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孕婦效應
這一次重新回到c市,照例是去了宋予喬租住的金水公寓,只不過,在入住之前,宋疏影已經調查過了,房東就是裴斯承,而租住的時間就是在三月份,但是宋予喬卻絲毫不知,前一段時間還跟她說起房東莫名其妙消失了的事情,說讓準備好行李,萬一房東忽然出現讓搬走。
宋疏影看着物業提供的房東的聯繫人和方式,不禁搖了搖頭,看來裴斯承還真的是花了心思的。
韓瑾瑜已經和裴老太太約好了時間,就在這周周末,正好裴斯承也有時間,到時候可以同去。
宋疏影窩在沙發上,手中拿着牛奶杯搖晃着,抬腳踢了踢韓瑾瑜的小腿,“我不去了。”
韓瑾瑜在她身邊坐下來,“為什麼?”
宋疏影將牛奶一飲而盡,玻璃杯塞進韓瑾瑜手中,說:“不想去。”
在這件事情上,韓瑾瑜並沒有要求宋疏影要去,畢竟她的身份尷尬,還是要等到他見過姑姑,說過這件事情之後,再看姑姑的打算。
韓靜這個姑姑,韓瑾瑜自從去年重新回來之後,就一直沒有去見過她。
但是,韓瑾瑜深知韓靜的脾性,在去之前,買了一箱乾貨,腰果核桃開心果碧根果等等等等,買了一整箱,當然,還有一箱紅棗茶。
搬回去之後,宋疏影托着腮,“你姑姑是個吃貨?”
“是的。”
韓瑾瑜其實不想說實話的。
如果是拜訪其他人的話,這種吃的東西,不會很招人喜歡,但是對於韓瑾瑜的這個姑姑來說,肯定是……
“哇,天啊天啊,是我最喜歡吃的開心果啊!這麼多!”
裴老太太滿眼放光,讓一邊的裴臨峰撫了撫額頭,內心已經咆哮了n遍了:我說老伴兒啊,能不能內斂一點啊,只是開心果而已。
“還有小核桃!”裴老太太竟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侄子啊你怎麼知道我最近我用腦過度想要補腦啊,我給你姑父說讓他給我買,他竟然覺得我這種老女人吃核桃是一種浪費!還有紅棗茶,我喜歡喝這種東西二十年了呢,有人都覺得我年老色衰,用不着補這種東西了,哼。”
說完,裴老太太還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某人。
裴臨峰:“……”
裴斯承來的比較晚,和老婆兒子吃了晚飯送回家才回來,而裴聿白倒是破天荒的沒有拒絕裴老太太給安排的相親,來的挺早。
他也知道韓瑾瑜和宋疏影之間的事情,也十分贊成這一次韓瑾瑜來遊說老太太幫忙。
三兄弟和裴臨峰裴老太太坐在一起吃飯,一眼看過去都是挺樂呵的,還把家裏經過長時間琢磨終於釀造出來的秘制醬料給拿了出來,作為招待遠道而來的大侄子。
“你們都看仔細咯。”
裴臨峰在心裏默語:應該是聞仔細了吧。
裴老太太一臉的神秘,抱着一個棕色的瓷罐子,在撕開上面保鮮膜的那一刻,還自配音樂——“噔噔蹬蹬,請看我裴氏臭豆腐醬!”
