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29 我是你的光(終結章)
一周后,請柬印了出來,婚宴日期定在三月六日。
喬安明終於放假,帶着杜箬和了了登上了飛宣城的航班。
這次喬安明回宣城沒有聲張,所以從機場直接打車去了杜箬家。
到家已經晚飯時間,了了跑在前面去敲門。
門一開,小凡先迎出來,一把抱起了了,了了跟小凡雖然見面的次數不多,但特別親,嘴裏哇哇叫着:“舅舅,舅舅…”
小凡也特別喜歡這個小外甥,親了他一口,問:“你爸爸媽媽呢?”
“爸爸媽媽在後面…外公呢?”
“外公在廚房。”
喬安明和杜箬進門的時候,小凡抱着了了站在門口。
“姐…姐夫…”
小凡這聲“姐夫”喊得特別順溜,喬安明淡雅笑着,微微點頭:“你好。”
小凡也點了下頭,立刻放下了了幫喬安明拿行李,嘴裏熱情說著:“姐夫你們快進來吧,爸在廚房做菜。行李給我,我替你們拿到房間去。”
說著便接過喬安明手裏的行李箱,招呼他們進門,而自己往卧室走,邊走還邊說:“姐,你們進來看看房間嗎?昨天爸剛給你們收拾出來,還特意給你們買了一套新床單…”
喬安明笑着,剛想帶杜箬去看看,只見杜良興拿着一大盆湯出來,放到桌上。
桌上已經滿滿一桌菜了。
“別看了,洗手吃飯,吃完飯再看。”他也就悶頭這麼說,說完又往廚房去,也沒看杜箬和喬安明一眼,口氣淡淡,聽不出是歡喜還是生氣。
杜箬嘿嘿笑着,蹭到廚房。
“爸,我幫你拿碗筷。”
“你別在這裏替我瞎忙了,去外面陪陪他吧。”
“他,誰啊?”
“你說還有誰啊?他第一次來我們家,總不能怠慢。”杜良興還是叫不出喬安明的名字,總覺得怪怪的彆扭,但口吻中已經沒什麼反對或者不開心的感覺了。
杜箬調皮地舉了舉手:“好的,遵命!”
走到廚房門口又被杜良興喊住:“回來,他喝酒嗎?喝的話去叫小凡開瓶白酒。”
那頓飯啊,其實氛圍挺好。
雖然杜良興一直板著臉,但也沒有對喬安明表現出什麼不客氣,反而還會給他夾菜盛湯。
“鄉下親戚自己養的鵝,湯很鮮,你多吃點…”說完一個鵝腿就夾到了喬安明碗裏,
喬安明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來,別客氣。”
“什麼客氣不客氣,都一家人了,我不會客氣…”杜良興訕訕說著,又往喬安明碗裏夾了一筷子菜,然後一邊喝酒一邊說:“我自己瞎做的菜,不一定合你胃口,你別嫌棄。”
“不會,怎麼會,挺好。”喬安明笑着回應,看到杜良興碗裏的酒,突然提議:“陪您喝杯酒吧。”
“杜箬說你不喝酒啊。”杜良興這才抬起頭來。
喬安明大笑:“做生意的,不可能滴酒不沾,只是顧忌身體,所以平時應酬很少喝,但今天想陪您喝一杯。”
杜良興也跟着笑了笑:“那小凡,你下樓去超市買瓶好點的白酒。”
“不用,就喝您碗裏的那種。”
“我碗裏的?我這是自家釀的米酒,你未必喝得慣。”
“沒關係,可以嘗嘗…”
結果啊,米酒後勁大,喬安明沒喝過,兩碗下去就高了。
杜良興心情不錯,喝得更多,兩人圍着一桌子殘羹冷炙,喝得七倒八歪。
杜箬把了了都哄睡著了,這兩個還在那抱着海碗喝。
“我們叫小箬啊…性子不好,臉上看着挺乖,其實骨子裏倔得很,你娶她,得受得了。”
“有點兒,我以前就看出來了,有時候一根筋她拐不過彎…三年前非要帶着了了走。”
“三年前的事,她沒跟我多說,但我大概能夠猜得出來,她其實自己心裏也知道有錯,去破壞別人的婚姻,但又不夠狠,所以自己白白在外面吃了這麼多年苦…但話又說出來,小箬本質很善良,我自己養的女兒我自己知道,沒什麼壞心眼…”
“嗯,她對別人都挺好,光對我狠…以前就光氣我,一走就走了三年,我覺得我娶她,估計壽命都得短好幾年…”
“哈哈哈…估計是,所以你也不能慣着她。她這次回來,我覺得她被你都慣壞了…”
杜箬在一旁看着桌上這兩個喝得東倒西歪的男人,覺得米酒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啊,才數個小時,這見面冷冰冰的兩個男人已經如此交心……
她噓一口氣,看來杜良興已經接受了喬安明。
隔天杜箬睡到差不多中午才起床,穿好衣服走出去,喬安明一個人在客廳看電視,茶几上擺着他的電腦。
“了了呢?還有我爸和小凡呢?”
