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等你，魔化，那笑容
逃不掉了，我心知肚明，雖然車子發動了，但後半部分幾乎被踩爛，速度根本就飈不上來，儘管白白的駕駛技術不錯，但她又要分心幫何青葆治療。
萬峻追得好快，就算他比不上陳頌霖的速度，但追一輛半報廢的車子還是輕輕鬆鬆，那距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近中。
“李佟，你坐穩了，我會隨時甩尾！”白白咬牙道，小臉因為緊張而通紅，還爬滿汗水。
痴痴的望着她，我心中有一種難言的滋味。
真喜歡啊，雖然明知道自己現在配不上，而以後……
我做了一件傻事，半起身抱住了駕駛座上的她，女孩怔了怔，不知所措。
“真不怪你，我真的好喜歡你幫我覺醒妖魄，謝謝！”我柔聲道，乘着女孩發愣，突然親在了她的臉頰上。
好滑膩，好柔軟，好喜歡……
“葆哥，謝謝你教了我那麼多妖魄知識，謝謝你剛才拼了命的救我！”
我又拍了拍何青葆的肩膀道，順手奪走了他手中的軍刺。
那一刻，何青葆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伸手想抓住我，卻慢了一步，我一腳踹開車門，咬牙躍了出去。
“他做什麼？為什麼要出去！”白白驚呆了。
“這小子是白痴么？”何青葆鼻子都氣歪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出去就死定了？留下的話……我們還能保護他呀！”白白急的俏臉通紅，眼中一抹極為複雜的神情。
何青葆卻嘆了口氣，其實他知道我衝出去的原因，他們保護不了我的，他受了重傷，白白又不擅長戰鬥，這還是他告訴我的。
雖然我剛剛衝出去，就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真特么是個蠢貨，真特么是在找死！
但……也好，至少白白沒事了，因為背後那陰惻惻的笑聲是沖我來的。
握緊軍刺，我發瘋般朝公路的另一端衝去，我不知道那條路通向何處，或許是地獄吧。
嘎，車子停下，卻沒有人走出來，白白愕然望着我的背影，又望了望那瘋狂大笑，緊追不捨的萬峻，何青葆則掙扎了數次都無法起身，苦笑嘆息。
就算他們下車也沒用，誰也攔不住此刻的萬峻，就算白白立刻治好何青葆都沒用，再回去治好陳頌霖都沒用，來不及了。
“小子，你是瘋了還是傻了？”萬峻的冷笑從身後響起，我沒理會，只是發足狂奔。
萬峻似乎又想玩我，竟放緩了速度，反正我逃不掉，反正這次再不會有誰趕來救我了，這座城市的附近，已經再沒有可以抗衡他的妖族強者。
其實我根本沒必要逃，我的速度比起萬峻來，和蝸牛也沒啥區別，但我必須拉開和那輛車的距離。
我應該會死得很慘吧，那一幕還是別讓白白看到的好，更不能讓萬峻在殺掉我之後，立刻扭頭去找她們的麻煩……
不知道跑了多遠，我又跑進了一條小巷，說來也巧，這和我第一次遇到萬峻的那條小巷非常相似，是諷刺么？我不管逃掉多少次，終歸都要死在這種陰暗的小巷裏。
“不逃了？”萬峻冷笑道。
我搖了搖頭，扶着牆壁一陣喘息，又猛扭頭，緊緊握着軍刺。
至少……讓我捅他一次，雖然沒什麼意義，可能連他的皮膚都刺不穿，但至少，我想發泄下心中的憤怒和不甘！
“去死！”我奮力朝萬峻撲去，軍刺帶出了一抹弧光。
“哈，蠢貨，你找錯對手了！”
一聲狂笑，那身形在我面前微微一晃，瞬間消失，幾乎在同一時間，我身後一陣劇烈疼痛，背脊已撕裂。
“咳！”我趴在地上吐了口血，好痛，差距也好大，我居然連他的衣角都摸不到，我拚命扭動身形想爬起來，想扭回頭再捅出軍刺，可……
咔，我右手臂彷彿死蛇般軟了下來，叮，軍刺跌落在地，我愣了愣，猛地發出了聲嘶力竭的慘嚎，那一刻，我痛的渾身抽搐，痛的滿地打滾。
翻滾中，萬峻又一腳踏在了我的大腿上，那腿竟以匪夷所思的角度扭曲了，我身子一陣巨顫，彷彿蝦米般弓起，又轟然摔下。
張開嘴，我已發不出聲音，身體除了本能的顫慄外，竟再也無法動彈，我真的好弱，被他輕輕兩下就……
“其實我知道你的心情，被我三番兩次往死里逼，很難受吧？很痛苦吧？”
“那就站起來反抗啊！站起來殺了老子啊！”
“可悲，你做不到，可憐，你就是個渣……”
“那就乾脆死掉吧，也算是一種解脫，這世上弱者的生命和尊嚴，本就賤的比狗屎都不如。”萬峻冷冷道，眼中一抹複雜。