在保鮮膜撕開的同時,一直在家裏受到老伴兒荼毒的裴老爺子和幾個保姆傭人,已經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已經在裴老太太自己研製這種醬料的過程中,閉氣最長時間三十秒延長到一分鐘。
而這兄弟三人,都在聞到這種嗆人的味道的時候,一瞬間瞪大了眼睛,裴斯承急忙就捂着鼻子,忽然想起了一個場景,昨天晚上,宋予喬正在給裴昊昱洗澡,“我們明天去奶奶家。”
“不去。”
“為什麼?”宋予喬有點疑惑。
裴昊昱撅着屁股對宋予喬說:“奶奶家裏最近研究毒氣彈,蟑螂都被熏死了。”
宋予喬:“……”
連蟑螂都能被熏死,更別提人了。
韓老太太美滋滋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臭豆腐醬,還特別用勺子舀出來一勺,看了一眼捂着鼻子嘴的倆兒子,“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你看你們爸爸,就沒有嫌臭,不捂鼻子。”
幾道視線向裴臨峰射過來。
裴臨峰發覺自己已經到了極限了,勉強笑了笑,站起身來就往外走,“我出去先換口氣。”
裴老太太:“……”
這算是插曲,韓瑾瑜還特別嘗了嘗老太太的臭豆腐醬,只能說這東西和臭豆腐還有本質的區別,聞着臭,吃着更臭。
其實,在韓瑾瑜來之前,裴斯承已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講了一遍,韓老太太聽的點雲裏霧裏的,但是也明白了一點,就是宋疏影和宋潔柔是姑侄關係,而韓瑾瑜離婚以後,想娶的就是宋疏影。
一邊的裴臨峰一聽,就拍了一下桌子,“簡直就是胡鬧!要是我也不會同意你亂鬧!”
裴老太太十分無語的看了他一眼,說:“幸好你不是我爸。”
裴臨峰:“……”
在裴老太太眼裏,只要是互相喜歡,而且又沒有什麼違背人道傷天害理,都是可以的。
所以,她滿口答應,“好的,我找我爸談談。”
裴臨峰只是象徵性的提出了建議,但是無奈老伴兒覺得現在太閑了,有點事情做也是好的,特別現在是十分熱衷於給人做媒,如果是一段姻緣,那當媒人給人牽線在自己大兒子身上失掉的自信,也就算是在侄子身上找回來了。
私下裏,裴斯承給裴老太太解釋:“宋疏影就是予喬的姐姐。”
裴老太太一口水噴了出來:“親姐姐啊?”
裴臨峰點了點頭:“嗯,親姐姐。”
裴老太太真是後悔答應的早了,這麼一說,應該把宋疏影介紹給自己大兒子,那樣才相配嘛,這樣她一下子就有了兩個好的兒媳婦了。
裴聿白被母親的這種神邏輯給雷的不清,在臨走的時候拍了拍裴斯承的肩膀:“幸好你沒先說。”
裴斯承十分體諒的看了一眼自己大哥,已經被這種無聊的相親荼毒了。
………………
裴老太太特別高興,在隔了兩天,就買了機票回s市。
在臨走前,收拾行李箱,一個大的行李箱,裏面恨不得把冬天的棉襖都塞進去帶走。
裴臨峰在一邊看着:“你難道是要住到冬天么?”
裴老太太撇了撇嘴,“切,我想住到明年冬天,可以么?”
裴斯承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可以,你還可以住到後年冬天,看看你回來孫子還認識不認識你了。”
最後,在裴臨峰的拆台下,裴老太太最終只帶了一個小包,裏面就只有兩件衣服。
到了s市,是韓長經和谷明娟來接的裴老太太。
韓靜穿了一件被裴臨峰稱之為招引蜜蜂的花衣服,出來就和谷明娟擁抱了一下,“大嫂,還勞煩你們來接我。”
谷明娟臉上帶着笑,“上車吧,這件事兒是你為了瑾瑜來的,怎麼我們都要過來接。”
一路上,對於韓靜的大嫂這個稱呼,谷明娟並沒有糾正,可是,卻一聲聲好像是針扎在韓長經的耳膜上。
就在昨天,韓長經終於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原本定於今天去民政局將離婚手續辦了,但是今天韓靜回來,便往後推了時間。
幾個人到了病房門外,谷明娟說:“爸現在情況還比較好,睡了一個下午,這才醒了,你多陪陪他。”
“嗯。”
韓靜進了病房,谷明娟把裏面照看着的護工給叫了出來,給這許久沒見的父女兩人一片獨處的空間。
韓長經坐在對面的公共座椅上,谷明娟便走過去,坐在一邊。
谷明娟說:“現在民政局已經下班了,等到明天我們再去。”
韓長經卻沒有說話,轉過來,“明娟,這是上天給我們的一個時間,給我們兩個人都再仔細考慮一下。”
谷明娟轉過來,看着韓長經,目光坦然,“韓長經,我現在可以這樣目光坦蕩地看着你,你能保證,你能同樣這樣目光坦誠的看着我么?”
