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還要我給你寬衣解帶么?

292 還要我給你寬衣解帶么?

宋疏影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

“你再說一遍?”

韓瑾瑜笑着捏了一下宋疏影的臉蛋,“我離婚了。”

宋疏影仍然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韓瑾瑜一時間有點擔心了,俯下身來叫了兩聲,“疏影?”

宋疏影忽然綻開了笑臉,笑的明朗,卷着電吹風的線放在架子上,“嗯,我知道了。”

她轉身進了浴室,“你先換衣服,我幫你放熱水,你去泡一下熱水澡。”

韓瑾瑜默然地看着宋疏影進了浴室,過了兩分鐘之後走出來,笑着看向他:“我放好熱水了。”

韓瑾瑜依舊不動。

宋疏影走過來拉着他:“還要我給你寬衣解帶么?”

韓瑾瑜一把將宋疏影抱在懷裏,現在宋疏影冷靜的讓他覺得不真實,有點虛無縹緲的感覺。

宋疏影抱了抱韓瑾瑜的後背,抬起眼眸,“快去洗澡啊,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一會兒水涼了。”

韓瑾瑜在宋疏影額上吻了一下,轉身進了浴室。

直到浴室內響起嘩啦啦的水聲,一直僵立在原地的宋疏影才動了動,緊緊的咬着下嘴唇,紅了眼圈。

她不常哭,哭的最痛的幾次,都是在失去韓瑾瑜的那五年裏,之後,就算是哭,也都是躲在沒有人的角落裏,自己哭,哭過了,然後走出去,重新笑對他人。

可以自己心裏軟弱,卻絕對不能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軟弱。

宋疏影躺在床上,蓋上被子,雙眼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她以為自己雲淡風輕的,但是現在,攥緊被角的手,已經暴露了她內心慌亂。

最初的最初,她也希望能在眾人面前,站在韓瑾瑜身邊,就好似在韓澈的婚禮的當天,她可以不必一個人走掉,可以留下來。

但是,後來的後來,她也想通了。

人生就是有很多的不圓滿組成的,她在這裏所缺失的,所受的委屈,在那邊,已經得到了補償。

就比如說和韓瑾瑜一起爬山,一起看日出,一起露營,那些美好的時光,真的足夠支撐她度過所有灰暗的日子。

所以,能和韓瑾瑜在一起就已經足夠。

但是,直到這一秒,她覺得,她還是在乎的,儘管是一個空頭的名分,她也想要,實至名歸。

浴室內。

雖然宋疏影給韓瑾瑜放了滿滿的一浴缸熱水,但是韓瑾瑜並沒有在浴室里呆多久,十幾分鐘之後便出來了,房間裏留了一盞壁燈,宋疏影已經側身睡了。

韓瑾瑜緩步走過去,抬手關掉了壁燈,床墊塌陷下去,他將宋疏影摟在自己的懷裏,宋疏影有些迷濛的睜開了眼睛:“困了。”

“晚安。”

………………

第二天,上午九點,韓澈的案子在第一法院開庭。

早上,朱芊芊醒的很早,醒來之後,兒子小豆尚且在睡夢中,她為兒子掖了一下被角,下了床。

朱芊芊到廚房幫保姆阿姨做早餐,她把飯菜端上桌,樓梯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媽媽!”

朱芊芊從餐廳里出去,才看見小豆就站在樓梯中間,正揉着眼,“媽媽!”

“我在。”

朱芊芊走上樓梯,把小豆抱下來,“怎麼不穿拖鞋就下來了?”

小豆抱着朱芊芊的胳膊不撒手,“我怕你又走了,不要我了,就像爸爸一樣。”

以前韓澈曾經哄小豆睡過兩次,但是醒來就不見了韓澈,並且是一連好幾天不見蹤影。

小孩子對於爸爸媽媽的事情,總是記得很清楚。

朱芊芊的心被這句話狠狠的戳了一下,她抱着小豆在腿上,“不會,媽媽不會不要小豆的。”

小豆睜着眼睛看向朱芊芊:“那爸爸呢?”

