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水月13-15.紅塵竟惹心頭煩
13。恩人虐我一萬遍報恩之心如初戀
“你不是要去做法事嗎？我幫你擺祭壇，總可以吧？”某隻妖出了個主意，自以為非常聰明。
正在寫符紙的凌落，從書案抬起頭來，真想將符紙寫她臉上！他鄙夷的道：“就你的道行，貧道做法事的時候，你還不立刻打回原形？”
這時香如故才想起，自己是一隻妖，凌落是個收妖的道士，要是施起了法術，會連她一起收了！
“那……”香如故垮着小臉，道：“我是鏡子，我給你當鏡子，總成了吧？”這個是本能，不需要其他本領。
凌落頓時覺得冷汗直冒：“修道之人，又不是閨閣女子，照鏡子做什麼？”
“誰說男人就不能照鏡子啦？儀容能夠體現一個人的精神面貌，還可以看出一個人的生活品性！”香如故振振有詞。
她自顧自地說了一通道理，凌落忍不住一道符紙貼在她額頭上，然後道：“別逼貧道濫收無辜！”
他的意思是，香如故如果再煩他，不管這隻妖有沒有害過人，他都會收了她！
但是，被禁言的香如故，聽到了濫收無辜四個字，很自然地理解成，她是無辜的，凌落只是不想收留她這隻無辜的小妖。
如果凌落知道她這麼想，肯定會氣得吐血。
香如故一把扒下臉上的符紙，可以說話了。她說道：“凌落，你不能連個報恩的機會都不給我！”
這下更好，凌落直接寫了一道符，貼在她額頭，把她給定住，然後，畫了兩個式神，道：“給我把她扔出去，有多遠，給我扔多遠！”
兩個式神就一個扛頭一個扛腳，把香如故抬了出去扔掉！
香如故畢竟是只妖，過了十日，她很快又來了。
凌落額上青筋直暴，這回直接寫出式神將她送走。
一而再，再而三……香如故每次被送走，十日後一定會準時出現在凌落面前。就算他不在草廬里而在外頭，她也能找到他！
樂此不疲！
這叫陰魂不散——不，陰妖不散！
但是這一次，已經過了百日，都沒再見過香如故。從第三個十日香如故沒有出現，他就一直在想，這隻鏡妖會不會被人獵殺了？她這樣迷糊，又單純得像張白紙，會不會被利用去做傷天害理之事？
或者是，她放棄了？
想到這兒，凌落從擔憂轉為失落。
幸好，草廬內，還有香如故的物品。凌落連忙拿出香如故的物品，虛空畫出兩個式神，道：“去找她！”
然後，關起門來，對着香如故的物品做法，讓式神能循着痕迹找到香如故。
三日後，式神回來，卻沒能帶香如故回來，因為，香如故被封印了！作為鏡妖，只要被人封印，沒有人解封，她就永遠被困在鏡子裏。
凌落派出式神，去將那面鏡子帶回來。但是連續幾批式神都一去不復返。
看來，對方是一個道行很高的人——不，不一定是人，六界眾生，哪一界都有可能！畢竟這個世間，鏡妖已經為數不多，每一隻鏡妖，都是搶手貨。
“這隻笨妖！”
14。究竟誰欠了誰
凌落最後親自動身，去將香如故解救回來。
香如故被困了許久，有些虛弱，不過還是非常欣喜，道：“凌落，你不趕我走了么？”
凌落嘆了一口氣，認命地道：“你留下來吧！不要吵我就行了。”
上輩子，究竟是她欠了他的，還是他欠了她的！凌落十分懷疑。
香如故這下開心了，光明正大地住在凌落的草廬內，白天化為人形闖禍，晚上躲在鏡子裏睡覺。
直到這天，一隻修羅找上門來。
“沒想到，這座人間，居然還有能修為這麼強的道士！”那隻修羅上下仔細地觀察着凌落。
凌落也不懼怕，依然長身直立，道：“天外有天，六道之外尚且還有修羅道，為何人間就沒有能夠對抗修羅道的人？”
修羅看了一眼旁邊的香如故，轉回來道：“這隻女妖，你一定要跟我搶？”
凌落眼觀鼻鼻觀心，道：“如果你想得到她，想囚禁她滿足你的野心，那麼貧道就不會讓你帶走她。”
那修羅陰沉沉地笑了，道：“我何默想要的，六道之內從就沒有得不到的！”
說著，他立刻出手，反手就是一個光圈向凌落打來。
香如故心裏一緊，想都不想撲了上來，抱住凌落，擋下了那一擊。
她就是個不思進取的懶妖，一隻強大的修羅試探的一招，就去了她半條命。元神渙散，整張臉都是透明的了。
凌落整個人都震動了，他連忙將香如故抱起來，迅速布下結界，畫符紙給她定住元神，然後，施法救妖。