韓長經原本盯着谷明娟的目光卻忽然移開了,雖然只是飄忽的一眼,目光重新又回到了她的臉上。
谷明娟笑了一聲:“不,你不能,因為你心裏有鬼,你辜負了我。”
韓長經忽然向前伸了一下手,但是谷明娟卻在他觸碰到自己手掌心的同時,先移開了手。
“在最開始的時候,我一直告誡我自己,你只是貪玩,因為你從事藝術創作,需要靈感,就這樣一遍又一遍的麻痹自己。到了後來,有了兒子,我是為了兒子,為了兒子爭一口氣留在韓家。再到了後來,我告訴自己,我還有韓太太的這個名頭,而你在外面的那些女人,都沒有,我已經當了十幾年的韓太太了,讓我離開,好讓那些女人進來當上韓太太,連門都不會有。”
韓長經臉上有些許動容,“你就給我這一次機會,以後我都會給你……”
谷明娟打斷了韓長經的話:“長經,你從來都不是拖泥帶水的人,既然是已經做過的事情,就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任,我們已經不可能了,我原來在乎的,現在根本都是狗屁。”
這個世界上,最不知好歹的事情,就是我給了你一次機會,給了你兩次機會,乃至於給了你三十年的機會,你一次都沒有珍惜過,而在我終於心灰意冷的時候,你說要我給你機會,你埋怨我沒有給過你機會,就給我這一次機會。
那麼,再見吧,舊愛。
我的愛情並沒有那麼廉價,收起你所謂的同情心,帶着你的新歡離開,真誠的說一聲,再見。
………………
在病房裏,韓老爺子握住小女兒的手,已經淚眼婆娑了。
韓靜看着韓老爺子的臉龐,頭髮全白了,臉上的皺紋重疊,就算是她再不承認父親老,父親還是那個用筆杆子就能指揮軍隊的參謀長,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她抱起來舉到頭頂。
但是,她已經不是幾歲的小女孩兒了,而韓老爺子,也已經白髮蒼蒼。
算起來,韓靜也有好幾年都沒有回來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更何況還是遠嫁,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兒子女兒,有,更甚至抱上了孫子。
這也是韓老爺子當初不想要小女兒嫁到c市的原因,想要留在身邊,就在s市,最起碼離得近,就算是現在上了年齡不再年輕,也可以隨時見面。
“爸,我剛才聽大嫂說了你的病情了,剛剛看見你還滿面紅光呢,怎麼一見我就哭了啊,我都怕一會兒醫生來找我的事兒。”
“臭丫頭,你老子我是高興的。”
韓靜哈哈笑了兩聲,“還能開玩笑就是好了。”
她也知道,父親現在偶爾就會不認得人,就像是過年的那幾天,完全就是人物關係混亂的時候。
韓靜和韓老爺子說了一會兒話,就已經將話題引到了韓瑾瑜和宋疏影身上,果然,韓老爺子一張剛剛還帶笑的臉,馬上晴轉陰。
“爸,你說你公司都已經交給瑾瑜去管理了,現在你還想要用什麼套住他?他成年了,和宋潔柔結婚了這十幾年,都沒有孩子,而且除非是重要場合,兩人基本上都不見面,你就沒有覺察出來有蹊蹺?”
韓老爺子語氣嚴厲了許多,說:“這種事情一旦捅出去了,媒體輿論會掀起多大的風波,你知道么!”
“我知道,”韓靜說,“但是,爸,你都已經這個年紀了,我以為你很多事情都已經看開了,外界的評價重要,還是瑾瑜的幸福快樂重要?”