“他們去菜場買菜了,了了也跟着去了。”
“哦。”她撓了撓頭髮,看了眼牆上的掛鐘:“都10點半了啊,為什麼不早點叫醒我?”
“我沒那本事叫醒,你越來越能睡。”喬安明笑着,又說:“他們出去一會兒,估計快回來了,你怎麼說?吃早飯嗎?你爸給你留了粥和包子。”
杜箬嗯嗯幾聲,去洗手間刷牙洗臉,自己跑去廚房覓食。
粥早就涼了,她懶得再熱,便挑了個饅頭放在微波爐里加熱,2分鐘后拿出來,咬一口,聞到裏面的肉膩味,胸口一陣反胃。
喬安明見杜箬很快從廚房走出來,問:“這麼快就吃完了?”
“沒,肉包子我不喜歡吃。”
“那我出去給你買點其他的?”
“不用了,沒胃口。”杜箬姍姍走到喬安明身旁,往他肩膀上一歪,問:“昨晚睡得還好么?習不習慣?”
“不大記得了。我喝多了,不過你似乎睡得挺香。”
“那當然,難得回家一次,難得睡家裏的床,難得吃我爸爸做的飯,當然什麼都香。”
“這樣啊。”喬安明伸出胳膊將她的肩膀摟住,手指胡亂摩挲着她的頭髮,“杜箬,要不這次回來,把你弟弟和父親都接去崇州吧。這樣你可以經常見到他們。”
“真的?你同意?”
“當然,家裏反正有地方,如果他們不習慣跟我們住一起,可以重新給他們置一套公寓。杜箬,我有時候工作會很忙,可能沒辦法時時照料到你,所以如果你弟弟和父親在崇州,我也可以放心一點。”
他考慮得如此周到,周到到杜箬都只能感動。
“謝謝,老喬。”她微微起身,在他額上輕啄了一下,“等我爸回來,我問問他願不願意去。”
可惜杜良興和了了他們回來的時候,杜箬又睡著了,頭就靠在喬安明肩膀上,而喬安明將電腦放在膝蓋上面,坐得筆直,正在工作。
“媽媽…”了了一進門就大喊。
喬安明趕緊抬手比了個噓聲:“了了,小聲點,你媽睡著了。”
“都日上三竿了,還睡?”杜良興有些不悅,正要走過去將杜箬推醒。
喬安明求情:“讓她再睡一會兒,離午飯還早,她昨天睡得太晚了。”
“看看,以前她在家都不睡懶覺,都被你慣壞了。”杜良興嘴上硬,但心裏卻笑了出來,指揮小凡去卧室拿了一條毯子給杜箬蓋上。
莫佑庭在回英國的前一晚收到崇州寄來的包裹。
一個抱枕,已經洗得乾乾淨淨,可以依稀聞見上面的洗衣液味道。
一張請柬,純白色的封面。
一張信箋,寥寥數行字。
“如果三月份你還在國內,希望你能夠來崇州參加我們的婚禮。”
年夜飯是在外面吃的。
喬安明提前在宣城某酒店定了一個包廂,一家人湊一桌,沒有外人在場。
那天杜良興特別開心,穿了杜箬給他新買的大衣,喝了半斤白酒,回去的時候走路都搖搖晃晃。
喬安明扶着他。
“您當心點,小心腳下。”
“沒事,沒事……這點酒算什麼,我今兒個就是高興。”杜良興一邊拍喬安明的肩膀,一邊說:“我把小箬交給你,你要珍惜,這丫頭從小吃了許多苦,性子雖然不好,但還算能照顧人。”
喬安明連連點頭:“我會,她已經是我太太,也是了了的媽媽,我會對她始終如一。”
“大男人頂天立地,說話要算話。當初姜浩那混小子娶杜箬的時候也這麼向我保證過,可最後呢,最後還不是在外面搞女人?”