“……爸爸也不會。”

小豆的眼睛亮了亮:“是真的嗎?爸爸還會帶着我去海底世界嗎?”

朱芊芊抓着小豆的小手,“會的。”

小孩子的世界是十分容易滿足的,就比如說,韓澈撒手不管韓氏的業務之後的那段時間,帶着小豆去海底世界,去遊樂場,那段快樂的時光,小孩子都記得。

朱芊芊把小豆放在沙發上,“媽媽去做飯,你等媽媽。”

“好!”

小豆現在笑的時候都繃著嘴笑,因為口中掉了兩顆牙齒。

朱芊芊轉身,就看見站在面前的宋疏影。

她笑了笑:“你也起這麼早?”

宋疏影點了點頭:“今天開庭,韓瑾瑜要去上庭作證。”

朱芊芊的眼光躲閃了一下,“謝謝。”

本來和沈律師約好的,韓瑾瑜可以不必親自上庭,在下面做一份證人口供就可以了,但是為了保證真實性,韓瑾瑜還是決定上庭作證。

朱芊芊帶着小豆上樓去換衣服,在經過卧房,韓瑾瑜剛好從房間裏走出來,繫着襯衫衣扣。

韓瑾瑜微微一笑,頷首。

朱芊芊俯身對兒子說:“小豆乖,你先自己去刷牙洗臉,媽媽一會兒就過去。”

韓瑾瑜一聽,已經停下了腳步。

朱芊芊看著兒子的身影消失在房間門口,才轉身看向韓瑾瑜,“大哥,謝謝你幫阿澈。”

“我只是把我看到的事實說出來,他所做的錯事,應該有所懲罰。”

朱芊芊低着頭:“我知道的,還是謝謝你,我代替阿澈謝謝你。”

吃過早餐,一行人開車去了法院。

因為小豆還小,進入法院看庭審,還是會對小孩子造成影響。

韓瑾瑜要進去,朱芊芊也必須要進去,宋疏影說:“那我留下來看着小豆。”

小豆拉着朱芊芊問了三次:“媽媽你一定會出來的是不是?”

朱芊芊點了點頭:“一定會。”

看着那兩個人進了法院,宋疏影拉着小豆坐下來,“小豆,怎麼這麼黏媽媽?小豆是男子漢。”

小豆坐下來,噘着嘴:“阿姨,不是的,我是男子漢的,但是上一次在院子裏和小朋友玩兒,他們都說我是個沒有爸爸媽媽的小孩子,但是我有爸爸媽媽啊,雖然我爸爸總是回家很晚,我媽媽把我留給谷奶奶很長時間,但是我是有爸爸媽媽的。”

聽了小豆說了這麼多的話,宋疏影仔細看了一眼小豆的眉眼,點了點頭:“嗯,我知道,有的。”

能看的出來,小豆的眉眼和韓澈是很像的,特別像是韓澈的翻版。

法院內,庭審開始。

這一次涉案的人員被一個一個帶上來,最後是韓澈。

朱芊芊在看到韓澈的時候,一下子捂住了嘴,眼淚盈滿了眼眶。

韓澈看起來瘦了,落魄了,身上穿着灰色的囚服,朱芊芊記得,韓澈曾經說過的,韓澈不喜歡穿灰色的。

檢察院做陳述,然後是被告做陳述,律師辯解,證人上庭作證。

整個過程持續了兩個半小時。

休庭,半個小時之後,做出判決。

………………

小豆早上醒的太早,在等待的時候已經困了,宋疏影便讓小豆在車裏睡一會兒,給他蓋上了毯子。

小豆還再三叮囑:“阿姨,我媽媽出來你一定要叫醒我。”

“好,你已經說了三遍了,快睡吧。”

宋疏影靠在後車座上,看着這個已經很困了,卻固執的要等朱芊芊出來的小男孩,不由得搖了搖頭。

不管大人再如何,小孩子都是無辜的。

不多久,宋疏影透過車窗,看見韓瑾瑜從裏面走出來,她轉頭看了一眼在車座上縮成小小的一團的小豆,開了車門下車。

“結果是什麼?”

