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回 機動靈活運動戰
韓行只覺得自己就像一塊肉一樣,被拋上去,掉下來,拋上去,掉下來,尼瑪呀,這不是遭罪嗎,一點兒也不感到幸福,反而是一種受刑的感覺。昨天沒有被撞死,看來還不夠,這會兒又要被摔死。“救命啊——饒了我吧——救命啊——饒了我吧——”
韓行蚊子似的哼哼聲,沒有幾個人能聽到,在這些興奮的民團戰士面前,早就沉浸在消滅鬼子的亢奮之中,誰還聽韓行瞎哼哼。
幾十個民團戰士,“嗷嗷——”地嚎叫着,叫打滿了雞血一樣,在玩着這種不常玩的古老的遊戲,只有他們認為最尊重的人,才可能享受到這樣的待遇。然而韓行這個現代人,卻難以接受這樣的禮遇。
在這幾十個戰士的周圍,是幾百個拍着手,跳着高同樣“嗷嗷——”大叫的戰士,他們在歇斯底里地發泄着勝利后的喜悅,在盡情享受着那種說不出來的,鬱悶散盡的快樂。
韓行只覺得自己快要被整死了,這哪是人享受的快樂呀!尼瑪啊,饒了我吧,可是聲音是那樣的微小,微弱的自己幾乎都聽不見。
徐玉山終於擺了擺手,真要是把這個弱不經風的韓少爺折騰死了,那可就麻煩了。
眾人把韓行放了下來。
韓行閉上了眼睛,心想,總算折騰完了我了。齊子修湊近韓行的臉上,有點兒諂媚地說:“韓秘書,舒服不舒服呀!”
舒服個屁,韓行心裏罵道,不過話說回來,要是真掃了他們的興,那可就更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只好說:“犧牲我一個,快樂大傢伙——那,也是值得的。”
殷兆立在韓行面前也是個大變臉,嘻嘻笑着說:“韓秘書,背你回來算是背對了。你要是哪裏不舒服,再背你一回,我心裏也高興。”
你高興,我可不高興,那樣又要再接受一次生與死的考驗了。韓行心裏罵道。
就連范築先也是笑咪咪地看着韓行,就和撿了個金元寶一樣。原來可不是那樣,對韓行總是帶搭不理的,別說笑臉了,時不常地就對韓行鼻子“哼”一下。
韓行喘息了一會兒,說:“這仗還沒有打完呀!值得這麼慶祝嗎?”
一句話提醒了大家,范築先的臉又拉了下來,又在重新思考着當前的戰局。徐玉山對底下命令道:“該吃飯的吃飯,該休息的休息,說不定,一會兒就沒有時間吃飯、歇着了。”
於是,各部隊抓緊休整,重傷員被抬下去了,輕傷員包紮着傷口,應該吃飯的吃飯,吃完了飯的閉上眼睛休息。又呈現着大戰前的緊張氣氛。
果然,不一會兒偵察兵送來了消息,報告給范司令:“日軍已經佔領了高唐縣城,大部隊正在向這邊推進。”“剛才退下去的這股日軍,佔領了周老莊、薛庄。”
范司令眉頭又皺了起來,思考了一會兒,對傳令兵說:“通知各營長以上的軍官,馬上到這裏來開會。”
不一會兒,一、二、三、四營的營長和各個民團的司令都集中到這裏開會,足有十幾個人。這會兒,范築先也對韓行提高了待遇,說:“韓秘書,你管着記錄。”
韓行受寵若驚,原來開會,都是不讓韓行參加,這會兒,能親自記錄一下重要軍事會議的內容,不用說,韓行的自尊心是得到了充分的滿足,就和喝了二兩酒那樣高興。
范司令先把敵情說了一遍,然後說:“大家說說,怎麼個打法?”
保安三營營長齊子修大叫着說:“兵來將擋,水來土屯,還猶豫什麼。趁熱打鐵,打呀!”
保安一營營長蘇半天搖了搖頭說:“日軍這麼厲害,雖然我們勝了一場,可見好就收吧!別再惹他們了。我看,還是保存力量,暫時往後撤一撤,看看情況再說。”
范司令聽了蘇半天的這些話,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
徐玉山鼻子“哼”了一下說:“目前,我們已集中了兵力二千多人,目前的日軍也就有五百多人,況且經過這兩仗,也已經傷亡了一百多人,人數上,我們並不吃虧,我看,可以和日軍一戰。當前,離我們最近,也威脅我們最厲害的是佔領周老莊、薛庄的敵人,敵人的目的顯然是想渡過徒駭河,只要他們過了徒駭河,就可以側擊我軍。那時,高唐的敵人也到了,正好形成對我軍的夾擊之勢,使我們兩面受敵。現在周老莊,薛庄離我們有四十里地,我們完全可以乘日軍立足未穩,奇襲他們一下子,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蘇半天又搖了搖頭說:“不可啊,不可,別忘了,這是日軍啊,他們一路南下,勢不可擋,連韓復榘的十萬正規軍,都不敢和日軍作對,我們憑什麼去招惹他們啊!再打下去,就成了得了便宜賣乖了。”
齊子修大嚷着說:“老蘇啊,你不要這麼怕日本人,我看日本人也不是什麼銅頭鐵臂,我們的機關槍一突突,他們挨了槍子也是不好受。我看,還是按徐司令說的,先打它一傢伙再說。”
蘇半天張着兩隻手說:“可是我們這是雞蛋碰石頭啊,別看日軍少,可是裝備精良,又有坦克大炮,又有飛機,我們有什麼呀?”