韓老爺子一時間沒接話,緊緊的皺着眉。
韓靜看了看老爺子的臉色還算是正常,才接著說:“爸,我現在都看開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想那麼多幹什麼,就跟我當初,你非不讓我嫁,我還是嫁了,現在韓瑾瑜也是一樣,現在你覺得你能阻擋的了他么?”
韓靜說的沒錯,當初,韓靜一心要嫁的時候,韓老爺子是反對的,只不過當時韓老太太還在世,是唯一能夠勸得動老爺子的人。
韓靜起身,給韓老爺子倒了一杯熱水過來,讓他兩隻手暖着。
韓老爺子久久都沒有說話,終於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哎,在鬼門關里走了一遭,其實也都是看的明白了,現在爭什麼,搶什麼,到頭來,還不是赤條條的來,等到時候赤條條的走……但是,我真的是在為他好啊,那種流言蜚語,靜兒,你是體會不到的,人的唾沫星子,真的會淹死人的。”
“爸,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他們自己選擇的,到頭來就算是頭破血流也得自己受着,”韓靜頓了頓,想了想到底這件事情要不要告訴韓老爺子,還是開口說了,“而且,宋疏影已經懷孕了,七個多月了。”
韓老爺子手中的水杯嘭的一聲掉落在地上,成了碎片。
………………
在c市,韓瑾瑜算是休假,宋疏影說想要去鄉下逛逛,便陪同她去了鄉下,去泡溫泉,去吃農家樂,如果不是宋疏影懷孕了,還可以試一試去騎馬。
宋疏影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就算是在路上走的時候,都有人看見了專門給她讓路,她時常是笑談說是:“孕婦效應。”
在鄉下住的這半個月裏,韓瑾瑜經常醒的很早,出去跑步,宋疏影窩在被窩裏睡的安穩。
還記得在宋疏影剛上大一的時候,宋疏影跟在韓瑾瑜後面跑步,慢慢的就能拉開一段距離,想起宋疏影在捉弄他之後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心裏不禁就暖暖的。
跑步回來,宋疏影已經醒了,站在窗邊,拿着手機正在講電話。
韓瑾瑜輕手輕腳準備出去,聽見宋疏影對話筒里說:“媽,我真是在證券公司工作了,不信你去問小喬……”
席美郁笑了笑:“我已經問過了,你妹妹跟你相當統一口徑,予珩也是,你可以放下一百個心不會穿幫。”
“媽,這是真話嘛。”
“你別騙我了,我在你房間看見你的產檢報告了,都已經七個多月了,還整天不在家裏待着亂跑。”
“……”
宋疏影一聽母親這話,心裏當真是咯噔了一下。
瞞不住了。
不過,母親應該不知道她腹中孩子是誰的。
又跟席美郁說了幾句話,宋疏影掛斷電話,轉過身來,看見站在門口的韓瑾瑜,聳了聳肩,“我媽知道我懷孕了。”
韓瑾瑜跑步跑的累了,汗從髮際線流下來。
“不過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我媽暫時沒有發脾氣,我一個孕婦,她打不下不來手,頂多就是吵我幾句。”
韓瑾瑜向宋疏影走過來,抱住了宋疏影,“有什麼我都替你擋着。”
宋疏影推着韓瑾瑜的胸膛,“去洗澡,滿身臭汗。”
………………
宋疏影喜歡在早晨看着遠山被朝霞暈染,等到了傍晚暮色四合,看着天空中飛過的歸雁,寧謐而安靜,身邊的風吹的緩了,時間也走的緩了。
而就在這樣一個山清水秀的小山村裡,在某一個夜晚,發生了一件惡意事件。
夜半,凌晨。
伴隨着嘭嘭嘭一陣玻璃被敲碎的噼里啪啦的聲音,緊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狗吠聲。
宋疏影在睡夢中驚醒,韓瑾瑜已經找來了匕首緊緊握着,兩隻手握着銀色發亮的匕首,從床上躥起輕盈的落在地上,好像是獵豹一樣,一雙眼睛在黑夜裏發光。
宋疏影也發覺到事情有變,便披了衣服想要起來,韓瑾瑜做手勢示意她躺下,不要亂動。
她知道自己現在挺着大肚子,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累贅,幫不了什麼忙,一定要小心翼翼的不拖累韓瑾瑜,側身蜷曲了身體,護着自己的肚子。
從去年的四月份開始,一直到今天已經一年多的時間了,安安穩穩的生活,幾乎已經讓宋疏影忘記了,曾經那個冒着槍林彈雨,用自己的肩膀幫她擋住了子彈的韓瑾瑜。
現在,她躺在床上,依舊蓋着棉被,而就在前面不遠處,僅僅用自己的一雙臂膀厚實的胸膛,就能夠將她整個人都護在後方,把她和肚子裏的寶寶保護的很好。
韓瑾瑜現在整個人都繃緊了,分神一邊注意着門外,一邊注意着宋疏影。
宋疏影和韓瑾瑜兩人是借住在一戶農家裏,門從外面被敲響,他問了一聲:“誰?”