韓瑾瑜說:“判了十年。”

十年……

用沈律師的話來說,意料之中,並沒有超出預想,畢竟是這一次綁架勒索的主謀。

“張艾呢?”

宋疏影當然沒有忘了,那天在那個房間裏,張艾也在。

韓瑾瑜說:“張艾沒有量刑。”

在最開始,確實是張艾參與把宋疏影騙走的,但是她也是被人利用了。在那間房子裏的那幾天裏,張艾也是被那些人控制了,甚至毆打,打安定劑,甚至於猥褻。

那些人藉由張老的名義,卻做着一些完全違反初衷的事情,連張老的孫女都不放過。

宋疏影點了點頭:“她也是被蒙蔽了。其實,去年張老的事情發生之後,張夫人只想要把張艾送到國外去,那個時候如果告訴她了,也許有了時間接受,也就不會有現在這種事情發生了。”

到底還是選擇了逃避。

但是這世界上哪裏會有不透風的牆,如果早些時候張夫人把真實的情況告訴張艾,可以免去以後的諸多事情了。

宋疏影問:“她已經想通了么?”

韓瑾瑜搖了搖頭:“她前幾天割腕自殺了……”

宋疏影吃驚道:“割腕自殺?!”

在溫室中的花兒,如果沒有經過風浪的,很容易折斷。

“不過送到醫院搶救了過來,”韓瑾瑜搖了搖頭:“解鈴還須繫鈴人人。”

系鈴人?

轉瞬,宋疏影已經想到了,這個系鈴人是誰。

………………

張艾的情況與別人不同,她在這一次的綁架中,雖然也有主觀意識,卻是完全被人利用了。

就在庭審的時候,趙烈已經陪同張艾來到了第一監獄。

張艾臉色很蒼白,手腕上還纏着厚厚的一層紗布,已經脫離的危險期,但是,割腕的右手,卻永遠不能用力了,就算是握筆寫字,都已經成了問題。

進入了監獄大門,張艾忽然頓住了腳步。

“趙隊長,我不想去見我奶奶了。”

趙烈停下腳步,“為什麼?”

“我怕她……失望。”

“如果你不去,她才會更加失望,”趙烈說,“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所有都可以問你奶奶。”

張艾停下腳步想了很久,才抬步繼續向前走。

她猶豫了。

就算是到了現在,她都不相信,爺爺原來做的都是違法的事情,為了錢,不惜殺人放火。

她一步一步挪着,等到獄警打開了面前的鐵門,她看見了已經兩鬢斑白的奶奶,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奶奶!”

張夫人並不是張艾的親奶奶,但是,卻是張夫人看着張艾一點一點長大,從張艾記事開始,張艾的記憶里就有一個十分年輕漂亮的奶奶,甚至於上小學的時候,別的小朋友都指着張艾問:“那是你媽媽么?好漂亮。”

可是,原來雍容漂亮的女人,到現在卻頭髮花白,臉色暗淡,臉上憑空添了許多皺紋。

“艾艾,來,你過來。”

張夫人對站在門口的張艾招了招手,張艾挪動腳步走進來,身後的門便關上了。

就上一次韓瑾瑜和宋疏影來監獄裏看她,她都想過,最擔心的就是張艾,因為張艾太過於單純,有些不明便是非,而性格卻是十分硬氣的,如果知道爺爺的事情是韓瑾瑜導致的,肯定會報仇,會被人利用。

果然,她想的沒錯。

張家,真的就僅存了一個豪氣的孫女,什麼兒子孫子,全都一個個不頂用。

興許還沒有被這樣的社會把個性打磨的圓滑吧。

張艾看着站在鐵門旁邊的一個獄警,心裏有些忐忑。

張夫人過來拉住張艾的手,“來,艾艾,你坐下來。”

張艾兩隻手都在顫抖着,卻沒有坐下,而是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奶奶,都是我不好,我錯了……”

張夫人笑了笑:“你哪裏錯了?”