我並沒有看到那一抹複雜，所以我並不知道，此刻萬峻的臉上竟有一種難以想像的哀傷，我只是聽着他的那些話……
可悲，可憐，渣，難受，痛苦，狗屎都不如！
滾！放屁！我不是渣，我李佟雖然窮了點，只是個屌絲，雖然弱了點，只剛剛覺醒，但我絕不是任由他踩在腳下，連狗屎都不如的垃圾！
真不甘心就這麼死掉啊！我嗬嗬的嘶吼着，呼呼的喘息着，臉上的表情極其扭曲，眼中更帶出了一抹死神般的猙獰。
突然……我腦中一陣眩暈，眼前似乎暗了下來，彷彿有一抹漆黑蒙上了我的眼睛，將眼中原本的淡金色沖的一乾二淨，這是怎麼了？我不知道，卻發現力量似乎恢復了一點，我猛得扭動腰肢，竟掙扎着爬了起來。
“咦？”萬峻怔住，許是沒想到我能爬起，更沒想到我眼中的漆黑，和那瘋狂反撲。
“我不是狗！我殺了你，你這瘋子，你這變態，我不是渣！我要把你……”
手，抓住了萬峻的衣領，原本斷掉的胳膊竟不痛了，我咬緊牙關一拳拳的反轟着，有效么？我不知道，只是感覺心中有一股暴虐，驅使着我瘋狂發泄。
雖然這一刻，我已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
砰，一聲悶響從小腹傳來，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擊碎了，又有什麼東西被洞穿了，可我感覺不到，身形只是一頓，就立刻再次發狂般揮出了拳頭。
“我不是狗……我不甘心……”
口中發出的嘶吼，似乎只剩下本能了，同時，我突然狂笑了起來。
笑？是的，此刻的我已瘋了，而吼出的話卻是……
“我懂了，我明白了，你是怕我！嘿，我是你的天敵，所以你怕我，哈！你怕我遲早有一天能戰勝你，能像你現在對我做的這樣，反把你踩在腳下，像狗屎一樣的踐踏着！”
那一刻，萬峻的表情陡然扭曲，似乎暴喝了幾句，可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只是自顧自的繼續發狂。
“你快殺了我吧，不要給我一丁點兒的機會，立刻就弄死我吧，快啊！”
“否則，我發誓總有一點會將你一點點的撕碎，丟到街上喂狗！”
那一刻，萬峻的身軀陡然一顫，身後一道漆黑的影子轟然而起，纏住了我的脖子，又猛然收緊，那一刻，我連呼吸都無法繼續了。
那黑影是從他身後捲起的，是他妖魄力的具現化，那應該是類似虎尾的東西。
何青葆曾經說過，具現化最簡單的就是生長出和基因特長極為相似的生物形態，比如老虎長出尾巴，比如蟒蛇長出牙齒。
當然你也可以具現化出其他形狀，但相比之下就太過困難了。
那黑影足有兩米長，代表着萬峻的實力絕對登峰造極，更代表着他此刻的狂怒，其實他不需要對我用具現化的，他捏死我比捏死螞蟻更簡單，可他就是忍不住！
原因？因為我話中的侮辱，因為我拚命爆發的力量，竟讓萬峻身體的顫慄感更加強烈，那絕不是害怕，而是天敵的本能反應！
還有那一刻的我，那一抹獰笑，那一種拚命都要站起，無法呼吸都要揮拳的瘋狂和勇氣，在萬峻眼中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們今天如果不弄死我，我總有一天要把你們全部殺光！”
“快啊！殺了我吧，否則我一定會把你們全部切碎了喂狗，一定要把整個東京踏平！”
曾經的一幕，突然浮現在腦海中，那一幕和此刻的畫面竟無比相似，他被人擊倒，被人踐踏，更被人將臉按進了一灘狗屎中。
呼呼，萬峻開始喘息，當然不是因為我的拳頭，而是那腦海中的刺痛感，讓他突然捂住額頭呻吟了一聲。也就是那呻吟，讓他想起了很多很多。
想起自己變成瘋子的原因，那個最愛的女人，那張嬌媚的小臉，卻躺在一個半死老頭的身體下喘息嬌吟，因為那老頭有權有勢，是黑道梟雄。
想起了自己妖魄覺醒的契機，那張笑眯眯的臉，將他從血泊中拖起來，問他是否想變強，是否想報復那些踐踏他的傢伙。
“你為什麼要幫我？”他曾問過那個笑眯眯的傢伙。
“不為什麼，只是感覺像你這樣的傢伙，如果連變強的機會都沒有就太可惜了。”
那人是這麼回答他的，說完就帶走了他。
一年後，他帶着一身絕強的實力回來了，更帶着那個踏平所有的誓言，那一夜，他從汐留城大廈一口氣殺到了歌舞伎町，滿身的鮮血，滿地的屍骸。
“殺，繼續殺，否則我會忘記自己是否還活着！”
