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夜半敲門
“你是說那兩個死人站起來了?”爺爺雖然不會說謊,可我還是不信。
“你別笑話爺爺,當時我想起來趕緊走,可是腿發麻,根本不聽使喚,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殺了兩個人還能讓他們的屍體起來,我只好趴在那希望不被他發現。就算是能起身跑的話,我一個老頭子也跑不過他。他殺人被我發現,絕對不可能放我走。”
“當時的場景太詭異了,一個活人領着兩個他剛殺死的人,滿身是血地走向了我,我躲的地方還算是隱蔽,一點聲音也不敢出,希望他找不到我就算了。”
“來到我面前大概十米的地方,看了一會,他突然說出來吧,我一看也藏不了,顫顫巍巍地走出來,心跳個不停。”
“他就問我,剛才的事你都看見了?我哪敢說看見了,就說沒有,碰巧剛走到這裏。”
“他當時嘿嘿就笑,也不知道是信還是不信,笑完他說,他在借屍還魂,把這兩個屍體移走,免的放在橋上嚇到了其他人。”
“我點頭附和他的話,不知道他給我說這些是啥意思,總覺得他早晚會向自己下手,這時候他身後的死屍也晃到了我的面前,我一看其中一個脖子都歪了,閉着眼,一臉都是血,嚇的腿也不麻了,轉頭往後跑。他好像也沒有力氣追我,喊了我一聲,我哪敢停下,一口氣跑了幾里地,差點喘死,幸好他沒有追上來。”
“那後來呢?”我覺得瞎子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後來?後來我天天怕他找過來,就這樣提心弔膽地過了半年,一點動靜都沒有。在一次廟會上我見到了他,他在給別人卜卦,瞪着微白的眼瞳,我那時才知道他是個半瞎。”
一個半瞎的人能殺死兩個人?而且能讓他們的屍體起來行走,怪不得爺爺不到最後關頭不想去找他。
“那兩人死人最後走哪裏去了”,我終是好奇這件事情。
爺爺搖了搖頭,然後默然了一會,讓我在家獃著,他出去打聽打聽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大山腳下交通十分不便,有病有災都會去鄉醫院,鄉醫院既然沒辦法,爺爺又不想讓我給那個怕人的瞎子當徒弟,其實已經沒有辦法。
爺爺出去了。
我在爺爺的躺椅上躺了一會,忽然聽到三眼炮的聲音,想起今天是張二逛盪頭七的第二天,村裡照例會鳴響三眼炮,為亡靈通路。
只不過張二逛盪是一個孤寡老人,沒有親人為她守靈,不知為何,突然腦海裏面閃進來一個念頭,我想去看看張二逛盪,看看她身上的黑氣到底是怎麼回事,和瞎子身上的黑氣有沒有相似之處。
想好了之後我就躺不住了,爺爺不知道去了哪裏,我輕身出門,很快就來到了張二逛盪的門前,左右瞅瞅無人,便從土院牆上邁進了院子裏。
本來她該裝到棺材裏,現在還在床上躺着,要到第三天村裡才會給她送來棺材。
暗仄的屋子裏,一點聲息也沒有,這樣的天氣她的身體開始有點腐臭了,蒼蠅嗡嗡地圍着她飛個不停。
我要找她身上出現的黑氣,不過不知道她現在死了還存在么。找了一個逆光的位置,望過去的時候我嚇了一跳,現在她的身體像是一個蒸籠一樣,不光是頭頂,整個身子都在源源不斷地冒着黑氣。
這樣看來,只有將要死亡和已經死亡的人,身上才會出現這樣的黑氣,那麼瞎子肯定是要死了。
我對着張二逛盪的屍身鞠了一躬,算是對打擾亡靈的不敬。
正準備退出去,手猛然一疼,我禁不住“哎呀”了一聲,像是前天在亂墳崗被咬住手一樣,低頭一看,那黑線隱隱在動。
這讓我有些怕,用手按住,卻一點都不管用,慌忙退到光影里來,那黑線便停住,剛才像是一條假死的蛇突然反噬,而現在又一動不動了。
疼過之後開始發燙,好似剛才用荷葉抹上的東西都已經失去了效用,我有些後悔偷偷溜進死人家來了,看來爺爺說的陰陽兩隔真是對的。
退回家裏之後手面依然在發燙,爺爺採摘的荷葉仙人掌等東西還有一部分,我又搗碎一些,抹到手面上,熱疼稍微減輕了一些,不過過了一會又上來了。
手上發燙還好些,從張二逛盪家出來之後,我腦子有發懵的,捂着發燙的手暈暈沉沉地躺在了爺爺的老躺椅上,竟然睡著了。
夢裏好像突然跌進了一個地方,睜開眼睛一看,還是爺爺的院子,天黑如墨,爺爺和我並排站着,門咣咣噹噹的響。
似乎有什麼東西要進來。
爺爺大喊讓我頂着門,我撲上去,感覺到身子被門撞擊的搖晃,搖的我天旋地轉,我醒了過來。
愣愣地想了一會這個奇怪的夢,似乎還能體會到那種門撞擊身子的餘震,這夢真實的可怕。
中午爺爺和我吃了一些窩窩頭,爺爺又出去了,到天黑的時候才回來,不過看他臉上的神情,應該是沒有什麼希望。
沒有點燃煤油燈,兩個人都在黑暗裏坐着,過了很久,爺爺說話了,“小凡,要是實在是沒辦法的,把你送到瞎子那,你怕不怕?”