“我不該……不該……”

張艾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而眼淚卻滂沱了。

張夫人拍了拍張艾的肩膀,“奶奶看過報紙了,奶奶沒有生氣,你也是被騙了,奶奶生氣的是,你為什麼連自己的命都不珍惜!”

張艾被張夫人陡然提高的聲線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看着奶奶。

張夫人拉着張艾的手,讓她看着她自己的手腕,“如果連你自己都不珍惜你自己的命,那別人也都會珍惜你的,艾艾,你一定要時刻記着,不管做錯了什麼,都是有機會去改正的,而不是尋死,死了並不是刻意解決問題,你是把問題全都留給活着的人了!”

張艾咬着唇,唇瓣發白。

“奶奶,我還想問……韓哥和宋姐姐都說,爺爺那個時候做的是違法的事情,甚至有幾次,他明明知道會死人,卻還是……是不是真的?”

張艾有些語無倫次,她幾乎都不知道該怎麼樣組織語言了。

“你先起來。”張夫人拉張艾起來,不讓她在地上跪着,“艾艾,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完滿的,就算是光明普照的地方,背面也會是陰暗,你十八歲之前看到的,全都是爺爺給你營造的一個光明面,等到你出去,去了美國,從報紙上,從上,看到的信息,是黑暗面……”

“報紙上上,他們說的都是假的!”張艾握緊了拳頭,“記者只是會報道一些吸引人的噱頭!奶奶你告訴我,都是假的!”

張夫人拉緊了張艾的手,“那些事情,是真的。”

張艾瞪大了眼睛,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看到報紙上說的,是一種感覺,聽到韓瑾瑜宋疏影口中說的,是一種感覺,現在,親耳聽到張夫人口中所說的,卻是另外一種感覺。

張夫人說:“艾艾,你總歸是要面對的。”

過了幾秒鐘,張艾忽然嚎啕的哭出聲來,抓住張夫人的手,埋在她的懷抱里,痛哭失聲。

張夫人這一次沒有安慰她,只是拍着她的肩膀。

有時候,哭也是一種成長。

“艾艾,哭完了,就重新站起來,你已經長大了,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

張艾是在三天後,乘飛往美國的航班。

在臨行前的夜晚,她寫了一封信,手寫的,地址是半山別墅,收信人是宋疏影。

寫好信封之後,放在一邊,手腕已經有些抖了。

枱燈燈光下,她笑着搖了搖頭。

為什麼會想到要死,為什麼會割腕,為什麼會割右手,導致現在拿筆寫字都沒有力氣。

張艾端端正正坐着,換了左手寫字,寫的歪歪扭扭,她直接把信紙撕的粉碎。

想要給韓瑾瑜和宋疏影兩人留下一份好的回憶,現在卻連漂亮的字跡都已經再也沒有了。

但是,就算是用左手寫出來的字,也是她自己親筆寫的,不是假的。

一張信紙,張艾從夜晚十點,寫到凌晨一點,揉了揉眉心,看着信紙上好像是蝌蚪文一樣的幼稚字體,笑了。

真的是重新開始,就連寫字,都要從頭學起了。

她把信紙摺疊起來,放進信封內,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想起今天從監獄裏出來的時候,奶奶說的最後一句話——“張艾,要向前看。”

………………

隔天,上午。

半山別墅的張阿姨出去買菜,正好遇上了過來送信的郵差。

現在這年頭,寫紙質的信,真的是不多了。

不過,從這信封上的字跡來看,倒真的是娟秀漂亮。

宋疏影正推着嬰兒車在花園裏走動,聽見張阿姨叫了一聲:“宋小姐,你的信!”