那時的他，眼中流着血淚，心中只有這句話，此刻的他，其實依舊一樣，所以陳頌霖和何青葆才說，所有得罪萬峻的人，全都死的很慘。
“只有不停的殺下去，我才會記得自己還活着！”
而眼前，又和當初的他何其相似，當萬峻看到我四肢折斷，渾身骨骼崩碎，小腹都洞穿了，卻依舊拚命想要反擊的模樣……
“像你這樣的傢伙，如果連變強的機會都沒有，那就太可惜了！”
萬峻突然想起了那個笑眯眯的傢伙，曾對他說過的這句話。
噗通，萬峻坐在了地上，連帶着我也摔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雖然身軀依舊像瘋狂猛獸般掙扎着，蠕動着。
痴痴的看着我，萬峻的表情很複雜，他應該和那人做出一樣的決定么？
其實，當時的情況和此刻並不同，那人和他沒有絲毫仇怨，也沒有利益牽扯，所以才會因為可憐他而拉了一把，可我……卻是萬峻的天敵！
我剛剛覺醒，就讓萬峻感覺到了顫慄，等成長之後呢？
小巷裏，萬峻掙扎了很久，足足抽光了整包煙，感受着我妖魄力量給他帶來的顫慄感。
但或許，這是一種另類的刺激，讓他記得自己還活着……
“我……不殺你了！”萬峻突然咬牙道，雖然我並沒有聽到。
“當然只是現在不殺你了，既然你覺醒了，很好！那我就給你變強的機會。”
“一年夠不夠？不夠就兩年，三年，等你能達到真正的巔峰之後，我會再來找你！”
“希望那時的你，不要讓我失望，也不要總躲在別人的身後了！”
說完，萬峻扭頭就走，小巷中，只剩下那個掙扎翻滾的瘋狂身影，始終沒有停下。
萬峻去哪了？他去找何青葆和白白了，他想殺掉他們？不是……
“喂！”
當萬峻發出那聲呼喊時，何青葆立刻就懵了，這傢伙難道想殺光所有人？而白白的眼中卻沒來由的浮現一抹潮紅。
“李佟死了么？”白白咬牙問道。
“沒。”萬峻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
“不過那小子魔化了，所以想救回他的話，就趕緊吧。”
“記得告訴他，我以後會再回來找他的，讓他等着！我也等着，等他變強！”
“蘋果，終歸要熟透了才好吃……”
魔化？何青葆和白白的表情瞬間變了，想也不想就朝遠處衝去。
魔化？我對這個名詞完全不理解，只知道自己在發狂，但萬峻理解，因為他也曾有過這種經歷，只不過……他是被自己手中的鮮血逼到魔化的，而我則是被他給逼得。
魔化，如果不儘快解救的話，就會變成真正的野獸，這也是覺醒妖魄力量后，最大最可悲的後遺症，所以白白立刻趕來了，而她可以救我么？
至於萬峻，他突然歪着頭想了想自己，上次魔化后，是誰解救自己的？
似乎……沒有，他早就是野獸了，所以他根本無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殺戮慾望。
然而，當白白和何青葆趕到那條小巷時，我卻不在了，地上只有鮮血，還有一大堆密密麻麻不知道是誰的腳印。
“李佟去哪了？”白白焦急道，何青葆同樣急的抓耳撓腮。
別急，我只是被人先一步救走了，被幾個不知所謂的傢伙。
“喂喂，你們來看看，這小子是你們之前報警被綁架的傢伙么？靠！這小子是不是瘋了，居然敢襲警！而且都傷的那麼重了，居然還像只怪物似得在發狂。”
警局裏，一名警察滿臉蛋疼的怒罵著，楊若涵和李韶雪面面相覷。
而當她們看到我后……
關押室里，那是人？亦或是一隻發了瘋的野獸？
“李佟，你怎麼了！”李韶雪立刻就哭了出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離開醫院后，在我身上究竟發生了多少事。
那晚，李韶雪望着關押室中彷彿野獸的我，哭了整整一晚，楊若涵也勸了整整一晚，可最終誰也沒辦法，連警察都沒有，連醫生都沒有。
幸好，第二天早晨天剛亮，就有人找到了警局，憑藉妖族的氣息。
“滾開滾開，老子是聯合國管理局的，你們這些條子也敢攔老子？”
這貨是誰？不用說大家也知道了吧。
那天早上，當我再次醒來，我感覺到了唇齒間熟悉的甜美，那讓我完全迷醉的氣息，那讓我剛剛睜眼，心就彷彿融化般的小圓臉。
“白白？”我驚喜道。
“嗯，我來了，你沒事了。”女孩微笑道。
那笑容，我記住了一生一世。
每一次鮮血淋漓的戰鬥，每一次支離破碎的重傷，都有那笑容在背後支持。
所以為了那笑容，就算讓我化身為妖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