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可是，雲仕煬是皇帝，這身分意味着他得身先士卒、保護百姓，可不代表他能夠在安全的地方等仗打完，光叫底下的士兵去送死。
所以思索了半天，璐萊再也思索不出半句勸阻的話來。
“唉……算了，誰教我嫁了個皇帝丈夫呢？怎麼說你就該保護大家，所以你還是去親征吧……”
說實在話，如果雲仕煬是貪生怕死的人，她還真不會喜歡上他。
她就愛他的謹慎行事，認真負責，偏偏這也是雲仕煬非得去打仗不可的原因……
所以這心情，實在是矛盾之至啊！
“朕會平安歸來，璐萊你就別操心了。”說著，雲仕煬索性將璐萊摟進了懷中。
“朕還要與你成親，封你為妃為後，更要與你生下健康白胖的小子、親口封他為太子……朕怎麼捨得離你遠去?”雲仕煬撫了撫璐萊的背，安慰地說道。
“這可是你說的，要是有任何一件事沒做到，我追你到天涯海角哦！”璐萊鼓着臉龐，在雲仕煬的溫暖胸膛前磨蹭起來。
這身軀的主人，就要暫時離開她上戰場了啊！
“朕會回來的，璐萊。”雲仕煬輕輕勾起一縷髮絲，放近唇邊輕吻了下，“因為朕對於這片國土、對於你，還有着莫大的責任，因此朕絕不會在沙埸上逞英雄，讓自己身陷險境。”
國家等着他治理，天下等着他令其太平，百姓等着他關愛，這個他想與之相守的小妾還等着他疼愛一輩子，所以他絕不會為爭一時之氣，便失去理智與敵軍糾纏不斷。
“你只要記得你的承諾就好。”璐萊點點頭。
“放心，朕已安排好了。”雲仕煬細聲在璐萊耳旁解釋道：“朕早就差人到烏族，聯絡攻打葉族的霍大將軍，通知他朕將在邊關駐軍。”
“駐軍？”她還以為他是要去把鐵族給打回去的。
“朕打算兵分兩路，一半抵抗鐵族入侵、只守不攻，暫且將鐵族人拖延在邊關之地。”雲仕煬淡聲續道：“另一半的人馬，越過北疆邊界，自背後襲擊葉族大軍，與霍大將軍前後夾擊，便可立刻退敵。”
“你……你該不是為了不讓我成天擔心父王跟族人，所以才想先幫烏族吧？”聽着這決定，璐萊雖是感支於雲仕煬的心意，卻也擔憂起來。“仕煬，你別凈考慮着烏族，卻忘了中原這兒的百姓啊！”先替烏族退兵，她身為烏族人自然開心，但若是中原之地因此失陷，她怎麼過意得去！
這兒日後可也是她的家了哪！
“這只是計策。”雲仕煬搖頭應道：“朕已與幾名將軍商議過了，由於烏族士兵個個驍勇善戰，只要多添軍備，多點人手，很快就能打退葉族。”
“等葉族人一退，先前多添的一半人馬自會退回邊關繼續抗敵，而霍大將軍將代朕請烏族士兵相助，回頭對抗鐵族。”雲仕煬仔細盤算過了，與其分散兵力，各對付一族，倒不如快刀斬亂麻、集中兵力，反倒能早點結束戰事。
“會這麼順利嗎？”說到底，璐萊還是不懂兵事的。
“朕在治國之際，可有好好修補過邊關城牆，而邊關又佔盡地形之利，易守難攻，所以你不必太擔憂。倒是……”說著，雲仕煬突然臉色一沉。
“倒是什麽？”璐萊揪住雲仕煬的衣襟，不懂他這表情所為何來。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雲仕煬喃喃自語地道。
“這……難道你這回是打算……”璐萊僵了僵身子。
“朕打算滅了葉族與鐵族。”自他接下皇帝擔子以來，這是他最難下決定、卻也非這麼做不可的一件事。
滅族，這個字眼太過沉重，他實在不想。
但是倘若每隔幾年，殺戮之聲便起，亦非百姓之福。
要想一勞永逸，還是得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而他，只能將痛楚減到最低。
“仕煬……”璐萊突地往雲仕煬腰間抱去。
她知道的，以雲仕煬這副好心腸，這個連只幼狐都捨不得多殺的好皇帝，要他作出滅族的決定，是多麼令他難受。