“哦,謝謝。”

宋疏影看了看信封上的字跡,忽然想起了去監獄裏看張夫人的時候,張夫人給拿來的那封信上的字,是張艾的。

她拆開信封,裏面只有單薄的一張信紙,然而信紙上的字,卻讓她大吃一驚了。

字體歪歪扭扭好像是火柴棍堆成的,比剛開始學寫字的小學生都還不如。

只不過,能看得出來,她是寫了很久。

宋姐姐:

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c市了,或許乘坐航班在空中,或許已經降落在大洋彼岸的洛杉磯了。

提筆寫這封信,我覺得有很多很多話想要說,但是真正到落筆,卻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先說一聲,對不起。

我知道你們不會怨我,但是我依舊會說一聲,對不起。

我真的是一心想要報仇,因為你們傷害了我的家人,毀了我的家,就算是現在,我都覺得,如果我再見到你們,也絕對不會像以前一樣了,拉着你讓你幫我參考衣服,給我換髮型,或者去參加派對,給我建議該如何追男生。

但是,你們又是給了我第二次性命的人。

經歷過生死,感悟真的有所不同,第一次在火場中,我甚至不清醒,一直在昏昏沉沉,睜開眼睛看了第一眼,是宋姐姐,第二眼,是韓哥。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這兩個人,是救我命的人,我會記住一輩子。

但是,現在,我真誠的說一聲對不起。

其實,我原本是有一點喜歡韓哥的,但是韓哥和你才是真的很般配,而我不行,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頭,我其實連說喜歡的資格都沒有的吧。

宋姐姐,其實你說的是對的,出去走走,去散散心,真的開闊眼界,真的心大,哪裏都是舞台。

寫到這兒我覺得我左手已經完全不聽使喚了,有些話以後還是發郵件給你。

最後,不要嫌棄我矯情,預祝宋姐姐和韓哥:新婚快樂。

………………

韓澈被判十年。

十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倘若是在監獄裏,這十年,就會被無限期的延長再延長。

一天下來,他都好像過了一個月,乃至於一年。

度日如年,說的就是這種生活。

適應之後,便開始白天出去去做一些力氣活,或者放風,晚上回來睡覺,好像是純粹的機械運動。

直到這個周末,門被外面的獄警打開,“韓澈,有人來看你。”

“是誰?”

“朱芊芊。”

韓澈愣了一下,在沉吟片刻之後,仍舊是起身,跟着獄警出去。

這是在法庭上見到的那一幕之後,第二次見面,三個月的時間,兩人就在法庭上遠遠地看了那麼一眼。

朱芊芊不來看韓澈,是怕看見韓澈落拓的容貌,會心裏忐忑不安,會難受,會哭。

果然,這一次見到韓澈,她只覺得,韓澈都沒有曾經那種意氣風發的模樣,就像是在初見的時候,一起去登泰山,他站在泰山山頂的石頭上,眺望遠方,對朱芊芊講他心裏所想,講他的志向。

韓澈坐下來,抬眼看着面前這個已經同床共枕了七八年的女人,從一個天真的小姑娘,已經成為一個孩子的母親。

“你還好么?”

朱芊芊笑着,一雙眼睛閃爍着光芒:“很好。”

韓澈問:“沈律師拿給你的那份協議書,你看過了么?”

協議書……

離婚協議書。

朱芊芊臉上的笑僵了一下,低下頭,從包里把一份協議書拿了出來,還有一支筆。

她依舊笑着,拿起筆,把協議書翻到最後一頁,這一頁上已經有了韓澈的簽名,唯獨缺少朱芊芊的親筆簽名。

她問:“真的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么?”

韓澈低着頭,額前的亂髮把臉龐都遮住了。

“十年的時間,太長了。”

朱芊芊問的有些急迫,“那如果我能等的到呢?”