齊子修場着手說:“我們**也有飛機,而且比他們的個大。”
“好了,好了,別吵吵了,”范司令發話了,雖然是討論,但是決策的還是范司令一個人,他不緊不慢地說,“我決定,放棄現在陣地,全軍奇襲周老莊、薛庄之敵。”
十幾個軍官精神為之一振,司令的話就是命令,如再有提出歪歪意見者,那就是違抗軍令了,誰也不能這麼不知趣。
“范司令,我能不能說兩句。”韓行突然插話道。
眾軍官都瞪大了驚愕的眼睛,這個韓行膽子是真不小呀,司令都下命令了,你小子還磨嘰個啥?你算哪山的猴啊,難道你比范司令的官還大。
如今的韓行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我反正是穿越過來的人,怕你們幹什麼,大不了是個死,死了再穿越回去更好。可是應該說的話要是不說,那可真要憋死人的呀!
要是在平時,范築先要是發起火來,一定會拔出手槍來先把韓行斃了,就是看着韓行是韓復榘侄子的面子上,也就不理韓行算了。可是今天,范築先卻變了一副笑臉,笑咪咪地看着韓行說:“韓秘書呀,有話就說吧!”
眾軍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確實是大為驚訝,這個韓行啊,真是上額挨天,下嘴巴挨地——臉真是大了。不就是召了一回**的飛機嗎!可是話說回來了,召**的飛機,誰讓自己沒有那個本事呀!
韓行利用自己穿越前的軍事知識說:“奇襲周老莊、薛庄之敵是不錯,可我們也得掩飾着自己的軍事意圖,先打亂敵人的軍事部署啊。目前,敵人已經佔領了高唐縣城,我們可以向高唐日軍佯裝進攻,調動敵人的兵力,然後再狠狠地打擊周老莊、薛庄的敵人。這也叫聲東擊西!”
眾軍官又擔心地看着范築先有面孔,真為韓行擔心,這個韓行啊,真是不自量力,你算幹什麼的呀!竟然指揮起范司令來了。
不過,范築先聽了韓行的話,點了點頭,並沒有生氣,還說,“三日不見,刮目相看啊!重新調整一下軍事部署。二營、四營、茌平、博平民團,到高唐南韓官屯運動,做積極進攻日軍的態勢。保安一營、三營、政工隊、傳令隊、手槍營、隨我奇襲周老莊、薛庄之敵。”
命令一下,各部隊抓緊行動。
韓行緊緊地跟在范築先的這一路,向周老莊,薛庄跑步前進。三營齊子修部在前,後面緊跟着是范築先的司令部,政工隊、傳令隊、手槍連,後面是一營押后。
韓行緊跟在范築先的身後,只見范築先騎着一輛破自行軍,五十六七的人了,低着頭一陣子猛蹬,雖然已是十二月的天氣了,魯西的冬天又特別寒冷,但是范築先的頭上還是沁出了一層大汗珠子,嘴上噴着一串串的熱氣。
范築先一騎當先,其他的人更是不甘心落後,跟在范築先的後面一陣猛跑,只跑得大汗淋漓,一個個熱得敞開了棉襖,扛着槍的,拖拉着紅纓槍的,胳膊夾着大刀的,真是什麼樣子的都有。
韓行想,魯西的這支隊伍真窮啊,怎麼連匹馬也沒有呀,路上又沒有個像樣的道路,小路上坑坑窪窪,走着走着就沒有了道。范築先不得不跳下自行車,推着自行車前行,只要拐上了小道,又躍上自行車豁着命地狠蹬。
當兵的就只有使用自己的兩條腿了,又背負着全部的武器彈藥,豁上命地向前奔跑,不過,還好,還保持着完整的建制,基本上沒有掉隊的。“看來,平常的訓練還是可以的啊!”韓行誇獎道。
韓行可就有些受不了了,儘管什麼也沒有拿,還是只覺得喘不上氣來,兩腿發酸,一個勁地想嘔吐,但是一種殲擊日軍的強大興奮感支持着,還是忍住了。
魯西的平原都是一馬平川,幾乎沒有什麼遮掩,除了村莊就是田野,再就是一些雜樹棵子,這麼些人,要想保守住秘密,確實很難。但是在范築先的指揮下,還是盡量地貼着村莊,小樹林,溝邊,盡量地保守着秘密,避免被日軍發現。
在貼近薛庄的地方,隊伍停下了,隱蔽在一處小樹林中。
范築先拿着望遠鏡,朝着薛庄觀看。薛庄是個六七十戶的小村莊,緊靠着周老莊,東西走向,范築先看了一陣,又把望遠鏡給蘇半天和齊子修看。待兩人看了一陣子后,范築先對二人說:“看明白了嗎?”