結界外面的何默心裏也是意外，第一為了香如故的行為，震驚於這隻妖居然豁出性命為一個人類。第二就是吃驚於一個凡人居然修行這麼高，佈下的結界，自己身為修羅，一時半會也破不了。
何默在外面站了一會兒，眼眸一轉，笑了笑，轉身走了。
而草廬內，凌落積極地為香如故救命，過了好幾個時辰，香如故才緩過勁來，昏沉着躺在床上。
活潑迷糊的小妖奄奄一息，剛剛撿回來一條命，一點生氣都沒有，看起來好可憐。
凌落坐在一旁看着她，心裏升起了複雜的情緒。而眼前的香如故的模樣，不知道為何，他覺得好像見過，甚至，心頭的一絲悶痛，也似曾相識。
“凌落，我沒死呀？”香如故想要爬起來。
她居然看到凌落在發獃！凌落是一個非常進取的道人，之所以他法術高強，就是因為心無雜念苦心鑽研。他無論何時都是化外高人的樣子，絕美的容顏上儘是清高，讓人覺得難以靠近不敢褻瀆。
但是，他現在居然在發獃！
凌落回過神來，道：“你感覺如何？”
香如故仔細地運轉了一遍內丹，后道：“凌落你真厲害，我好了！”
凌落走到她面前，從左手無名指拔下一枚青銅戒指，遞給香如故，道：“這枚戒指戴着，日後無論六界眾生中的哪一界，就算打得你元神渙散，你的元神也不會滅。”
香如故好奇地接過戒指，然後來了句：“這戒指好醜耶！”
15。紅塵竟惹心頭煩
香如故好奇地接過戒指，然後來了句：“這戒指好醜耶！”
抬頭卻見凌落臉黑黑，瞪着她的視線簡直恨不能立刻滅了她的元神，她連忙綻開笑容，道：“我一定戴着！謝謝你！”
“謝什麼？是誰叫你這麼笨，竟然幫我擋修羅的攻擊。”凌落的話中滿含鄙夷。
女妖皮相大部分都好，香如故還是上乘，她這麼甜甜一笑，毫無預警地撞進凌落心裏，他不太自然地扭開了頭。
被凌落罵笨真的是習慣了，香如故也沒有在意，她只是道：“你前世救了我，我想報恩呀！你為了我付出生命，我一定投桃報李！”
只是報恩？凌落不知道心頭湧上的失落從何而來，悶悶地道：“那今天就算你報過恩了，以後扯平，沒事兒了就回妖界去吧。”
剛剛變出一條紅繩，將青銅戒指串起，正想掛在脖子上，聽到他的話，香如故一愣，開心的神色迅速消失，她迅速爬起來，垮了小臉，道：“凌落，你怎麼又趕我走？”
“你是為了報恩而來，既然報過了，還有留下來的必要麼？”為一個人牽動七情六慾，本是修道大忌，更何況，她還是一隻妖！凌落覺得自己的修行是時候回到正軌了，他已經為她分心。
香如故聽他這麼說，瞬間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毫無生氣。她默默地看着手中的戒指，道：“凌落，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你的累贅了？”
凌落退身到一旁，望着窗外，淡淡地道：“人妖殊途，你我不是一條道上的，本就不該有交集。我會派式神送你，你今日就走吧！”
說著，甩袖出了草廬，香如故伸出手，抓不到他半片衣角。
看着他絕情冷淡的背影，香如故覺得自己的心裏塞得慌，還沒有想明白為什麼，就有兩個式神出現，她只好離去，一步一回頭。
懵懂的她，還不知道那種心緒從何而來。
轉眼數月過去，凌落的日子照舊，沒了香如故，生活回到了正常，不會因為她的存在偶爾雞飛狗跳。
但是，莫名地像是失去了什麼。
式神送她到了妖界入口，就回來複命。她回到了妖界，應該會安全吧？青銅戒指上有他的靈氣，沒有任何危險預警，證明她還好好的。
之所以一個道人，戴着一枚戒指，便是因為這戒指連接了他的心，只要戒指有異動，他的心就會即刻發現。
這一年傲梅問雪，凌落站在梅樹下，默默念了一句：“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只有香如故。
香如故，你還好么？
妖界四季如春風景妍麗，妖王明令同類不可自相殘殺，不然就是獵殺死罪。香如故雖然是稀少的鏡妖，回到了妖界，應該是安全的吧？
一片雪花落在凌落肩頭，他抬頭一看，是雪太厚，壓斷了梅枝。那斷裂的痕迹，竟然跳出了不祥的預兆！
凌落連忙掐指一算，道了一聲：“不好！”便匆匆地跑進草廬，簡單收拾了一個包袱，飛奔出門，連柴門都沒有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