門外傳來大伯的聲音。
韓瑾瑜將匕首反手掩在衣袖裏,開了門,露出門口的一條縫隙,並沒有發覺外面有什麼異樣,才將門開的更大了一些。
大伯問:“是不是也把你們給吵醒了?”
韓瑾瑜點了點頭:“醒了,剛才是出了什麼事情?”
大伯說:“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人,把這裏住戶的窗戶全都給敲碎了,我們已經報警了,沒事兒,就是來給你們說一聲,你們安心睡。”
“嗯,謝謝大伯,”韓瑾瑜笑了笑,“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來找我。”
大伯離開之後,韓瑾瑜才關了門。
宋疏影撐起手臂,靠在靠枕上,伸手摸出手機來看了一眼,凌晨三點,本該是萬籟俱寂,熟睡的時候。
韓瑾瑜把門從裏面反鎖了,走到窗邊,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形。
他們兩人住的房間並不是一樓,而是農戶家自己蓋的二層小樓的第二層,前面有一塊很大的菜地,遠遠地可以看見遠處燈光搖曳,深夜的敲擊聲,已經將這個村落里大多數的住戶吵醒了,更何況還有大半數的住戶院子牆壁和窗戶玻璃被毀。
韓瑾瑜面色凝重,將厚重的窗帘拉上,轉身上了床,搭着一隻手臂在宋疏影肩上。
宋疏影抬手撫平了韓瑾瑜緊緊皺着的眉頭,“你想到是誰了么?”
韓瑾瑜握住宋疏影的手腕,點了點頭。
“那現在要怎麼辦?”
韓瑾瑜為宋疏影掖好被角,說:“先睡一覺,等明天警察的調查結果出來。”
這一夜,在有人蓄意破壞下,整個村子都沒有再沉寂的入睡了,每個人心上都懸上了一根線,被吊著。
宋疏影也一直都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韓瑾瑜撫着她的背。
只聽宋疏影說:“我睡不着,你唱個歌來哄我吧。”
韓瑾瑜:“……我不會唱歌。”
“隨便唱首歌,搖籃曲也好。”
“我不會唱搖籃曲。”
黑夜裏,看不清楚韓瑾瑜的臉色,否則一定是可以看見他的臉紅了。
宋疏影腦海里忽然就出現一隻大黑熊,然後用特技效果在臉上塗了兩個粉紅的圓圈,十分喜感的畫面。
韓瑾瑜沒有唱搖籃曲,而是唱了一首很老的歌,蔡琴的歌——《被遺忘的時光》。
這是宋疏影第一次聽韓瑾瑜唱歌,因為唱歌真的是一件很暴露年齡的事情,不張口就算了,一張口,代溝就出來了。
“是誰在敲打我窗,是誰在撩動琴弦,那一段被遺忘的時光……”
宋疏影一聽韓瑾瑜唱出這句歌詞,本來是想要無情的嘲笑他的,但是韓瑾瑜的聲音,不僅僅是撩動了琴弦,甚至是撩動了她的心弦。
韓瑾瑜的聲音是屬於那種低沉好聽的男中音,特別是在深夜,淺吟低唱,一瞬間,宋疏影好像看見了另外一個韓瑾瑜,在殺伐果斷背後,在不懂情趣之外,另外一個淺吟低唱的詩人。
在韓瑾瑜一曲唱完,低頭看了一眼宋疏影依舊睜的很大的眼睛,聳了聳肩,“我就知道你聽我的歌睡不着。”
宋疏影笑了一聲:“你知道我剛才想你像什麼嗎?詩人。”
