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雲見日(三)
“誰說我着急了。”喬嫣故意側轉過身去,背對着尉遲弘。
尉遲弘將她的身子扳轉過來,他跪在床上,高大的身軀前傾,完全籠罩住她的。
“你受得了嗎?”他的眼神極暗,眼中情潮湧動,卻只是用手指輕撫着她的頭髮。
“怎麼變得這麼婆媽了。”喬嫣的聲音輕得像蚊子叫。
尉遲弘無聲地笑了,大手輕輕沿着她的長發、眉毛、鼻樑撫摸着,又輕輕摩挲着露在睡衣外的鎖骨,帶着極深的眷戀。喬嫣被他撩撥得心裏甜甜的、酸酸的、軟軟的、酥酥的,說不出來的一種滋味。
他俯下身體,開始吻她,溫存地吻她的額,吻她的眼睛、鼻尖,還有嬌嫩的唇,吻得虔誠而堅定……
兩人都格外動情,他極有耐心地誘導着她,她的身體和心靈都在他的親吻中淪陷,在他的身下化為春水。他逐漸變得強勢而執着,靈活的舌有力探入她的口中,就像火焰點燃她的唇舌,火勢蔓延到她的全身,熊熊燃燒起來。她的身體仍不適,但她渴望這樣的熱烈糾纏,只有他的氣息才能舒緩她心中壓抑許久的驚懼和痛楚。只想就此陷入他的懷抱,與他同呼吸,共脈動,直至天荒地老。
一室的痴纏,彷彿空氣中都充斥着刺激和悸動感。
第二天,特別偵查組進行了畫像總結。
“那天,張雅潔到迷霧山莊地下室去,偶然看到了也去那裏的李東,跟蹤他到了住處,之後約他見面並將其殺害。張雅潔供認是鄧嘯龍找人冒充李東給尉遲弘打電話,將他引到案發現場,嫁禍給他。鄧嘯龍和張雅潔其實一直保持聯繫。”曾錦苓說,“張雅潔也是被鄧嘯龍利用了,她後來發現,鄧嘯龍除了為她復仇外,還想要利用她來實施自己的計劃,至於什麼計劃,她稱並不清楚。落款為George的信件,以及給喬然的信,都是鄧嘯龍所為,張雅潔只是按他的要求去送信。”
“這七年來,張雅潔一直都活在畏懼顫抖中吧。”莫語晴同情嘆息,“雖然整了容,想要重生。但是,案發當時所留下的恐懼陰影,害怕在逃犯人又會來傷害自己的不安,以及無法忘卻的仇恨,這種種的一切,才使她重新拿起了手槍。”
喬嫣靠在椅背上,恍惚想起昨晚纏綿過後尉遲弘說的話。他說:“那時候的我,的確心存殺意,憎惡到想親手殺了犯人。”
“為什麼要向我爸開槍?你憎惡的不是殘害妹妹的惡魔嗎,和我爸有什麼關係?”當時喬嫣問。
“你爸也參與了,現在回想起來,他應該是被迫的,那些罪犯逼迫他當眾做出那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以此取樂。他是最後一個糟蹋我妹妹的。小璇流產過後不久,身體虛弱,導致大出血而死。”尉遲弘不勝悲涼,“當時我被鐵鏈銬鎖着,無能為力。那幫畜牲作惡完就跑了,只剩下你爸還留在那裏。還是張雅潔從隔間出來后,撿起他們故意放在我身旁地上,讓我看得到卻無法拿到的鑰匙,幫我打開了鎖鏈。我當時憤怒得失去了理智,就把怒火,全部發泄在你爸身上了。”
而據張雅潔所說,當時她和尉遲弘一樣憤怒,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殺了George。卻見尉遲弘遲遲下不了手開槍,便用那幾個罪犯離開時丟掉的鐵棍,狠狠擊打他的頭部。尉遲弘昏倒后,張雅潔撿起他掉落的手槍,舉槍對準George射擊。她只開了一槍,後來的那兩聲槍響,是章天葆捏造出來的。鄧嘯龍要求張雅潔萬一身份暴露被警察盤問,要說是聽到三聲槍響,以便讓喬嫣更加確信她在催眠中所看到聽到的,相信尉遲弘就是她的殺父仇人。
還有喬嫣料想不到的,就是在她看到父親中彈,受到巨大刺激暈厥後,是張雅潔將她背出地下室,帶到附近的醫院去。張雅潔雖與喬嫣素昧平生,但知她也是被惡人抓來的,不希望她受到和自己同樣的傷害。張雅潔是有恩於喬嫣的,她在身心受到重創的情況下,竟然還想着將喬嫣救出火坑,並且用羸弱的身軀支撐起她的生命,千辛萬苦地帶着她一起逃生,令喬嫣深深震撼和感動。她茫然地想,善與惡,其實往往只是一念之差。但這一念之差,結局卻是天堂和地獄之別。
“這是七年前案件的犯罪畫像結果。”傅一鳴將材料交給了李顒洵。
“果然被你說中了,不可能是尉遲開的槍。”李顒洵微笑望着傅一鳴,“你能那麼說,我很高興。”
傅一鳴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對李顒洵微點了點頭,就默然離開了。