二人說:“看明白了。”
范築先說:“我們看見了鬼子,鬼子恐怕也看到我們了。兵貴神速,一營在村東,三營在村西,打它個***。馬上行動!”
蘇半天和齊子修打了個敬禮,然後馬上率領部隊展開了行動。
這時候,已到了27日下午了,魯西的村莊,幾乎是一個模子扣出來的,街道不寬,房子不大,全是平房,又以四合院居多。房子又都是千篇一律的平頂房,就是有錢的大地主,也很少蓋尖頂瓦房。為什麼呢,就是這平頂房上夏天可以乘涼,秋天可以曬糧食,土匪來了還可以上房禦敵。
上房禦敵可是個雙刃劍,甭管哪一方只要佔領了房頂,完全可以憑藉這二三米高的優勢,居高臨下,給對方以很大的殺傷。
兩個營的保安團向日軍展開了進攻,造成了兩面夾擊之勢。日軍雖然不多,估計也就有兩個小隊,但是他們憑藉著村裏的民房,展開了頑強的抵抗。一時乒乒乓乓,打得甚為熱鬧。
齊子修的薄光三一個連擔任了村西的主攻。薄光三對一排長和二排長喝道:“王小吉,李長戰這回就看你們的了。帶領着你的弟兄們,給我狠狠地沖。”同時,他又對三排長喊道:“三排,給我好好地掩護,堅決把房頂上的鬼子壓制住,掩護一排進攻。”
於是三排的機關槍“突突突……”地響起來了。由於三排離着鬼子的陣地有800多米,根本傷不着鬼子什麼,所以鬼子也就根本沒有回擊。
王小吉、李長戰在三排的掩護下,各自率領着自己的這個排迅速向村西進攻。
對面防守的鬼子別看只有一個小隊,可是火力配置卻不弱,這個小隊有三個步兵班和一個擲彈筒步兵班。每個步兵班配置一挺歪把子機關槍,擲彈筒班配置三個擲彈筒,每個擲彈筒為正副射手兩名。
王小吉和李長戰前進到離鬼子陣地還有200米的時候,突然三發榴彈打了過來,有兩發打在了隊伍邊上沒有事兒,而有一發恰在隊伍中爆炸,有兩個戰士躲避不及,一死一傷。有幾個士兵猶豫了一下,停止了前進。王小吉大呼道:“不要停止進攻,繼續前進。”於是隊伍硬着頭皮,繼續進攻。
從此,鬼子的榴彈就不斷地炸響,不斷地給隊伍造成了十多人的傷亡。就在離鬼子陣地還有100米的時候,又落下來幾顆榴彈,一下子又炸死了兩名士兵。王小吉大喊一聲:“繼續沖,就在跟前了,再加把勁,堅決把小鬼子打下去。”
就在七八十米的時候,突然鬼子的機槍、步槍響了,就像颳風一樣,隊伍一下子就倒下去了二十多人,有些人是連中三四發機槍子彈。鬼子的步槍打得特別地准,似乎每聲槍響,就有一個人中彈。衝鋒的隊伍還剩下了二十多人,這些人一看實在是沖不上去了,只得邊打邊退了下來,在撤退中,又有幾個人倒了下去。
王小吉和李長戰的這兩個排,只回來了十多個人……
范築先就帶領着政工隊、傳令隊、手槍連,在村邊防守着算作預備隊,他一邊焦急地拿着望遠鏡,不時地觀察着雙方的戰況,一邊在地上來回地焦急地走着,不時地摸着他的鬍子梢,忍不住地大聲地叫罵著:“這仗是怎麼打的!”“太愚蠢了,不會翻牆掏窟窿嗎!”“就不會動動腦子嗎”
又過了一會兒,待槍聲逐漸稀疏了下來,他又對傳令隊隊長說:“我們的援軍快到了吧!”
傳令隊長說:“報告范司令,應該發出的命令都發出去了。聊城、東阿、冠縣、陽谷,只要是日軍沒有佔領的地方,叫他們的所有武裝,都向這裏集中。”
范築先大罵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平常都嘴上和抹了蜜似的,說得怪好聽,怎麼到了真事上,就和小婦女裹了腳似的,動作這麼慢。叫我逮住,非斃了他們不行!再催!叫他們火速前來。”
傳令隊長答應了一聲,又抓緊安排去了。
韓行對范築先說:“范司令,你看到了嗎,村西的三營打得還可以,可是村東的一營打得就有點兒不對勁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范築先瞪着一雙犀利的眼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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