“我不是姜浩,我跟杜箬之間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只要杜箬不先離開我,我絕對不會跟她再分開。”喬安明差點發誓。
杜良興笑着看他:“嗯,這點我信,你做這麼大一份事業,想來也比姜浩那東西要可靠一些。可惜霜鳳沒看得到這一天啊…她走得太早,享不了這份福氣…”
杜良興酒一多,話就多,突然提到陸霜鳳,直接就哭了出來。
一哭,胃裏的酒往上翻,推開喬安明就跑到路邊去吐,喬安明趕緊追上去扶着,替他一遍遍拍背。
杜箬就跟在他們身後,見杜良興又哭又吐,急得想跑過去。
小凡一手抱着睡着的了了,一手拉住杜箬:“姐,隨他們去吧,爸今天是真的高興,讓他和姐夫待一會兒,藉著這機會,爸有些話才能說出來。”
除夕之後便是大年初一。
按照風俗需要去親戚家拜年。
喬安明早有準備,提前安排彭於初寄了好幾箱葯谷的頂級蟲草禮盒過來,按照杜箬給他的親戚名單,一份份分好,再在杜良興和杜箬的陪同下,一家家上門拜年,順便發了他和杜箬的結婚請柬。
杜箬和這個喬安明的事,早年大家都聽說了。
杜家女兒榜了個大款,生了個私生子,這幾年一個人在外面帶着孩子,都沒臉回家。
這是大家所知道的故事版本,可居然喬安明親自登門了,帶着貴重的蟲草禮盒,帶着精美的請柬…每個親戚臉上的表情都顯得恭維又驚奇。
杜良興算是揚眉吐氣了,這幾年沒少聽閑言碎語,所以這回喬安明回來登門一個個跟親戚拜年,雖然有些顯得高調炫耀,但好歹讓他出了一口氣,所以拜年的實話,杜良興的嘴都合不攏。
再加上他現在是堂堂勝安集團老闆的丈人,大家都得急着巴結。
從初一到初三,拜年三天,喬安明被親戚留着吃了好幾頓飯。
飯席間每個人都客氣周到,言語裏提及一些要求。
比如:“我們家兒子明年六月就大學畢業了,回宣城這小地方也沒什麼出息,如果喬總方便的話,能否在你公司給他安排一個職位?隨便什麼職位就好,工資要求不高,但得有發展前景…”
“哎呀老杜你知道的,我女婿不爭氣,好吃懶做,結婚後一直閑在家,我實在看不過去,所以想托你跟你女婿說說,能否在哪個他的分廠子謀份差事?”
……
杜良興都在嘴上客氣應下來,回頭就把喬安明拉到角落裏。
“安明,你別理那些人,忒勢利了,當年小凡病重在醫院,問他們借點錢救命的時候全都不是親戚,現在你一來,個個恨不得都湊上前。”
“哈哈……”喬安明爽朗笑出聲,“我懂,我有分寸,會處理好。”
杜良興也會心笑,這個女婿他是越看越順眼。
可惜相聚的時光總是那麼短,一周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分別在即。
杜良興還是不願意搬去崇州。
“我在宣城都呆習慣了,周圍鄰居都認識,突然搬去崇州,閑得發慌,所以就不過去了。”
他不過去,小凡自然也不過去,他得留在宣城陪父親。
杜箬勸不過,也只能作罷。
臨走的時候,小凡和杜良興偏要去機場送他們。
“爸,再過兩周就是我和老喬的婚宴,我下周就把機票給你們定好,你們早幾天過去。”
“好…”
“多帶點衣服,這次過去在崇州多住一段日子再回來。”
“好…”
“一個人在家注意身體,老喬給你帶的那些蟲草定時吃,吃完了給我打電話,我再給你寄,也別再出去打零工了,你都這麼大歲數了,別讓我擔心。”
“好…”
杜箬說到最後,鼻子發酸,眼眶就紅了。
喬安明知道她又難過了,摟了摟她的肩膀:“杜箬,別這樣,你這樣你弟弟和父親更難過,再說你可以隨時回來。”
“嗯。”杜箬點頭,可被喬安明這麼一說,眼淚直接就下來了。
小凡抱着了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姐,我在呢,我會照顧好爸,你在崇州也照顧好自己,如果姐夫欺負你,你就給我打電話…”
“哈哈……我欺負她?不敢…通常都是她欺負我!”
