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夜

楔子 一夜

夜已經很深了。

街道迎來了一天裏最寬闊的時刻。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只有每隔一個的路燈仍舊沉默的散發著昏黃的光暈。

一隻在垃圾桶上努力的找尋食物的流浪貓,一不小心將一個空啤酒罐扒掉到了地上,自己卻被摔出的刺耳聲響嚇得一驚,嗖的一聲躲進了黑暗。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陣急促響起的敲門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床頭燈被打開,有些微胖的女子推推身邊年輕的丈夫:“誰啊這大半夜的,你去看看。”

“咚咚咚!”敲門聲又響起來。

男人從床上坐起身,抓起睡衣披在身上,邊揉着眼睛邊沖門口問:“誰呀?”

“是我,武代軍。”

“哥,你怎麼來了?”男人忙打開門。門口站着一個英武的男子,左手提着個背包,懷中還抱着一個襁褓,正是他的哥哥武代軍。

“抱歉打擾你休息了。”伍代軍嘴角的微笑中卻掩飾不住的露出了幾分焦急。

“快進來,坐下說。”年輕男子把哥哥讓進屋:“給你倒杯水吧?”

“不用,你先聽我說。”伍代軍擺了擺手,看到微胖女子從卧室走出來,朝她點了點頭:“正好弟妹也在,我想拜託你們幫個忙。”

微胖女子忙說:“哥太客氣了,平時你這麼照顧我們,有什麼我們能幫上忙的那都是應該做的。”

“嗯,”武代軍也沒再客氣:“我臨時要出個緊急任務,正趕上小谷出差了,想請你們幫忙照顧我家伍月幾天。”

微胖女子上前小心接過襁褓,裏面的小嬰兒嘟着粉嫩的小嘴睡得正熟。她不由笑着放低了聲音:“這有什麼呀,咱們家小伍月最可愛了,平時嫂子都捨不得我多抱一會兒呢。我們求之不得好不好。”

年輕男子也在旁邊接話:“哥,你放心出任務去吧。我們肯定照顧好他。”

“好的,那麻煩你們了。”武代軍戀戀不捨的從嬰兒的臉上收回目光,站起身來:“奶粉、奶瓶、尿不濕和換洗衣服都在包里。我時間緊這就走了。”

一直到走出小區,他都沒有再回頭看上一眼。

輕嘆了口氣,武代軍徑直走到路邊停着的一輛轎車旁邊,打開車門系好安全帶,低聲說:“伍月一直睡着沒醒,乖着呢。”

副駕駛上坐着一個清麗脫俗的長發女子。聽到武代軍的話,她只是“喔”的回應了一聲。默默地合起了攤在腿上的日記本,抬手按滅了車內燈。將頭轉向車窗外無邊的黑暗,時不時用手背擦拭着臉頰上的淚珠。

汽車發動,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不斷加速。

過了好久,武代軍終於又開口說:“我們還會回來的。”

長發女子依舊側着臉面向窗外,一言不發。

又過了一會兒,武代軍一臉嚴肅的說:“胡小谷,我認真跟你商量個事兒行不。”

這個叫胡小谷的女子轉過頭,帶着很重的鼻音開口問:“你說,什麼事兒?”

武代軍一本正經地說:“過幾天咱們來接伍月的時候,你要是萬一發現他瘦了,能不能別一生氣把我弟和弟妹給吃了。”

“吃你個大頭鬼!”胡小谷輕怨的瞥了他一眼,最終還是露出了一絲淺笑:“早知道當初見面就一口把你給吃了,省了多少麻煩。”

兩人相視一望,無語輕笑。車內的傷感氣氛便不知不覺中被沖淡了許多。

汽車在黑暗裏高速行駛了一夜,一路無話。眼看天空已經微微發亮,離目的地也越來越近,車內的兩個人都稍稍放鬆了精神。

“咱們下了高速公路,再有十幾公里就能見到你姐了。”武代軍打開車窗把高速卡遞給工作人員,扭頭對胡小谷說。

胡小谷點點頭,卸去了愁容的她展顏淺笑,竟把武代軍看得一瞬間有些目眩。

“先生!先生!”工作人員的喊聲把武代軍喚回神。

“多少錢?”