韓澈說:“別等。”

十年的時間,他已經不想在耽誤朱芊芊了。

他欠她很多,註定是還不了了,那就讓她去找她喜歡的人吧。

朱芊芊抬筆在簽字的位置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阿澈,我現在簽字,你可以委託給沈律師去和我辦離婚,但是我還是想要問你一句……你愛過我么?”

韓澈抬頭看了一眼朱芊芊,看着這個眼睛裏已經滿含着淚水,嘴角卻固執地向上翹起的女人,說:“沒有。”

朱芊芊深呼吸了一口氣,笑了一下,眼睛一彎,眼淚掉落下來,“沒關係,真的沒關係……那打擾你了,我走了。”

朱芊芊起身走到門口,聽見身後韓澈說:“如果遇上一個好男人,你不用顧及到我。”

“好,我會的。”

朱芊芊忽然轉過身來,重新走到韓澈面前,一下子揚起手來,在揮手下來的同時,韓澈閉了一下眼睛。

但是,預料之中的巴掌並沒有下來,而是一個吻。

朱芊芊在韓澈的臉上吻了一下,然後轉身離開,“再見。”

韓澈摸了一下臉頰上尚存的溫度,看着朱芊芊的背影,許久都沒有動,直到身後的獄警過來催促。

過去的五年,乃至於過去的十年,我沒有喜歡過你,沒有愛過你,一直到現在,此時此刻,我才喜歡上你。

晚了么?

也許晚了。

十年,等我出去,應該是比物是人非更加讓人撕心裂肺的一個詞語吧。

所以,我現在能做的,也就是放你走吧,不在綁在我這種人渣身邊。

朱芊芊一直強忍着的淚水,等到從監獄裏出來,才開始肆虐。

她沒有打車,從監獄一直到路邊,一直在哭。

幸而沒有帶小豆過來,要不然要怎麼向孩子解釋。

包里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朱芊芊用紙巾擦了眼淚,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沈宸良。

她接通電話,盡量壓制住自己嗓音里的哽咽,“沈律師。”

“嗯,韓太太,韓先生已經全權托給我辦他相關的離婚事宜了,您什麼時候有時間,離婚協議書可以帶過來,我陪同你去民政局辦理……”

朱芊芊打斷了沈宸良的話,“沈律師,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請講。”

“阿澈委託你辦理離婚,我知道,你能不能告訴阿澈已經辦了離婚,但是實際上,我不想去辦。”

朱芊芊說的有點語無倫次,她皺着眉想了想,又把自己的意思重複了一遍:“我現在不同意離婚,我想要等到他出來之後再說,但是請你不要對阿澈說,我知道這樣要求您很不禮貌,但是我懇請你,如果非要到了要說的時候,我會跟阿澈解釋。”

電話另外一頭的沈宸良微微皺眉,作為律師,其實是有操守,把事實真相告知委託者,但是現在……

“我現在不想問你原因,但是,如果我的委託人問我,我不會隱瞞,只會把事實真相說出來。”

朱芊芊有些急躁,怒斥:“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用不着一個外人插手進來!你現在在多管閑事!”

聽筒內一時間靜了。

朱芊芊這才意識到失言,連忙道歉:“對不起沈律師,我不是有意的,我剛才是急了才……”

“不用說抱歉,”沈宸良說,“我還是那句話,如果我的委託人不刻意詢問我這件事情,我可以不告知,我能保證的就只有這樣。”

“好,謝謝你。”

朱芊芊掛斷電話,從包里,把當著韓澈的面簽下的這份離婚協議書撕的粉碎,扔到了一邊的垃圾箱裏,招手上了一輛出租車。

“半山別墅。”

………………

小豆依舊是在半山別墅,不過半山別墅多了另外幾個小孩子,他也就不會覺得悶了。

裴昊昱,言言,雪糕還有宋琦涵都來了。

因為宋予喬的婚禮剛過,這些被請來當花童的小孩子,也就留下來多住了幾天。

宋予喬的肚子很大了,但是即使是這樣,在婚禮上,也是新娘子最美,其他的都是綠葉襯托紅花。

宋疏影陪同妹妹選了一些婚禮的照片,又把現場的視頻剪輯了一下,配上音樂,刻了一個光盤給她。

“這是你姐親自給你刻的,跟婚慶公司錄製的不一樣。”

宋予喬笑着,“那是當然啦,我一定好好保存!”