“咳咳咳……”
沒想到,韓瑾瑜一聽宋疏影的這個比喻,一下子就咳了起來。
宋疏影噗嗤笑出來,“哈哈,我這次是認真的。”
興許是被宋疏影損習慣了,韓瑾瑜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將宋疏影拉着躺在枕頭上,“睡吧。”
宋疏影的眼睛笑的彎了彎:“你再給我唱首歌。”
“我不會了……”
宋疏影打斷韓瑾瑜,“那就還是這一首。”
韓瑾瑜清了清嗓子,好像起調的時候起的低了,等到更低的時候聲音都在顫了,宋疏影在心裏笑。
這一遍聽的時候,宋疏影閉上了眼睛,聽着韓瑾瑜低沉優雅的聲音,整個人好像遨遊在廣袤夜空中,周身都是輕盈的,甚至覺得自己的肚子都已經不復存在了。
………………
第二天早晨,韓瑾瑜醒的很早,宋疏影尚且還在睡夢中。
他先穿了衣服下去,去看一下夜晚警察的調查局結果。
一直到太陽升起,宋疏影方才睡醒,睜開眼睛,韓瑾瑜已經不在枕邊了,枕邊放着一張字條,上面寫着:我下去看一下情況,給你端早餐上來。
韓瑾瑜的字體依舊遒勁有力,宋疏影把字條放進錢包里,穿了衣服去衛浴間洗漱,剛剛洗了臉正在擦護膚品,韓瑾瑜就回來了。
宋疏影照着鏡子裏,自己好像自從懷孕了之後,就很容易水腫,但凡是喝水喝的多了,臉就會莫名其妙的腫起來,還有小腿肚子和腳,現在已經穿大了兩個號碼的鞋。
她啪啪啪的拍打着自己的臉頰,似乎是想要將兩頰的水腫給拍下去。
韓瑾瑜給宋疏影端上來小米粥和幾樣農家小菜。
“我在下面吃過了,你過來吃飯。”
宋疏影用頭繩把頭髮紮起來,坐到桌邊,拿起黃窩窩頭就咬了一口,有點咕噥不清的問:“結果出來了么?”
“是一個旅遊團的人,”韓瑾瑜說,“警察調查清楚了,這個旅遊團是在昨天到的,是一個二十個人的團,夜晚砸了農家玻璃毀了磚牆之後,就直接騎着摩托車跑了,警察已經在查公路和高速路段的監控了。”
如果是十幾人都騎着摩托車,肯定是會引人注目,一批人分開逃走,這給警察搜查監控錄像帶來了很大的困難。
“當時帶團的人是誰?”
“一個當地的女導遊,”韓瑾瑜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這個導遊被下了安眠藥,藥量不小,昨天晚上那麼大的動靜都沒有被吵醒,剛才被警察叫醒問了幾個問題,她答的有些迷糊,看起來昏昏沉沉的。”
其實,宋疏影關心的,和韓瑾瑜關心的一樣,是這件惡意破壞農舍的事件,是否和他們有關。
宋疏影在韓瑾瑜的眼睛裏,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只希望並不是和他們有關,打破這個村中的平靜。
在臨近傍晚的時候,警察那邊已經得出了結論,只有根據導遊描述,警方畫出的肖像圖,雖然還是有差距的,但是,韓瑾瑜還是可以從臉部特徵,判斷出這個人。
宋疏影注意到韓瑾瑜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便問:“你認識?”
