你了。”小土豆摸了摸被她踩過的樹枝。
“孺子可教。”
小土豆想了想字面意思，開心的跑到青顏身邊，仰頭望着他的側臉：“青顏仙人是說小土豆可以教嗎，這麼說青顏仙人願意收小土豆為徒了，謝謝師父。”
青顏並未側臉看他，繼續目不斜視的往前走。至於要走到哪去，他也不知道，“你即是土豆修練成精身，倒也不易。”
“蒽蒽。”小土豆點如蒜，終於有個仙能理解她了，“幾百年了，做個有思想的小土豆真是太難了，人類經過看到我都用腳把我踢一邊，嫌我連做土豆都丑，嗚~要不是仙人從天上落下砸到我的土豆身，我還是個被人嫌棄的小土豆。我會永遠記得仙人的一砸之恩，以身相許以報之。”
聽完最後一句，青顏嘴角抽了抽，“以身相許？”
“蒽蒽，這幾百年來我聽過人類講的傳奇故事，裏面的妖怪都是為了報恩，以身相許的啊。”小土豆天真的解釋。
“我是仙，你是妖。”
清冷的語調，短短六字就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得雲泥之別。他是高高在上的仙，而她是低等的小妖，還望想以身相許，呵。她難過了一會，僅僅只一會又笑臉微揚“青顏仙人，妖也可以修練成仙啊，等我修練成仙了就可以以身相許了，呵呵。”
“你對我最好的報答便是不在跟着我。”
“不跟着你，小土豆真的不知道該去哪，你就是我的依靠啊。”還是死皮賴臉的跟在他旁邊。
“我法力全無，自身難保，如何教你又如何做你師父？你還是另尋他人。”
“對哦，青顏仙人你是怎麼從天上掉下來的呢？”小土豆跟着青顏走來走去又回到了剛才絆到他的那樹下，不禁奇怪：“青顏仙人，我們怎麼又回來了。”
走了好幾圈都又回到這裏，青顏明白他們是遇到鬼打牆了，索幸找了干樹枝生了火，靠坐在樹身上。想他掉到人間之前是與魔界君主交手，傾畢生之力將魔君困住，而他也法力盡失，一瞬白頭掉落人間。沒想竟將一個小土豆砸成人，也許他與她是有些仙緣，不然怎會偏偏砸在她身上。
“青顏仙人，青顏仙人？”小土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麼？”
“收你為徒，你我便是師徒關係，以後要謹守輩份，不得在提以身相許之事，你可做到？”
“青顏仙人，寧願收小土豆為徒弟也不願小土豆以身相許嗎？”小土豆咬着下唇撥了撥火堆。
“即便不是師徒，本仙也不會與妖相戀。”
話以至此，還是嫌棄她是妖咯。為什麼做小土豆的時候被人嫌棄，從小土豆變成了人身又被仙嫌棄是妖呢，小土豆將下巴枕在手上，長嘆一聲，“誒，好吧。青顏師父，小土豆以後在也不提以身相許之事，但師父的一砸成人之恩，小土豆會銘記於心，日後以別的方式來回報師父。”
“蒽。”
就在小土豆起身行跪拜之禮時，四周，圍起一團團濃綠色火光，不斷飛轉，嚇得她趕忙躲到青顏身後。“師父，這是什麼，好可怕。”
“鬼火。”青顏淡然，任火團繼續飛轉。
“鬼，，”小土豆嚇得抖了抖胳膊，說話的聲音打起顫兒來“師父，咱們要不要跑啊？”
“你是妖，還怕鬼？”
“我，我怕啊，師父你是仙當然不怕了。”
“那跑吧。”說完，拉起小土豆往前跑去，火團也緊跟她們，跑哪追哪，始終圍成個圈旋轉不停。
“師父，這火團還在啊，怎麼辦？還有我們跑來跑去也一直在這兒啊，又回到這棵樹這裏了。”
“為師知道。”
“既然師父早就知道跑不出去，為什麼我們還要跑得這麼累呢？”看見青顏嘴角的淡笑，小土豆明白了，師父原來是在逗她，生死關頭，師父竟然還能如此閑情，心中不禁對青顏又生了幾分敬佩。
青顏重又靠坐着樹，閉目養神，就算沒有法力，他身上的氣勢，讓這些小鬼看到他也還是嚇得不敢靠近。
“咔嚓。”火堆中的柴火燒得辟歷啪啦作響，完了以後，火光熄滅。黑暗中一團鬼火變成一張女人的臉，血盆大口，猛的衝過來要咬小土豆。嚇得她放了抓着青顏的手四處亂竄，嘴裏還拚命喊着：“師父，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