瞎子身上出現了黑氣,應該沒有幾天好活了,可我除了手上的黑線並沒有其他的異常,搖搖頭,“爺爺,我不想去,我要在家守着你。”
“我也不願意你去他那,可是,要是真出現幻覺了,不去找他爺爺也沒有其他辦法啊。”
我覺得要是真出現了幻覺的話,瞎子說我還有七日的性命就可能是真的,那就要儘快去找他,就安慰爺爺,“要是真出現了幻覺,那我再去找他。”
爺爺“嗯”了一聲,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好辦法,問了一下我的手,兩個人就睡了。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覺外面有人在撞門,在靜夜裏顯得特別的清晰。
爺爺雖然耳朵有點背,也醒了過來,我聽見他起床的聲音,問“誰呀?”
外面沒有回答,但是門還是在嘩啦嘩啦的響。
我覺得有點奇怪,突然一個激靈想起來昨天狗的事了,翻身也起來了,喊住了爺爺,兩個人都站到了院子裏。
“誰?”
沒有人回答,門晃得很奇怪,不像是敲門,像是有一個東西在往門上靠。
門還在地嘎支支地響。
“上去看看是啥?”
爺爺小聲地對我說。
爺爺家門口有一堆木料,站在這一堆木料的上面,就能看到門外去。雖然天有點黑,但門外是誰應該大致能看清楚。
我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門還在響着,看來晃門的人沒有察覺。
是個女人,我看見她晃動的頭髮了,她在用身體一頂一頂地撞門。
雖然看着奇怪,但我還是喊了一聲,“誰!”
那女人好似一點都沒聽到,撞一下被門的反作用力推的退一下,一點都沒有生人的反應,同時我聞到了一股腐臭!
死人?!
一個驚慌,我從木料堆上摔了下去,爺爺趕忙問我咋了。
“外面撞門的,好像,好像不是個人!”
爺爺吃了一驚,應該是想到了什麼,讓我先頂着門,他轉身就去拿鋤頭。
那時候的門扇上下都套在鐵圈之中,很容易就撞掉,我心裏害怕,用身體靠在門上,感覺撞擊猛地襲來,像是幾百斤的東西砸在門上,我一個趔趄,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難道真像爺爺說的那樣,是亂墳崗的詐屍找來了么?”我惶恐不安地想。
擋不了幾次,用背實在不行,撞的要吐血,轉用手推着,漸漸地找到了一來一去地平衡,不感覺那麼難受了,可撞門的力道還是大的異常,還是撐不了多久。
爺爺舉起了鋤頭,只等門被撞開就砸下去。
“我喊二叔過來吧!”二叔和爺爺家就隔了一間房子,只要大喊,二叔就會聽到,其他人也會趕過來。
爺爺不同意。
要是這樣的話,十里八鄉都會知道,死人夜裏扒我們的門,他們會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們。
爺爺不願意這樣。
可我撐不住了。
兩手發麻,手脖子都要斷掉了,決心不管那麼多了,喊來人先把這個詐屍趕走!
突然撞擊停下了。
除了被驚醒的狗在亂叫,安靜地可怕。
她去了哪裏?
爺爺和我面面相覷,似乎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可一直到天亮,她都沒有再出現。
可我覺得絕對不會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