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真實篇最後一章
“乞丐……哪有乞丐?”
張婧回頭看了一眼,目光正好落在我身上。但此時我低着頭,又是晚上,連她也沒認出我來。張婧身邊那個女生也一臉鄙夷的看着我說,還真是啊。真噁心,一個乞丐玩意跟蹤我們幹什麼。
張婧說,算了,你們誰有零錢沒,給他點。讓他滾。
依依說,幹嘛要給啊。有也不給,現在的乞丐都是騙人的不知道嗎。張婧說那怎麼辦,依依說別搭理他了,咱們這麼多人在這,還怕那個乞丐玩意怎麼著不成?
我低着頭。一直沉默着。這種現狀,我也已經想到了。
這就是現實,在我風光的時候,那麼多女人簇擁在我身邊。如今我倒下了,就連一條狗都不如了。
依依說完,其他幾個女生也同意了,隨後依依沖我吼了一句:喂,我們都沒錢給你,你別在跟着我們了啊,不然我們喊人了……
我沒說話,依依她們面面相覷了一會便繼續往前走了,她們很快就進路口處的一間KTV里。
我猶豫了一會,也跟了進去。
現在嚴打期間,這KTV倒是正規多了,根本沒有什麼看場子的幫會成員。只有幾個保安。我走進去的時候,那些保安恰好沒看見我。我眼睛盯着張婧她們在一個酒桌那坐下,我先去了洗手間,用力洗了一把臉,頭髮,然後才走出來,
張婧她們先沒去包間,就坐在酒桌那邊先好像是在喝酒聊天,看着張婧臉上那自然的笑容。我心中有些心酸。
知道我已經成了逃犯這樣的消息,張婧居然都無動於衷,看來果然如此。其實所謂的放不下,只是缺少一個理由罷了。如果我喜歡的女孩犯罪坐了監獄,我也一定會放下她。就算之前再怎麼執着,執着的也都是她的美,她的外表,她的光鮮。一旦這些光鮮全部不存在,一旦她失去了價值,那麼所謂的喜歡,自然也隨之消失了。
或許,這就是喜歡和愛的區別吧,喜歡只是因為價值而存在的。想想這些,我覺得這似乎也不能怪她,現實已經是如此。一個男人倒下成了罪犯,身邊的女孩都會離開。
不過,既然已經成這樣了,那我便做一下最後的嘗試吧。
如果現在的我,張婧真的會願意接受,包容我的話,等我東山再起了,一定會全心全意愛她,只愛她一個。
我心裏默默的想着,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緩緩走向她們,走向張婧。
這會我已經洗過臉了,頭髮也洗了,所以我還沒走到張婧身邊的時候,張婧似乎就察覺到了什麼,猛的抬頭向我看過來。
張婧的目光落在我臉上之後,表情頓時變得有些震驚和害怕。
接着,依依她們也感覺到了什麼,順着張婧的目光望過來,眼睛全部直勾勾的盯着我。
“他……他是……李浩……”依依瞪大眼睛,表情有點不可思議。
我沒有搭理依依,我眼睛盯着張婧,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
“張婧,是我……”
我滿臉期待的看着張婧,我很幻想着她能像以前一樣,站起來衝進我的懷裏,緊緊的抱着我,安慰我,陪我一起流淚。
這樣的話,即使我去自首,去坐牢也沒什麼啊。
可是,聽到我的話,張婧臉上頓時出現驚慌和害怕的表情,她連忙站起來往後退了幾步,依依她們也連忙站起來後退着。
“你……你別過來,你不是在逃啊,還呆在市裡幹什麼……”
張婧嘴唇顫抖的看着我。
看着一步步後退的張婧,我的心在滴血。
“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啊,我只是想陪你說幾句話而已……”
“不……不用……我……”張婧有點語無倫次,還是不允許我靠近。
“保安……保安,快過來……”依依連忙看向門口,有些害怕的喊着。
因為我現在是一個逃犯,在她們眼裏,我完全是一個危險人物。原來我,真的敗了……
宛如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我整個人差點頹然倒地。
原來,還是這樣的結果。這就是現實的殘酷,只有我失去一切的時候,才能感受到這種殘酷,曾經所有的朋友,女人,都會離我而去。
那現在的我,到底該怎麼辦?
