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許是他鎮日從爹爹司空觀與丈夫兼好兄長藍慕晨這兒聽聞太多宮內爭鬥.所以才會對官場毫無期許。
他不求大官權勢,卻愛着青山綠野、自由過日子.
即便是要尋自己的天下,他也要往外邊世界去,而不是深鎖宮內。
只是……他的身分.終究不容許他這麼妄為。
“那麼,所謂的強搶民女,只是他們拿來利用的機會罷了?”藍慕晨稍一推敲.便懂了司空璉想說的是什麼。
在大家已確信白陽縣有人冒名為惡之際,即使他上奏白陽縣的實情,皇上恐怕也會以第一個聽見的消息為標準來看待此事。
到時候.不管他或司空璉,都很難脫身.
如此一來,裴侍郎等人便能絆住他.讓他無法插手去救白陽縣的百姓……
“真是……好個狼狽為奸!”司空璉禁不住進出低音。
“君揚!那……我們該怎麼辦才好?”紅凈悠在旁聽着藍慕晨與司空璉一來一往的對談,不難聽出事情經過,以及宮內的情勢.在得知自己被司空璉救出洪府的事竟被惡徒利用,甚至有可能害白陽縣百姓繼續被欺壓,她忍不住眼眶一紅。
她能夠嫁給司空璉,受到他的疼愛與一輩子的保護,當然是件好事,可她熟悉的白陽縣百姓呢?
那自幼哺育着她長大的父母,土地,還有疼她、待她極好的鄰居叔伯姨母,以及偶爾會與她聊着心事的鄰家姊姊呢?
沒有人能幫得上他們嗎?
她不想因為她一個人得救而讓大家深陷水火之中啊!
“別擔心.”司空璉緊握紅凈悠的手,柔聲道:“事情再壞,都會有解決的方法.”
他帶紅凈悠回京,是為了解救白陽縣的百姓,可不是回來找絕望的.
“可是,你明明是好意救我,卻被誤傳成這樣,甚至還會害得宰相大人不被皇上信任……這可怎麼是好?我……我是不是害了大家?”淚珠在紅凈悠的眼裏打轉,眼看着就要落下。
“你哭什麼呢?”司空璉抹去她眼角的淚水,輕聲安慰道:“為非作歹是那些惡徒不對,你別難過,我們總會想到好主意對付他們的.”
藍慕晨的名聲可不是假傳四海,而是真本事。
所謂天下第一賢相,並非浪得虛名。
他礙於身分做不到的事,藍慕晨這個宰相既然貴為高官,就該盡職盡責。
“瞧你自信的很,莫非早就想到辦法了?”藍慕晨瞧着兩人一個哭、一個安撫,司空璉那柔情的模樣還真是教他這相處多年的“夫君”開了眼界。
畢竟兩人只是假夫妻,像兄弟般相處時,自是不可能如此柔情以待。
“倒也不算是方法……”司空璉的長指在紅凈悠的手背上輕撫,讀她心緒平穩后.才回頭瞄了藍慕晨一眼,“只能說剛才我推測的事,全是以慶瑞妹子當皇帝時下去推算的。”
前皇雲慶瑞假扮男人當皇帝時.因為性情優柔寡斷,每回總要藍慕晨三催四請、幫着出主意,才能把事情處理好。
可如今當皇帝的人是雲仕煬.他的脾性果決許多,性子亦是堅毅,而且跟藍慕晨及司空睹都有一個極大的相同點——
對於貪官污吏,絕下放過。
這點是裴侍郎等人尚不清楚的。
他們八成以為新繼位的皇帝也像先皇一樣處理不了什麼事,才敢要詐告狀,可情況並非如此。
所以只要藍慕晨有辦法向雲仕煬解釋清楚,白陽縣的事情依然能夠順利解決。
“我知道瑞兒的性子不適合當皇帝,所以當初才幫着她退位、娶她進家門,可聽你這意思是……既然皇上不是瑞兒,就好辦事了?”這事,最清楚來龍去脈的人是司空璉,若他有主意,那自然是最好,所以藍慕晨決定先聽聽他怎麼說.
“對。”司空璉這一聲應得乾脆亦果斷。
再怎麼說,這事的起源都出在他身上,而他的行事原則,就是不管在外邊做了什麼事,絕不讓藍慕晨替他收爛攤子.
更何況這回還牽涉到他心愛的小妾紅凈悠,以及藍慕晨在朝廷的多年威望,所以就算想不到辦法,他也會絞盡腦汁生出來。
雖然事情變成這樣,實在非他所料,也令他初始之際吃了驚.但是……
惡徒狡詐,不代表清官就不能耍陰謀吧?