“是原來張老手下的人,和張俊的關係特別好,就是張俊死的時候,那兩個人。”
噢,原來如此。
宋疏影記得在去年大約這個時候,就因為溫雅四處宣揚說她的孩子是韓瑾瑜的女兒,導致張俊一干人將女兒給綁架了,最後好在對於小孩子,那一幫人還算是有一丁點人性,沒有痛下殺手,但是,宋疏影對於那一場爆炸,現在都感覺到心有餘悸。
當時,那個張俊是在爆炸中死去了,是有兩個人逃了出來,宋疏影清清楚楚的記得,當時那兩個人的眼神,看着韓瑾瑜的眼神,好像是想要將她剝皮拆骨一般。
她看向韓瑾瑜,韓瑾瑜點了點頭,不用宋疏影開口問,便已經了解到她心裏所想,點了點頭:“是的。”
要不然在很多情況下,人們都說不能放虎歸山,後患無窮,所以連同幼兒都不放過,就是怕長大之後復仇。
宋疏影忽然想到了張艾,送到美國的張艾,問:“那張艾不是去了美國,還有張老的兒子……”
“等這一次回到c市,我需要去探監。”
宋疏影即刻便明白了。
去監獄,看張夫人。
………………
這一次的事情,且不說是否和韓瑾瑜有關,村裏的一些設施真的是被破壞掉了,正常的生活都被影響了。
宋疏影撫着肚子在田間小路上走,看見每家每戶都是狼藉一片,垃圾箱裏面掉出來玻璃碎片,怕是政治上的故意搞破壞,就連小學課堂都停課三天。
第二天,宋疏影就和韓瑾瑜離開了鄉下,臨走前,宋疏影給村主任捐了五千塊錢,不多,就算是為家家戶戶維修的費用,還給小學的圖書館裏,捐贈了三百套故事類、社科類的書。
回到s市,韓瑾瑜已經不敢讓宋疏影離開他的視線半步了,就算是宋疏影去女洗手間上廁所,他都要緊貼着女洗手間的門站着,好在裏面一旦發出了什麼聲音,就及時的衝進去。
商場的女洗手間門口,韓瑾瑜叼着一支煙靠在洗手池上,面色陰鬱。
現在宋疏影在他身邊,是危險,離開他的視線,心中空落落的,生怕是在他手觸不到的地方,就更加危險。
那還是讓宋疏影留在身邊,萬一出了事情,他也會拼了命的去護住她和兒子。
洗手間的門打開,從裏面出來的女人一看見在門邊靠着一個抽煙的黑衣男人,嚇的當即就叫了一聲。
韓瑾瑜驀然回頭,眼神凜冽。
宋疏影笑了笑:“借過,那是我老公,我懷孕了膽戰心驚的怕我摔着。”
這樣解釋過後,前面的女人才離開了。
宋疏影用手肘撞了一下韓瑾瑜的肋骨,“你要嚇死別人了,別總是繃著臉,你整天皺眉,小心老了之後額頭長皺紋。”
韓瑾瑜將宋疏影的手納在手心裏,說:“已經改不過來了,剛開始在我們這一行,就不能笑,眼睛要有殺氣,讓那些東南亞的大佬,看見你就怕你。”
宋疏影拉長了尾音哦了一聲:“原來你練的就是這種能嚇死人的功夫啊。”
韓瑾瑜倒是笑了。
在這種緊張的時候,能夠放鬆一下自己,也真的是不容易了。
下午,韓瑾瑜本意是想要把宋疏影送到華苑,讓李勇再加上另外兩個人護着她。
但是,宋疏影用一個字給駁了回來。
“不。”
韓瑾瑜一副無奈的表情,“別任性,你現在懷着孩子。”
宋疏影說:“我現在懷着孩子,所以才比大熊貓還珍貴,我現在去華苑,你能放心么?”