小豆和雪糕能玩兒到一塊兒去,兩個人都比較安靜,面對着幾百塊的積木,就能堆兩個小時一聲不吭,只是偶爾抬頭問一聲:“為什麼要把積木放在那裏?”“因為堅固。”

宋琦涵照例是粘着裴昊昱屁股後面,手裏拿着一個豌豆射手的面具。

裴昊昱對宋琦涵這個實至名歸的小舅舅十分無語,為毛啊,要一直粘着他?他還有正經事要做呢。

“言言,我們晚上去看電影吧?”

(看電影!小火童鞋,你這是跟誰學的?才六歲的小屁孩兒就要約女孩子去看電影了。)

當裴昊昱一張欠扁的粉嘟嘟的笑臉湊過來,言言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忽然在面前放大的這張臉,差點就親到了她的臉,向後躲了一下,抱着一隻玩具鴨子轉身就上樓去了。

裴昊昱已經無數次的受挫了,但4,他就是愈挫愈勇的鬥士!

他跟在言言後面上了樓,“言言你要去哪兒啊?我也要去!”

宋疏影坐在沙發上,對宋予喬說:“哎,你兒子喜歡上高冷女神,註定要受苦頭了。”

“小孩子嘛,都是玩兒玩兒的,”宋予喬一點都不在意,“順其自然吧。”

之前她也覺得小孩子過分早熟不好,還和裴斯承深入討論了一次,結果真的就“深入”討論了好幾次。

門口響了一聲,張阿姨已經走過去開了門。

是朱芊芊回來了。

宋疏影起身,“去看過韓澈了?”

朱芊芊點了點頭:“我已經買了機票了,我明天就回s市,小豆要上一年級了,兩個月都耽誤了,這幾天麻煩你了。”

這一段時間,半山別墅都挺熱鬧的,朱芊芊一直覺得自己在這裏是一個外人,格格不入,既影響到別人,也影響到自己。

宋疏影說:“你是幾點的航班,我也要回去。”

“我上去看下航班號,順便幫你訂了票吧。”

“好,謝謝。”

等到朱芊芊上了樓,宋予喬才拉住了宋疏影,“姐,你要回去?去找韓哥啊,我就知道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

韓瑾瑜在韓氏公司里還有事情沒有辦完,前兩天便先回去了。

“我這次回去,看看奶奶,媽一個人回去說,我覺得不大放心,還有韓瑾瑜的爺爺,總是要去見一見的。”

“那安安呢?”

“婆婆還留在這裏,我過兩天就回來了。”

等宋疏影上樓去收拾東西,宋予喬也有一句話還沒有問出來。

韓哥也離婚了,和韓哥的婚禮到底要什麼時候辦呢?

夜晚回到華苑,宋予喬就對裴斯承說起有關於姐姐和韓哥的事情,已經十年了,她一直是默默地跟在韓哥身邊的,甚至於韓哥的朋友都不曾知道宋疏影的身份。

裴斯承正在給宋予喬捏浮腫的小腿肚子,“是啊,前幾天還有人問我是不是韓哥有個養女叫宋疏影的。”

“呸呸呸!”宋予喬在裴斯承後背上狠狠的打了一下,“胡說,要是我在現場,肯定要撕爛他的嘴!”

“去撕爛吧,梁小六說的。”裴斯承壓根不在意,就這麼把梁小六齣賣了。

宋予喬眯了眯眼睛:“放心好了,我記住了!”

在夜色的梁小六打了個噴嚏,心想:誰在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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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想盛裝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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