“我原本以為，你們中原人做事總是拖拖磨磨，說好聽是仁慈，說難聽就是憂柔寡斷，所以北方人才覺得你們做事沒氣魄、為人太溫吞……”可是在認識雲仕煬之後，她可懂了，這風俗民情的差異，不是幾句話、幾個印象，就可以說得過去的。
雲仕煬仁慈，判斷力依然果決，他有膽識，卻不用於逞兇鬥狠。
所謂的性情，那是太過複雜的交疊，所以璐萊明白，這決定或許堪稱魄力十足，對雲仕煬來說卻也傷害頗大。
“可是仕煬，我想你自有你的考量，滅族絕不是你真正想做的，只是不這麼做，受傷的人會更多吧?”用力摟緊了夫君的腰間，璐萊抬起頭來，給了雲仕煬肯定的眸光。
“朕仔細考慮過後，發現前皇雖是仁心宅厚，沒對鐵族趕盡殺絕，友善以待盼能和平相處，但偏偏鐵族並不這麼想，所以若不加以滅絕，將來反倒會有更多子民得上埸打仗，受害益深。”雲仕煬吐出輕音，對於這個總能理解自己的小妾，他是打從心底感到欣慰的。
老天爺還真是賜給了他一個能與他相知相守的好對象。
“鐵族人呀，真的是死性不改。”璐萊搖搖頭，她也聽過鐵族人與中原打仗的事，所以才會有中原人處理不幹脆的錯覺。
“如今再加上葉族……瞧他們處心積慮對外侵略，就算這次吃了敗仗，也不見得會收斂，說不定明年便捲土重來。”雲仕煬不想每年這麼打了又停、停了又打，這對邊關將士太不公平，對各族百姓，中原百姓亦不公平。
百姓總希望和平，帶頭打仗的卻總是私心用事的君王。
既然這些大王如此不知惜福，滅了他們、將版圖一併納入中原國地，由他來守護，倒能讓各族百姓的生活跟日子都好過些。
“嗯，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璐萊僅是一笑，“放心，就算鐵葉兩族有族人想罵你侵佔領地，我們烏族也會替你說話、站在你這邊的！”
不為私心、為的是百姓，她知道雲仕煬真正的心意是什麼，所以就算有人想跳出來反對。她也會一腳把那個人踹開！
因為雲仕煬的這分遠見、這個決定，將會帶來北方更長久的和平，這對於喜歡和平的烏族人，還有千千萬萬不想上埸打仗、不想失了兒子兄長或丈夫的女人來說，可是樂於舉雙手贊同的事！
“謝謝你，璐萊。”雲仕煬傾身往璐萊的頰上一吻，柔聲道：“為了給更多百姓幸福，朕絕不會胡來的，該進則攻、該退則守，朕會謹守這兩個原則。”
正因為他是皇帝，是一國之君，百姓若少了他將群龍無首，所以他更要顧好自己的性命。
“嗯，這樣才對！”璐萊踮起腳尖，往雲仕煬的唇上用力吻了下。
“璐萊，朕會記得保命，所以……你可也不許胡來，知道嗎？”瞧着這小妾綻放光採的面龐，雲仕煬忍不住捧起她的臉蛋叮囑起來。
“我？我能胡來什麼？”璐萊眨眨眼，還真是不懂。
“你得答願朕，即使你們烏族人男的善戰、女的勇敢，你也不許上戰場幫朕，或是幫烏族。”他知道璐萊身手敏捷，但上戰埸……
就像璐萊對他的私心，他也不想璐萊涉險。
“哦，原來你擔心我呀？”璐萊揚起甜笑，把雲仕煬抱了個滿懷——
“放心好了，仕煬。我呀……絕不會四處亂跑的！”
所謂話說得太滿，就是指璐萊此刻的情況。
答應雲仕煬不亂跑，那不過是當下的甜蜜心情，因為不願意雲仕煬在戰埸上還掛心自己。
可是……
個把月的時間過去，她徹底地後悔了。
她沒事幹嘛答應雲仕煬這種無聊又綁死自己的約定呀！
雖然皇后韓芊鈴為了安撫她緊張的情緒，總陪着她在宮內四處散心聊天，但是……
她就是沒辦法靜下心來等候雲仕煬啊！
誰教他這回出門，可不是遊山玩水巡大街，為的是打仗，而且她與他才剛陷入感情之中，正是濃情蜜意之際，因此……
這等候，感覺上像是度日如年。
“璐萊公主，皇上來信了！”剛從宮女的手中接過信柬，韓芊鈴便熱切地招呼着呆坐在窗邊的璐萊。
她明白這種難受的滋味，空坐着只能等待的時日總是難熬，所以一見到雲仕煬的來信，她立向璐萊報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