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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別人,郝正德完全可以向對付徐志彪和孫楠兩人那樣,把問題推給市委市政府,三言兩語搪塞過去,或者乾脆說不知道,但現在是丁萬年在問他,就是再借給他兩個膽,他也不敢搪塞。
一則,就在今天上午,他親自把兩份修建文化大廈的申請分別遞到了市委書記夏聞天和市長吳東明兩人的手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近兩三天,夏書記就會召開常委會研究這件事,只要工程立項的事提交到常委會,作為市委常委、市政法委書記,丁萬年一定會知道,甚至說,開常委會之前,丁萬年就能聽到風聲,也就是說,這件事瞞不了丁萬年。
二則,外邊都在傳,丁萬年將是下屆市長的最佳人選,得罪不得。得罪了丁萬年,就等於惹火燒身,弄不好,頭上的烏紗帽不保。因此,他立即接過丁萬年的話,道:“是的,丁書記,今天上午,我已經把修建文化大廈的申請報告遞交給了夏書記和吳市長,怎麼,丁書記您不知道?”
丁萬年道:“下午我去夏書記辦公室的時候,夏書記已經和我提到這件事了,我今天打電話給你,就是為了這件事!”
聽丁萬年說是為工程的事找的自己,郝正德心裏咯噔一下,馬上升起一縷不祥之兆,立即意識到丁萬年是奔着文化大廈的工程來的,不過,他依然心存僥倖,希望丁萬年不是為工程的事而打電話給他。
現在,一切都已經得到證實,丁萬年就是為了文化大廈的工程找的自己,最為關鍵的是,對方是市委常委,市政法委書記,自己頭上的烏紗帽攥在人家手裏,得罪不得,因此,他立即接過丁萬年的話,不無討好道:“有什麼事,丁書記您儘管吩咐。”
丁萬年這才把孫楠相托的事說了出來,說自己有位親戚,是搞建築的,聽說文化局要修建文化大廈,想攬下文化大廈的工程,希望郝正德通融一下,把工程承包給他的那位親戚。
對郝正德來說,這的確是一件非常棘手的問題。
他已經答應劉娜,把工程承包給劉娜的弟弟。
為了討好劉娜,他已經拒絕過了徐志彪和孫楠以及不少身居要職,位高權重的人,也就是說,他已經得罪了不少人,而且就在兩天前,省文化廳的一個副廳長打電話給他,說自己有個親戚是搞建築的,讓郝正德把工程承包給他的那位親戚,當時,他也是一口回絕。
現在,半路又殺出了一個丁萬年。
徐志彪、孫楠和省文化廳副廳長,他都可以不留情面,和他們耍太極,一個太極推手給頂回去,丁萬年的情面不可以不給,丁萬年手裏攥着他頭上的烏紗帽,決定他的前程和未來,得罪不得,得罪了丁萬年,他的仕途之路很可能會就此打住。
話又說回來,如果他把工程給了丁萬年的那位親戚,丁萬年一定會龍顏大悅。
丁萬年高興了,他就可以趁機融入丁萬年的圈子,傍上了丁萬年這棵大樹。
大樹下面好乘涼,有丁萬年做自己的後台,自己的前程將更加廣闊,未來更加明朗,仕途將會更加順暢,就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扶搖直上九重天。
思之又思,慎之又慎,他決定答應丁萬年,把工程承包給丁萬年的那位所謂親戚,於是道:“既然是丁書記您出面,工程的事好說,回頭,您讓您的那位親戚直接來找我。”
丁萬年道:“正德,謝謝了,明天,我就讓財政局的孫局長帶着我的那位親戚去你的辦公室找你。”
直到此時,郝正德才知道丁萬年口中的那位所謂親戚和孫楠口中的那位所謂親戚是同一個人,但是,他已經答應了丁萬年,再改口的話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能順着丁萬年的話道:“好的,丁書記,明天我在辦公室等孫局長和你的那位親戚。”
……
郝正德和丁萬年通電話的時候,劉娜就躺在郝正德的懷中,因此,郝正德和丁萬年的電話,她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因此,郝正德這邊剛掛斷那話,她那邊就向郝正德興師問罪起來:“正德,你不是答應我,把工程給我弟弟的嗎?現在怎麼變卦了?答應給丁萬年了?”