很快,門口的幾個保安就衝過來了,囔囔着說怎麼回事?
“他……他是個逃犯,是前幾天落網的浩天成員,快把他抓起來……”
依依害怕的指着我,包括張婧她們,也連忙就躲到了那幾個保安身後。
“啊……逃犯……”
那幾個保安也瞬間變得有些恐懼起來,現在的場子裏都沒有了幫會成員,這些保安其實都是慫蛋,哪還敢來抓我。
“快,我帶你們先離開,我們馬上報警……”
張婧和依依她們被那幾個保安推着趕緊離開了大廳到了包間,我隨手從地上撿了一個啤酒瓶子,顫顫巍巍的往前走了幾步。
“你……你別過來……”
其中一個保安沖我吼着,身邊的另一個保安也連忙拿出手機準備報警。
“哈哈哈……”
我突然有點神經質的狂笑起來,這感覺還是不錯啊,所有人都怕我。我拿着啤酒瓶直接走出了KTV,卻沒有人阻攔我。
但我知道剛才那幾個保安已經報警了,我怕警察來抓我,我又開始狂奔,毫無目的的狂奔。
我跑到了林遠市東街的地帶,我看到前方有一間商店,門口坐着一個老婦人。
我重重的喘着氣,走過去問:這裏有什麼活需要我幹嗎?我不要錢,只要賞一頓飯就行了。老婦人盯着我看了一會,嘆了口氣說:看樣子你年齡不大啊,到底遭遇了什麼,你家人呢?
我只感到喉嚨一陣乾澀,我用力搖了搖頭。
老婦人似乎明白了什麼,有些同情的看着我說:行,唉,那你就給這裏打掃一下吧,我去給你做飯。不過我這店也沒什麼生意,不能長期供你,等你休息幾天之後,還是去別處找個活干吧。
我眼神瞬間變得欣喜起來,用力點了點頭。
人到了這種地步,可以吃一頓飯居然都這麼開心。
這一晚上,我就住在這間商店裏,吃了一頓飯。雖然是只是普通的雞蛋面,我卻一連吃了三碗。到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我就又跑了,開始繼續逃亡之路。
不過我還沒走多遠,路過一個路口的時候,一輛奧迪車停在了我面前。
我愣了,車門打開后,我看到王華從裏面走出來。
現在的王華可比以前帥氣多了,穿着白色的休閑西裝,頭髮也染成了淡紅色。當初他並沒有跟我一起混,不過也在前幾個月他就退學了,他說他家裏已經給他安排好了大學,不需要高考了。庄每叨技。
“浩哥……”
王華看着我,眼神有些複雜。
我嘴唇顫抖着,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王華嘆了口氣走到我身邊,遞給我一瓶飲料,說車裏還有吃的,喝的,要什麼他再去拿。
我接過那瓶飲料,說我不要了,你怎麼找到我的?王華說:昨天我和我女朋友開車逛街,無意路過濱河大道那我就看見你了,當時我只是看着覺得像你,沒有認出來。然後我就開車跟了一會,這才知道是你。
我嘆了口氣,問呂凡,二牛他們怎麼樣了。
王華說:呂凡跟着你混了,也被抓進去了,不過因為他的犯罪證據少,只有組織幫會罪,只判了五年。而且他家裏好像找了人,到減刑的時候可以減到三年。二牛一直挺好的,學習也很好,知道你的事後,他也很惋惜。
我現在才知道,其實之前浩天鼎盛的時候,那些小弟里還混了不少條子的人,就是收集犯罪證據的。而那時我根本一點都不知道掃黑的消息,其實掃黑那時就已經開始了。