因此這件事他司空璉不但管定了,還要管到底!
論才智,比聰明,藍慕晨絕對是上上之選,所以他才能在朝中輿貪官對峙多年。
但若要論鬼點子多,那就非司空璉莫屬了.
雖然裴侍郎等人惡人先告狀的計謀確實得逞,但他們卻誤算了新皇的個性,雲仕煬賢明果斷,不似先皇時常遲遲無法下判斷。
所以原本他們打算拿這件事封住藍慕晨的嘴,卻沒能成功,雲仕爆二話不說便叫藍慕晨親自調查,反倒令裴侍郎不知所措.
不過裴侍郎那邊雖然暫且被絆住,但司空君揚的事情依然難以對皇帝交代,因為他們既不能讓司空君揚擔了罪名.又不能讓司空觀知道他的寶貝女兒是個男人,甚至三不五時便溜出門當藍慕農的探子.
所以……司空璉索性提了個鬼主意.
既然非得有個司空君揚不可,那就教司空君揚輿司空璉同時存在吧!
反正他在外已宣稱他是相府夫人的胞弟,名叫司空君揚,不如就讓這個司空君揚成為藍慕晨的親信,而且還是藍慕晨派到各地查探民情的人。
至於為什麼會讓司空君揚掛上司空璉之弟的名號,則是因為兩人相貌相似,所以才以此稱呼.
這就是所謂的“順水推舟”。
既然裴侍郎等人硬要栽贓.他們乾脆將計就計。
而被呈報司空君揚假冒宰相之名的問題——
那根本用不着擔心.
因為司空璉當時在白陽縣,從來就沒有說過他便是宰相藍慕晨。
若是裴侍郎等人想硬辯,只消找來白陽縣的百姓便可做證。
那群被司空璉幫肋過的百姓,可是個個都聽見他自稱“相府夫人的胞弟司空君揚”,唯一誤會的,也不過是洪爺等人及白陽知縣.
若真要追究這份誤傳的責任.其實還可以反告白陽知縣與裴侍郎等人光憑猜測便妄下斷言,治個誣陷之罪。
如此一來,這世上就真的有個司空君揚,但在同時又有司空璉,那些假扮宰相、司空璉是男是女的問題,一切都用不着多交代了。
甚至,就連強搶民女的麻煩指控,都可以因為司空君揚的存在而輕鬆解釋.
只要司空君揚帶着紅凈悠親自出面說明當時的情況,說穿當初是洪悟強搶民女.洪爺包庇兒子,還要脅她不說是自顥嫁洪悟、便找人向紅家尋仇的一切經過,事情便可圓滿結束。
也因此,雖說這白陽縣的案於曾在朝中掀起軒然大波,但也在短短三日內便平息下來.
裴侍郎惡人先告狀不成,倒是搬了石頭砸上自己的腳,因為紅凈悠的證言無疑是在推翻他的包庇之詞。
所以皇帝轉而取信於藍慕晨,信了司空君揚便是宰相密探的說法,下令查清白陽縣的貪官。
秘密一揭穿,裴侍郎自然沒什麼好下場,他貪賊枉法的行徑跟着揭露,與白陽知縣一同入了獄。
至於與白陽知縣勾結、欺壓良民的富商,在新知縣上任后,一律依法嚴處.
事情一件件告終.白陽縣重獲寧靜,朝中不再有人對藍慕晨有所非議,只除了一個令藍慕晨感到頭疼的問題——
“小璉,你爹真的信了你的說詞嗎?”
藍慕晨瞧着司空璉一臉悠哉,滿臉的笑容,忍不住出聲詢問。
一個跟女兒長得很像的男人……這話,司空觀真會相信嗎?
怎麼說都是親生爹,難道司空觀分辨不出自己的‘_女兒’嗎?
“你看我都平安回來了,你覺得我爹信了沒有?”司空璉好笑地瞟了藍慕晨一眼。
令天一大早,他便以司空君揚的身分前去司空家拜訪,向司空觀道歉,沒想到誤用身分給藍慕晨招來誤會,還給司空家添了麻煩。
“我告訴你吧,我爹見到我的時候,那雙眼珠子好像嚇到快掉出來一樣,一直說沒想到有人會跟女兒長這麼像。”司空璉順手勾玩着身邊紅凈悠的指尖,又道:“況且,我爹的個性我最清楚,說什麼話可以讓他不生氣、該怎麼討他開心,我一清二楚。”
“這倒是……”藍慕晨有點哭笑不得。
能夠說服司空觀自然是好事,畢竟要在大殿上接受司空觀的怒罵,可會讓他很難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