關於尉遲弘的免職處分被取消了,他回到公安局,風波似乎煙消雲散了。但是他心裏很清楚,這絕對不是結束,而只是開始,接下去,還會有一場惡戰。
凌靈瑤按照尉遲弘的要求侵入章天葆的電腦,有了很大的收穫。她將電腦中的幾個加密文件夾全部複製,其中有兩個照片文件夾,一個裏面全是喬嫣的照片,都是偷拍的,有在公安局的,也有在外頭的。
“這人是個跟蹤狂吧,喬嫣怎麼就被他盯上了。”凌靈瑤偷眼瞧看尉遲弘,他未發一言,臉上是陰沉欲雨的表情。
另一個文件夾里,全是另外一個年輕漂亮女人的照片。“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女人的長相氣質,和喬嫣很相似?”凌靈瑤看了半天照片后得出結論。
尉遲弘聽了凌靈瑤的話后凝目細瞧,照片中的女人丰姿冶麗,風情萬種,的確和喬嫣頗為相似,當然若論姿色氣質,喬嫣更勝一籌,他立即讓人去調查照片中的這個女人。
還有一份加密文件,是章天葆所有病人的私密資料。查看那份資料后,竟有了相當驚人的發現。此前幾起案件的真兇,包括達文西校園案的張平,殘殺妓女的蔡偉民,為同學復仇的鄭朝暉,還有正在逃亡中的胡立坤,都曾經是章天葆的病人。
喬嫣看到那份名單后也相當驚訝,隨即腦中有靈光一閃,那天晚上章天葆和人打電話時所說的“看煙花”,她忽然明白其中的含義了。
“還記得當初演習時我說過的話嗎,對於炸彈犯人來說,爆炸就像放煙花。煙花,就是指炸彈。胡立坤是章天葆的病人,章天葆誘導他犯罪。”喬嫣覺得心驚肉跳的,“我聽到章天葆說,現在這個社會,根本不存在活下去的意義,沒必要一個人凋零。對方一定就是胡立坤,他要製造爆炸,章天葆告訴他現在不是時候,還要做準備。”
尉遲弘的面色也很凝重。“我們不知道爆炸的具體時間和地點,無法採取措施應對。在爆炸之前,他一定會有所行動,現在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了。我們先找個時間去拜訪楊瑞德,關於他受到威脅的事情,有必要了解一下。順帶問問老照片的事。”
喬嫣點點頭。“時間你定,我都可以。”
“那就周六下午吧,楊瑞德住在逐浪島上,正好周六貝貝生日,我哥想請大家聚聚。”尉遲弘見喬嫣面露驚訝之色,無奈地笑了笑,“自從見到梁筱莜后,我哥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脾氣好了,人也精神了。愛情的力量實在很偉大。”
“可你不是說,梁筱莜對蘇西一往情深,那鍾愷……”喬嫣不由得為鍾愷擔憂起來,如果註定是傷心的結局,投入越多,傷害越大,一旦梁筱莜離去,鍾愷不知道又該變成什麼樣了。
尉遲弘卻微微一笑,那是一種含蓄而耐人尋味的笑。“梁筱莜的確對蘇西一往情深,但是,現在鍾愷身邊的那位,真的是梁筱莜嗎?”
喬嫣愕然望着他。“你的意思是,那不是梁筱莜,而是梁筱涼,貝貝的親生母親?”
“我也只是猜測而已,但是,那天回船屋時,我留意到,梁筱莜看我哥的眼神,絕對不是小姨子看姐夫的眼神。除非她在短時間內迅速移情別戀愛上了我哥,否則的話,就只有我猜測的那種可能性了。”尉遲弘的目光有些深沉,“我更傾向於自己的猜測,我哥不是傻子,如果我都能留意到,他不可能看不出來。也許兩個人都是揣着明白裝糊塗,我也不明白,他們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如果真是那樣,梁筱涼麵對自己的丈夫和女兒卻不願相認,一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吧。”喬嫣的眼前浮現出那張清秀雅緻的臉龐,和那對沉默、憂鬱的雙眸,那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子?
楊瑞德住在逐浪島上一棟新蓋的別墅里,別墅十分豪華氣派,他本人卻是衣着樸素,相貌也平淡無奇。
“威脅我的人,是瑞鑫製藥有限公司的董事長安燕妮。”楊瑞德坦誠相告,“瑞鑫財大氣粗,我的企業和他們有業務上的往來,不想因為收購海文卿故居得罪了他們,後來就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