被這麼一調侃,氣氛果然好了許多。
“行了,走吧,要趕不上飛機了。”杜良興催,又捏了捏了了的臉蛋:“來,跟外公說再見…”
小凡又抱了抱杜箬:“姐,照顧好自己,過幾天見…”
杜箬一路從機場起飛大廳哭到候機大廳。
喬安明笑她:“怎麼現在情感這麼脆弱?過幾天就能見到他們了。”
“你不懂,我一年也見不得他們幾回。”
喬安明一通哄,好不容易登機,可飛機還沒起飛,杜箬就又睡著了,好在了了還挺乖,拿着喬安明的手機在一邊玩,也不打擾她,
很快就三月份了,眼看就要婚宴日期,所以細節已經全部定下來,只需要提前幾天再做最終確認即可。
小白和鄭小冉剛好度蜜月回來,去泰國玩了一星期,小冉都晒黑了許多。
杜箬那陣子越來越嗜睡,人也越來越慵懶,再加上事情多,她漸漸吃不消,便把小冉拉到崇州幫她。
婚宴前三天,鄭小冉陪她去婚紗店試婚紗和晚宴要穿的禮服,結果很悲催的發現,杜箬又胖了一點點。
婚紗前幾天剛改過一次啊,又胖了…
小冉半開玩笑地說:“你不會又懷孕了吧,看你天天能吃能睡的,極有可能…”
杜箬心裏“咯嘣”一聲,突然意識到,她好像二月份沒有來例假…
喬安明晚上到家的時候,杜箬已經睡著了,了了就睡在她旁邊,小圓臉枕在她的胳膊上,鼓起一團肉。
床頭的小燈還亮着,暖暖的燈光籠罩在他們母子倆身上,喬安明看得心裏發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從此以後會一直陪在他身旁。
他笑着坐到床沿,鬆了領口的領帶,剛想俯下身去親吻杜箬的額頭,卻看得枕邊放着一樣東西。
驗孕棒,上面兩條明顯的紅線。
“杜箬…”
杜箬很不情願地睜開眼,看到喬安明舉着驗孕棒站在床前。
“這個,什麼意思?”
她慢慢反應過來,撐着上身爬起來。
“不懂嗎?我又懷孕了,老喬,你又要當爸爸了…”
後來有次記者採訪喬安明,問他這輩子最讓他驚喜的經歷是什麼。
他便說了這一次。
“我和我太太婚禮的前兩天,我下班回家,看到我大兒子睡在我太太旁邊,而我太太告訴我,老喬,你又要當爸爸了…我覺得那次真的是驚喜,一點準備都沒有,她就告訴我,我又要當爸爸了……”
喬安明也不知該笑還是該大聲叫,頓在那好一會兒才一把抱住杜箬,抱得特別緊,杜箬氣都喘不過來了。
“老喬,這次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都可以,你呢?”
“我想要個女孩,這樣兒女雙全。”
“嗯,女兒確實挺好,但如果是男孩也沒關係,將來了了一個人支撐家業太辛苦,所以有個弟弟幫他也不錯。”
“你想得真遠,我反正想要女兒。”
“那如果這次還是生男孩,等過幾年你再生一個…”
“真貪心,你把我當什麼…?”
“人丁興旺總是好事,哈哈”
喬安明抱着杜箬笑出聲來,人生最知足的,莫過於夫妻幸福,事業有成,兒女齊全。
是懷裏這個女人,讓他達成了這種狀態。
第二日喬安明便陪着杜箬去婦產醫院作了檢查,醫生說她已經懷孕4周多。
4周多她居然都沒發現,好粗心的媽媽。
但喬安明卻很緊張,沒再去公司,還有婚宴的一些收尾準備工作他都親力親為了,不想再讓杜箬去操心,甚至都不大願意讓她出門,就怕有個閃失。
“哎,其實我沒那麼精貴的,當初懷了了的時候經歷七七四十九難不也好好的?”