郝正德一陣苦笑,道:“娜娜,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你想想,丁萬年是市委常委,市政法委書記,我要是拒絕了他,今後還有我好嗎?弄不好,我頭上的烏紗帽都保不住,到時候,別說工程,一切都沒有了。”
郝正德說的不錯,對於一個官員來說,丟了頭上的烏紗帽,就等於丟了手中的權力,丟了手中的權力,就等於失去了一切。
官場上,一切關係都是權力關係,或可以還原為權力關係。權力支配着一切,也制約着一切。有了權力,就有了一切,有了權力,便可以施惠或者加害於他人,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權大一級壓死人”就是這種意思;而所謂“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則說明做官的目的就是要最大限度地攫取和使用權力。的確,沒有什麼地方能比官場更突出地體現權力的至高無上和誘惑無窮。同樣,也沒有什麼人,能比官員更知道權力的重要性。
清朝權傾一時的重臣李鴻章不也說過嗎,這世界上最好做的事情就是當官。如今社會上最讓人羨慕的職業還是當官,一個人只要當上了這長那長,就會讓人刮目相看,就似乎實現了人生價值,就可以光宗耀祖。因為當了官,不僅名聲很好聽,而且更有着方方面面的、說不盡道不明的諸多好處。
不僅當官者本人,其家人和親戚朋友,以及所有與當官者有關係的人,都會受益,她劉娜就是因為做了郝正德的情人,才在文化館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年紀輕輕就被提拔為文化館副館長,備受尊重。
而且,中國是一個“官本位”思想根深蒂固的國家。現實中,“官本位”不但沒有退化,還在不斷地發展和變化。比如某農場舉行建場多少周年慶祝大會,參加的人分成了“應邀”的和“硬要”的兩部分。“應邀”的是指受到農場邀請的人,而“硬要”的是指沒有受到邀請的但自己要來的人。在這兩個音同字不同的“應邀”(“硬要”)中,是有具體含義的:“應邀”的是夠級別的幹部;“硬要”的自然不是幹部或者雖然是幹部但不夠級別。
這些,都充分體現了權力的重要性。
正因為如此,人人都想當官,人人都想手中擁有權力,沒有當上官的想當官,都想手中擁有權力,當了官的還想當大一點的官,都想手中擁有的權力更大一些,才使這個社會充滿了競爭與活力,也使這個世界變得如此豐富多彩。
對於這點,在機關中摸打滾爬多年的劉娜也是有深刻的體會和感悟的,所以,聽完郝正德的分析后,劉娜也感到好生為難,這筆工程的含金量她比誰都心知肚明,要是給了丁萬年的那位親戚實在可惜。可是,丁萬年手裏攥着郝正德頭上的烏紗帽,如果不給丁萬年的那位親戚,勢必會得罪丁萬年,給郝正德今後的工作帶來諸多被動,郝正德甚至有可能會因此而惹火燒身,丟了頭上的烏紗帽,失去手中的權力。
自己現在和郝正德是栓在一條線上的螞蚱,是同一戰壕的戰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郝正德丟了頭上的烏紗帽,失去手中的權力,自己目前所擁有的東西也會失去。
權衡再三,劉娜還是做出了讓步,沖郝正德道:“既然這樣,那你就把工程給丁萬年吧,省得他背後找你茬。”
劉娜能做出讓步,郝正德很是欣慰,情不自禁把嘴巴貼在劉娜性感嬌艷的香唇上,“啪”的親了一口,道:“娜娜,謝謝你的理解,不過,還有件事得麻煩你一下。”
劉娜道:“什麼事?”
郝正德道:“就是你弟弟,我怕他想不開,回頭還得你出面做下工作,省得他誤會我們。”
劉娜道:“這個沒問題,回頭我就去我弟弟那,把你的苦衷告訴他,只要把話說開了,他不會怨我們的。”
……
第二天,劉娜就找到了弟弟劉濤,告訴劉濤,由於丁萬年插手,文化大廈的工程不能再給他了,並把郝正德的苦衷告訴了劉濤,讓劉濤不要怨恨郝正德和她。
俗話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利益面前,誰又肯善罷甘休,因此,得知到嘴邊的肥肉被薛天浩搶走後,劉濤是怒不打一處來,恨死了從他手中奪走文化大廈工程的薛天浩,更恨死了幫薛天浩拿到工程的丁萬年和孫楠兩人。
但是,恨歸恨,他卻拿孫楠和丁萬年一點辦法沒有,畢竟孫楠和丁萬年都是身居要職,位高權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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