“先生,您的卡有問題,麻煩您稍等一下。”

武代軍皺了皺眉頭,掏出警官證遞了過去:“快點打開撞桿,我在執行警務。”

“您看,我的同事已經過來了,您稍等下跟他們講吧。”

武代軍順着工作人員手指的方向看去,見有三個身穿工作服的人正在朝他們走過來。

“真是麻煩。”他嘴裏低聲抱怨着似乎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卻在電光火石的瞬間掛擋、放手剎、猛踏油門。

伴隨着發動機的怒吼,輪胎摩擦地面的尖銳噪音劃破夜空,緊接着“砰”的一聲,轎車撞斷了撞桿飛奔而去。

一眨眼間異變突生,那三名正朝這邊走來的工作人員卻像早有準備似的在瞬間反應過來。只見他們迅速趴下,四肢着地,像三匹狼一樣疾速地飛馳而來,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擋在了汽車的前方。

然而武代軍絲毫沒有猶豫地緊緊把油門踩到底,徑直開車猛的撞了上去。只聽見“砰”、“砰”、“砰”的三聲,兩個黑影被車撞飛,第三個黑影終於跳到了車上,在被甩下車前一拳砸扁了引擎蓋。汽車像喝多了酒的醉漢一樣,跌跌撞撞的沒往前開多久,就在冒出一股濃煙后終於停了下來。

此時那三個黑影已經紛紛從地上爬起來又重新站在一起,在車燈下可以看見,他們竟然是三個狼首人身的怪物。

六隻嗜血貪婪的狼眼惡狠狠的盯着前面一動不動的轎車,緊接着,他們怒吼着一齊撲了上去。

下一秒。

一朵朵火花驟然亮起又瞬間熄滅,伴隨着玻璃的粉碎聲與爆炸聲,三匹狼人一個個頹然倒在地上,其中一個還沒有死透,橫躺在那汩汩蔓延着的血泊里抽搐着。

武代軍打開車門走了出來,右手擎着一把銀色的大口徑左*輪手*槍,左手拍了拍身上的碎玻璃,衝著前方的黑暗懶懶的說:“就這點陣仗,也太不把我當回事了吧。”

黑暗中一陣悉悉索索,幾十個身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裏面有豬鼻怪、蛇身人、牛頭怪、鹿角妖、蜘蛛怪……形形色色,就是沒有一個正常人。

若是一般人看到此情此景恐怕已經嚇得不省人事了,武代軍卻像沒事兒人一樣:“你們要吃我,我是沒什麼意見。只是我老婆已經提前預約過了。怎麼也得講個先來後到吧。”

群妖里,一個兩米多高的牛頭怪站出來喝到:“伍警官,你們得罪了鬼道,就該知道自己的下場。看在我和尊夫人也算認識的份上,奉勸你們不要反抗,起碼死得痛快些免受折磨。”

“就你也配認識我?”胡小谷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車站在了武代軍身後,只見她伸出雙手,纖纖玉指之間顯出一團充滿了壓迫感的明亮的藍色火焰,照亮了她臉上掛着的一絲冷笑。

“哼!”牛頭怪不再多說,揮手喝到:“上!”