“還是小心為好,況且就是因為你懷了了的時候沒怎麼安穩養胎,所以了了的體質一直不大好,這一胎就得好好養養,我會給你聘個營養師回來,你趁機把你身體也調養好,陳媽要是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再給你找個阿姨…”
“至於嘛,老喬,真沒關係。”
“這事你沒有反駁的餘地。”喬安明一口就將杜箬駁了回去。
陳媽在旁邊替喬安明說話:“太太,您就依了先生吧,他心裏不放心,隨他去吧。”
兩日之後便是婚宴。
因為聘用了專業的策劃公司,一切都很順利,賓客座無虛席。
中午的喜宴是設在酒店宴會廳,杜箬一襲定製刺繡婚紗,美得動人心魄。
隨着音樂聲響起,她挽着杜良興的手臂,一步步朝鮮花拱門那端的喬安明走去。
短短數十米,一小段路,她幾乎花盡了半世力氣。
終於,終於,她還是走到了那個位置,站在喬安明身邊,手被他牽起來,面向滿場賓客…
台下眾多媒體和記者,閃關燈頻閃。
司儀說了什麼,她依稀彷彿沒聽見,只感覺喬安明的五指將她的手掌包攏,握緊,那麼堅定。
喧囂中身子被喬安明突然拉過去…
台下有人起鬨,司儀的聲音透過音響系統響徹全場。
“現在有請新郎吻新娘…”
他濕熱的唇貼過來,她都沒反應,耳邊是崩塌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好像吻了好久,反正他不怕難為情,可憐杜箬的臉緋紅,腰被他摟得發軟,只能柔柔靠在他肩膀上…
“杜箬,如果你怕黑,我以後便是你的光,如果你怕打雷,我以後便是你的肩膀…”這是他伏在杜箬耳邊說的話。
周遭人聲喧鬧,她一點都聽不見,只聞得到喬安明身上的清雅氣息,還有他的這段話。
芸芸眾生,相遇不已。
他走了這麼遠的路,耗盡心力,終於把她迎娶回家。
從此生命中多出許多甜蜜,也多出許多牽挂。
她吃了這麼多苦,受盡委屈,終於可以躲進他懷裏。
原來真的有蓋世英雄,未必踏着彩雲來,卻真的踏着彩雲將她帶回去。
唯一不同的是,她沒有猜中開頭,也沒有猜中這個結局。
台上纏綿的兩個人,即使站着,台下的賓客也能感受到彼此眼中的柔情蜜意。
“新娘新郎,互相送一段贈言吧。新郎先來…”司儀提議,將話筒交給喬安明。
他牽着杜箬的身,再次轉身面對全場賓客。
愣了片刻,他舉起麥克風,似乎輕咳了一聲:“我有些緊張。”
台下人唏噓,堂堂喬安明,居然會緊張?才不信呢。
“真的有些緊張,雖然見慣了各種場合,但這一次不同,所以請原諒,讓我緩一緩。”他將麥克風放下來,深呼吸,轉身看着杜箬。
“如果非要讓我說一段,那我就隨便說幾句吧。感謝各位到場來參加我和太太的婚宴,也感謝今天所有的工作人員,但我最想感謝的,是我身旁的這位女人,他是我的妻子,也是了了的母親,更是我喬安明後半生最重要的親人。她的出現幾乎滿足了我對人生所有的苛求,後代,子嗣,家庭,生活,是她的存在,讓我的生命更加圓滿…”
深切又真摯的一段話,贏得滿場喝彩,掌聲久久不斷。
杜箬眼裏閃出淚,笑着接過司儀的麥克風,又將杜良興和了了接上了舞台。
一家站成一排,而她站在中間。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男人現在全都站在這裏,一個給了我生命,一個給了我人生,一個將延續我所有的愛和情…”
人生至此,還有什麼不圓滿?