韓瑾瑜搖頭。
“那還是把我帶在身邊咯,風吹着都怕化了,就揣進口袋裏好了。”
一直到了監獄,從大門進入,韓瑾瑜臉部表情扭曲了一下,“我是怕影響胎教。”
宋疏影一聽,噗嗤一聲笑出來,“沒關係,回去了我再看幾頁解剖學的書就可以了,我覺得一看解剖學的書,兒子就興奮的踢我。”
韓瑾瑜:“……”
探監會面是在一方暗室中。
張老當時已死,家中的宅院和公司,所有的實物全都拍賣,只留了張夫人一個女人,當時法院判刑是五年。
如今,已過了一年。
然而,在這一方暗室中,重新看到張夫人的時候,任是宋疏影有心裏準備,也倒抽了一口氣。
張夫人和張老之間,算是老夫少妻,而因為張夫人保養得益,所以儘管已經五十歲的年齡,看起來依舊像是三十歲的女人。
在宋疏影眼中,一直都是靚麗的,儘管因為歲月眼角染上了絲絲魚尾,可以從歲月的痕迹里,看到昔日的風韻。
但是,這一次……
鬢髮已經全然都白了,素顏沒有帶妝,感覺整張臉都是暗沉無光的,略微發黃,似乎是常年不見陽光。
獄警將張夫人帶進來,坐在椅子上,便走了出去。
張夫人看着宋疏影,目光落在她的挺起的肚子上,勾了勾唇,一笑:“有八個月了吧?”
宋疏影點頭:“嗯。”
“是兒子還是女兒?”
宋疏影說:“兒子。”
張夫人點點頭:“第一胎是女兒,這一胎是兒子。”
聽了張夫人的這話,宋疏影是有點詫異的。
張夫人竟然知道她懷過一個女兒,不過也不稀奇,五年前,韓瑾瑜都在他們張家的掌控下,找人調查一下宋疏影去醫院的檢查報告,又有何不可,反正左右都是一條人命,弄死也只不過是動動刀子的事情。
不過,這一次來,顯然不是和張夫人敘舊來的。
在前面的一張桌前,放着一把凳子,張夫人坐在對面。
韓瑾瑜扶着宋疏影的肩,讓她坐下,宋疏影搖頭,掙開他的手,語氣帶着堅決:“你坐。”
她可以欺負韓瑾瑜,可以給他難看,但是那也只能是她。
在外人面前,韓瑾瑜是頂天立地的男人,而她是站在他身後的女人。
韓瑾瑜從宋疏影的目光中,讀懂了某種意味,便坐了下來。
“張夫人,這一次來,我主要是想要問一下,在國外,艾艾他們是否和你有過聯繫。”
這個他們,自然也就包括了張老亡妻所生的傻兒子,還有她的兒子。
張夫人搖頭:“沒有。”
韓瑾瑜眯了眯眼睛,“我希望張夫人你能如實告訴我,這對我的幫助很大。”
宋疏影單手搭在韓瑾瑜的肩膀上,將這一次在鄉下住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張夫人。
“這件事情,警方已經確定是張老餘黨,而能夠和原來的張家有聯繫的,就是當初韓瑾瑜冒着自己生命危險,履行諾言幫您送出去的親人。”
宋疏影特彆強調的是韓瑾瑜冒着生命危險,張夫人也敏感的抓住了她的字眼。
“這樣說吧,”張夫人雙手放在桌面上,“我的兒子,我心裏有數,他們的性子,絕對不是進取的,只圖安逸,既然已經脫離危險到了美國,那裏生活安逸,又有人照顧着,絕對不會重新回來。”
這也是韓瑾瑜對於張老的兒子的看法,一個已經痴傻,唯有一個十分精明的兒媳婦,也做不了什麼風浪,還有一個小兒子,還小。
宋疏影說:“謝謝您,張夫人。”
張夫人擺了擺手,“不過,艾艾給我來了一封信。”
韓瑾瑜猛然抬頭。
張夫人從自己的外衣口袋裏,把信封拿出來,說:“我知道你要來,就把信裝過來了。”
一封牛皮紙的信封,上面蓋着兩個郵戳。
張夫人遞過來,韓瑾瑜從信封里抽出心信紙來,信紙展開,是帶着小碎花的信紙,很少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