頓時天地間陰風怒號、鬼影森森,妖怪們或尖叫或咆哮着向兩人撲了過來。

武代軍一邊躲閃着身邊利刃般的牙齒和爪子,一邊還要提防遠處噴毒和射刺的襲擊,手中的槍*口時不時的爆發出耀眼的火焰。即便這樣他竟然還抽空怪叫着:“老婆!他們欺負我。”

胡小谷此時好似仙女一樣衣袂飄飄的懸浮在半空中,滿頭長發在黑夜中隨風飄舞着。只聽見她一字一字的反覆念道:“不!許!你!們!搶!我!的!菜!”每念一字,她就抬手揮出一團藍火,而每團砸在妖怪身上的藍火都像是烈火融雪一般,把妖怪燒得鬼哭狼嚎,片刻后就消逝不見。

妖怪中為首的那個牛頭卻是實實在在有幾分本領,只見它連着躲開兩個火球,拼着修鍊的厚皮挨了一槍,硬生生闖到了武代軍面前,一掌就朝他頭上猛地揮去。武代軍忙揮臂去擋,卻被巨大的力量擊中,整個人都飛出去十幾米,狠狠地砸到了汽車上。

牛頭怪看一擊奏效,得意地大吼一聲,眾妖怪正要歡呼,確看見滿臉是血的武代軍坐起來朝他們揮了揮手,沖他們笑道:“不好意思,我掉了個東西。”

妖怪們一愣神,紛紛低頭去看,才發現一顆手雷正老實的躺在牛頭怪的腳邊。隨後只聽見“轟”的一聲巨響,附近的妖怪都被炸成了碎塊。

剩下的妖怪見事不對,轉頭就跑。到這時武代軍夫婦怎麼容得下他們安然離去,一時間火球與子彈交相輝映。隨着妖怪們凄厲的哭號聲漸漸變弱,不到一會兒功夫竟然被他們殺了個乾乾淨淨。

夜似乎恢復了寧靜,天色也已經蒙蒙發亮。如果不是路上的大坑和地上的鮮血與屍塊,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胡小谷如玉的俏臉顯得有些蒼白,她小心翼翼的攙扶起坐在地上的武代軍,輕聲問:“怎麼樣,還能走嗎?”

武代軍咳了口血,沖她擠出了個微笑:“夠嗆。”

“哼哼!”一陣陰冷的笑聲驟然響起,只見一個身着黑色皮衣,腳踏短靴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們前方不遠的地方。他奇怪的嗓音中帶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冷意:“既然二位都這麼累了,不如就死在這裏算了。”

兩人順着聲音方向抬頭看去,心裏都不由一緊。

只見那人裸露的皮膚呈現一種詭異的翠綠色,上面還佈滿了無數細細的鱗片。兩顆黑色的銳利的尖牙暴露在外,散發著死亡的氣息。金色的眼珠上,黑色瞳孔幾乎豎成了一道細線,看起來冰冷而恐怖。他不緩不急的一步步向兩人走來,周圍的溫度竟然也隨着他的靠近變得越來越冰冷。

武代軍雖然仍強笑着,但掩飾不住聲音里的一絲顫抖:“你難道就是黑齒法王?鬼道還真看得起我們。”

金色的眼睛像冰錐般陰冷的注視着胡小谷:“自己問這隻小狐狸。”

胡小谷的臉更加蒼白了,她轉過頭,冰涼的手指緊緊的握住了武代軍,玫瑰色的眸子深深的注視着眼前的男人:“就到這兒吧?”

武代軍緩緩點點頭,微笑着回答:“就到這兒吧。”

“你后不後悔?”

“後悔!後悔沒有早點讓你吃了我。”

笑容如璀璨的煙花般綻放在胡小谷的明艷的臉頰上,熹微的晨光驅散了絕望和恐懼。她伸出手掌,藍色的火球又一次漂浮在手心之上,轉過身平靜着面對着黑齒法王:“來戰吧,醜八怪!”

……

……

工作日的清晨總是瀰漫著忙碌的氣氛,每個人都來去匆匆,沒人顧得上抬頭看一眼路口的大屏幕上正播報的本市新聞。

“本台剛剛收到的消息,今天凌晨5點40分左右,我市成京高速收費站附近發生一起嚴重交通事故。一輛小轎車撞在水泥路障上引發大火,車上兩名乘員已全部遇難。據悉其中一人的身份已被證實是警員。事故的具體原因尚在調查之中。高速交警提醒各位市民,控制車速、杜絕疲勞駕駛是安全駕駛的基本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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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靈師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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