過去種種委屈和曲折,面對如此繁盛美好的明天,都可以當成過眼煙雲。
午宴之後散了一部分賓客,晚上的酒會基本都是喬安明生意上的朋友和客戶。
他怕杜箬身體吃不消,所以催她去客服休息。
鄭小冉陪着杜箬,其實她也睡不着,新婚當日,新娘不在會場已經有些說不過去,要還躲在客房睡覺就太過分了,所以鄭小冉就陪她聊天。
才剛講幾句話,鄭小冉就提到了莫佑庭:“我以為他會來參加你的婚禮,可我好像沒看見。你沒給他寄請柬?”
“寄了,但他沒有來,可能是在國外吧。”杜箬不免有些難過。
莫佑庭對她而言,有比較特殊的地位,朋友以上,戀人不滿。
如果非要給他一個定義,她更情願將他視為親人,一個人她這輩子都會虧欠的親人。
就在杜箬和鄭小冉聊天之際,服務員在外面敲門。
“喬太太,剛有人在酒店前台給您留了這個,轉達一定要親自交給您。”
“什麼東西?”杜箬結果服務員遞過來的紙袋。
紙袋裏面放了一個寶藍色的絲絨盒,打開,一條鉑金項鏈,掛追上鑲着一顆粉色鑽石。
這顆粉鑽杜箬認得。
“送這東西的人呢?你看到沒?”
“我沒看到,但大廳前台說是個男人,高高瘦瘦,穿得挺體面。”
是莫佑庭!
杜箬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忙音,再打,關機!
鄭小冉接過那個首飾盒,絨布下面飄出一張紙。
“我找工匠把那枚戒指里的鑽石取出來了,給你定製了這條項鏈。
禮物不貴,但重在心意。
另,
新婚快樂,白頭偕老。
——莫佑庭”
如果他給的不是她想要的,沒關係,他可以換。
莫佑庭請了2天假,刻意從倫敦飛回來,只為看一眼站在喬安明身旁笑得一臉幸福的杜箬。
他最終也沒有出現在她面前,只遠遠看了一眼,將項鏈放在前台便離開。
喬安明是她的蓋世英雄,而他只是她身後那個收拾殘局的弟弟。
“杜箬,如果沒有喬安明,你會考慮莫佑庭嗎?”
“又是這個問題,你以前就問過我了。”
“嗯,但是我不甘心,現在再問你一次。”
杜箬將那張紙摺疊好,重新塞進首飾盒的絨布下面,再將那條項鏈拿出來,戴到脖子上。
“好看嗎?”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你先說,好看嗎?”
“不好看,粉色不適合你。”
“所以…這便是答案。”
臨近傍晚的時候,杜箬開始重新化妝換禮服。
半長的青絲盤起,頭上毫無贅飾,只斜斜插了一支發簪。
喬安明多年前送給她的禮物,她留存至今。
身上是蘇綉旗袍,將杜箬的曼妙全部展露無遺,再加上近日她胖了一些,日益豐滿,旗袍穿在她身上風情甚濃,顯出另外一種極致味道。
酒會設在酒店的露天游泳池周圍。
燈光和酒水已經全部佈置好,夜色漸漸來襲,賓客也都到場了。
喬安明摟着杜箬出去,穿梭於人群間,接受祝福。
她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反正也不大說話,別人跟她打招呼,她便笑着回敬,其餘時間就挽着喬安明的手臂。
可惜她在孕期,不宜飲酒,倒是白白看着這些上好的紅酒解饞。
臨近十點的時候,喬安明將杜箬拉到一邊:“很晚了,我叫小張先送你和了了回去吧。”
“不好吧,還有這麼多人在場。”
“沒關係,你的身體比較重要,別累壞了。”
既然喬安明覺得沒問題,那杜箬當然要回去了,這種場合她也不喜歡。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少喝點酒,我等你回去再睡。”
“好…”喬安明托着酒杯,在杜箬額頭烙了一口才捨得放她走。
結果喬安明那晚是被整慘了,被灌了許多酒,他自己也心情好,來者不拒。
小張靠近凌晨的時候回到酒店接喬安明,那會兒他是徹底醉了。
到家果然見杜箬還沒睡,坐在床上看育兒手冊。
“怎麼喝這麼多?”她見喬安明跌跌撞撞地進卧室,趕緊下床要去扶。
喬安明不讓,自己扶住牆壁坐到床上去。
“那些人,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豈會放過我。”
“那我去樓下給你倒杯水?你先去洗澡…”杜箬起身就去了樓上,等她端着水上來的時候,喬安明已經倒在床上睡著了,衣服也沒脫,鞋還穿在腳上。
“真是的…”杜箬搖着頭,蹲下身幫他把鞋襪脫了下來,又跨到他下腹上幫他解襯衣的扣子…
扣子剛解了兩顆,他突然一個翻身把杜箬壓到了身下。
“喂…”她都嚇壞了,用手護住小腹:“孩子…”
喬安明皺着眉:“我會忍住,不碰你…”
“那你先讓我起來。”杜箬翻了個身,睡到床邊上。
喬安明一把又把她摟到懷裏:“就這樣吧,別動了,陪我說會兒話。”他酒還沒醒,渾身的*,無奈不能得逞,只能抱着杜箬,手沿着她後背往頭頂移,漸漸移到她的發梢,她最近聽話,頭髮都沒剪過,所以好不容易留長了一些。
“我看到你晚上戴了那支發簪。”
“嗯,怎麼了?不好看嗎?”