王華說:這次掃黑,其實真正遭罪的還是咱們這些小地方的,那些天門,洪門什麼的大型盟會,都是在中央有人的,他們最多也就是轉型白道企業,他們的老大還是沒什麼事的,只是手下會抓一批人。但是以後,至少咱們這些地方,是不會再有什麼黑社會了。就算有,也就是一般的地痞流氓罷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那算起來,我這罪肯定是大了,你知道我的行蹤不舉報,也是犯了包庇罪。王華說,哎,到現在還說那些幹啥。總之這段時間打的太嚴,你又是老大,誰也不敢保你的。你先再去跑一段時間,我給你配個手機,用黑卡,今晚你就坐大巴去黃陵,那裏是小地方,也什麼警察。你先去那裏躲着,等風頭過了我聯繫你。
我說那還要跑多久?王華說不一定,可能幾星期,也可能幾個月,半年也不一定呢。
我嘆了口氣,說跑就跑吧,反正小鬼也在跑。
王華點了點頭,當晚就把我帶到了汽車站。現在我這樣,肯定不敢坐火車,我坐了那種小的麵包車,一路開往黃陵。
車上沒幾個人,算是黑車吧。現在恢復了體力,我也算是有點力氣,至少一般的小混混上來五六個也放不倒我。但現在我肯定不敢隨便打人了,我怕招來警察。
身邊一個中年人在抽煙,問我去黃陵幹啥。我說去找我女朋友。
中年人笑了笑說,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好啊,真懷念我那時候啊。我和這個中年人聊了一會,我也有點失落了。我有點想劉曉雪了,但是我不知道她的手機號,而且我也不敢聯繫她,我怕她對我也是像張婧那樣,我不願意再承受打擊了。
到了黃陵后,我連酒店都不敢住,怕查身份證,只能住那種不要身份證的小旅社。晚上的時候熱的要命,房間裏都是蚊子。
這段時間真的是我過得最痛苦迷茫的時間,晚上到了兩三點我都不敢睡覺,我很害怕旅社的門突然被警察撞開,給我拷上手銬。
王華給我的錢也沒多少,在旅社呆了幾天我就花完了。之後我尋思着去聯繫劉曉雪,張雅姐姐她們,但是我的這張黑卡上面都不存號碼,只有一個王華的,沒法聯繫。於是我只能去找工作,我想多少等風頭過了再說。
晚上的時候在街上轉着,問那些酒店,都說生意不好,不招人。後面遇到個小黃毛,說可以給我介紹一個飯店服務員的工作,一個月2500呢,還包吃包住。
我心想這工資就是在林遠市也很高了,連忙就答應了。但是小黃毛說要收我二百塊,當作介紹費,他說他也在那間飯店裏乾的。
我尋思既然他也在那干那沒什麼,就給了他二百。然後小黃毛就帶着我到飯店門口,讓我進去應聘,說他先去上個廁所,一會就回來。
我說好,然後就進飯店問了。不一會一個八字鬍中年人出來了,說是找工作吧,行,他們這確實缺服務員。不過只包吃不包住,而且工資只有一千,還要交五百塊押進。
我說不是兩千五嗎?怎麼變成一千了。八字鬍男人說,你以為現在錢那麼好賺,就是一千,不幹滾蛋。
當時我真的爆發了,我真想狠狠的打他一頓,再把他這店砸了。但拳頭捏緊后,我又忍住了,現在的我可不是以前的浩天公子了,一打架萬一他們報警了我就完了。於是我又想到了那個小黃毛,一定是那個煞筆把我騙了,至少我要把那個小黃毛打一頓,打完了我就跑。
我連忙跑出飯店,等那個小黃毛回來,一直等了一個多小時候,那個小黃毛還沒回來。我一問才知道,那個小黃毛根本不是這飯店的,剛才在門口借口說去上廁所,其實拿了我的二百塊就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