“好看。我以前記得你說過,男人送女人發簪有涵義。什麼涵義?先生能告訴我了嗎?”
“你想知道啊?”
“嗯,反正現在我也幹不成其他事,那你就說吧…”
杜箬笑了笑,在他懷裏調整了一個姿勢。
“發簪又名搔頭,古代男子送發簪表示愛慕之意,但不可以隨便送,因為搔頭只能送給正室,有白頭偕老之意。”
而今她終於得以正名,喬安明許了她如此高調的婚禮。
深秋的時候,杜箬腹中胎兒出生,依舊是順產,因為已經是二胎了,所以產程不長。
頭一次生了了的時候喬安明沒能陪在杜箬身旁,這成為他人生中幾大憾事之一,所以這次他把預產期那一周的行程全部推掉,安心在家陪杜箬待產。
杜良興和小凡也提前一個月就住到了崇州,全家人都已經做好準備迎接這條小生命。
孩子出生的時候好像是早晨8點18分,時辰特別好。
是個小公主,取名喬安然。
安然,明了……
喬安明的人生終於完滿。
來年春天3月份,喬安明和杜箬一周年結婚紀念日,計劃去芬蘭旅行,順便補之前欠下的蜜月。
因為安然太小,剛過脯乳期,所以只能喬安明,杜箬和了了三個人去。
喬安明在芬蘭那邊有許多朋友,所以行程和住行全由人提前打理好了。
先去拉普蘭滑雪,再去芬蘭首都赫爾辛基觀光旅遊景點,最後去北部看極光。
一家人在芬蘭逗留了十天,最後一夜,躺在Kakslauttanen玻璃房酒店溫暖的大床上,透頂便是無盡的蒼穹,夜深人靜之時,魑魅般的迷人幻彩便無聲無息地慢慢爬滿了整個黑夜。
杜箬躺在喬安明懷裏,看着頭頂絢爛的北極光和繁星閃爍的夜空,安靜入眠…
余秋雨說:你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你的未來我奉陪到底。
三毛說:如果我不喜歡,百萬富翁我也不嫁。如果我喜歡,千萬富翁也嫁。
張小嫻說:你走,我不送你。你來,無論多大風多大雨,我都要去接你。
姜浩說:杜箬,如果我後悔,或者如果很多年之後我回來求你原諒,你會不會再回到我身邊?
顧瀾說:你是我的天,如果你走了,我的天也塌了
鄭小冉說:我知道離開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該想的還是會想,該念的還是會念,我也知道時間拯救不了任何情緒,該難過的還是會難過,該心痛的還是會心痛,但是我也知道,誰都幫不了我,我必須學會自己放過自己。
莫佑庭說:覺得不開心就離開,我會一直在…
喬安明說:如果你怕黑,以後我便是你的光。
愛情里,每個人都表演不同的角色,遇到不同的人,收穫不一樣的結局。
或傷痛,或圓滿,或錯過,或重逢,但唯一相同的是,我們都該存有信仰,信仰可以帶給我們愛一個人的力量。
要包容。
要忍讓。
要堅持。
要付出。
要憑着心裏那股勁,為你愛的人而努力。
別怕受傷。
別怕遺忘。
別怕沒有明天。
海子有首詩: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