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心病舊愛
醉雪閣在安然郡的分壇此刻已是血雨腥風,左護法浮情狼狽的躺在地上,喉間是慕容夜的莫鸞劍,莫鸞從不輕易出鞘,只要出鞘,必定歃血而歸。而慕容夜只有在執行特別任務是才會帶出傾焰少主的象徵——莫鸞劍。
“飄雪在哪裏?”慕容夜的殺氣不減,墨色眼睛裏帶了一絲血紅。
傾焰的名號誰能不怕?可浮情到底是殺手,骨氣還是有的,閉着眼睛一聲不吭,準備接受莫鸞劍的封喉。
“我醉雪閣的小嘍啰也值得少主這般看得起嗎?”飄雪空靈的聲音飄蕩在分壇院內。
旋即一素白仙子自空中飛下。
“賬簿。”慕容夜長劍揚起,收回劍鞘。浮情立刻回到飄雪的身邊。
“到我飄雪手裏的東西,哪有被人搶走的道理?”飄雪身為一閣之主,氣勢怎會弱,黛眉一挑,面紗下的容顏若隱若現。
“莫非醉雪閣要和我天絕樓作對?”慕容夜冰冷的眼神看向飄雪,可內心卻是搖擺不定。
“若是你有本事,那就儘管來拿。”飄雪並不畏懼慕容夜,而此時,手中冰魄劍在握,“我說過,下次,決不會再饒你。”話音一落,冰魄劍出。
慕容夜心意已決,莫鸞再次出鞘,一招一式,無不帶有霸氣,而飄雪的冰魄乃是極寒劍氣,二者的交鋒,碰撞出的火花惹得葉連枝落、瓦隨風起,就連身為醉雪閣護法的浮情也躲得遠遠的不敢靠近。
莫鸞隨着慕容夜的手腕劃出一道美麗的寒光,回收,故意露出一個破綻,急於求勝的冰魄立刻上當,用盡十分的功力一劍刺空,再想迴旋擋莫鸞的攻擊已是不可能的了,慕容夜的莫鸞指向了飄雪的胸口。
“賬簿。”慕容夜清冷的聲音並無勝利的喜悅,深邃眼睛也不再看向飄雪。
“哈哈,哈哈......”飄雪卻放聲笑了起來,眼角甚至都笑出了淚,“慕容夜,你想要是嗎?我,是不會給你的。”
“那是我的責任。”慕容夜好似在解釋。
“責任?哈哈,責任?”飄雪笑的更大聲了,眼裏的怨氣蓋過了原有的冷靜,“責任就能讓你當日棄我於不顧,責任就能讓你見我父親慘死而不救?慕容夜,你的責任真高尚!”
慕容夜無言以對。
“對不起。”半響吐出了三個字。
慕容夜放下手中的莫鸞劍,低頭轉身離開,留下了飄雪素白的身影。
“慕容夜,我對你的恨,不死不休。”
如果沒有愛,哪裏來的恨?飄雪自己也不明白,因為她已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而被仇恨蒙蔽雙眼的又何止她一個?
慕容夜失魂落魄的走回青稞別院,琴瑟見狀更不敢上前,她心裏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
沈寒從未見過慕容夜如此模樣,有些不忍,想去安慰幾句,卻被琴瑟攔住。
“別去,這時候的師兄就如一頭找不到方向的獅子。”琴瑟擔憂的向沈寒解釋道,隨即將自己的理由說了出來,“而讓他找不到方向的人便是醉雪閣閣主——飄雪。”
“為何?”
“唉。”琴瑟輕嘆了一口氣,還是說罷,沈寒是慕容夜決定帶回的女人,怎會不可信?琴瑟沉吟片刻,繼續說道:“飄雪本是楊丞相之**,可從小便跟在醉雪閣前任閣主雪娘身邊學武,而在幾年前,師兄在執行任務時遇到了她,二人可謂是一見傾心,雖然天絕樓與醉雪閣有些過往恩怨,可他們在一起也沒收到任何人反對,可是師兄身負血海深仇,還有國家重任,所以他選擇回朝廷,待到國家安定,大仇得報再談兒女情長,可飄雪卻以為師兄棄她不顧,後來......”
“前任太子慕容澈去年因叛亂罪名被皇上廢去太子名號,而輔佐太子的第一人便是楊丞相,本應株連九族的罪名,硬是被師兄攔下,只有楊丞相一人服刑,但飄雪不知內情,以為師兄見死不救,便與師兄不再往來,而且,她,恨師兄。”
沈寒聽完琴瑟的敘述,美眸里染上了些許同情,讓她想不到的是慕容夜也會有心儀之人,而且,怪不得飄雪會怨他,這樣的冰塊什麼都不解釋,人家女子能不怨嗎?
“為什麼慕容夜都不去解釋呢?”沈寒道出心中疑問。
“師兄從小性子冷,不喜歡多說話。”琴瑟也是一副無可奈何。
沈寒雖有些哀嘆一段緣分的錯過,但她也未忘記自己的處境,這一時間聽聞的消息還真不少,果真是亂世,朝廷與江湖都是如此之亂,而慕容夜的身份竟如此複雜,以後還是離他遠點吧。
“那他這副模樣回來,想必是和飄雪衝突了吧。”
琴瑟點了點頭。
“那我們下步該怎麼辦?”沈寒擰起眉頭問道,她可不想為人魚肉太長時間,這是非常不安全的事。
“我也不知道。”琴瑟輕嘆,她確實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寒也是干坐着,眼睛望向慕容夜的房門裏有了些許同情,這個男人為何把什麼都憋在心裏。
“沈寒,你去哪兒?”琴瑟看着跑出去的沈寒大聲問道。
“抓藥。”沈寒給了她一個調皮的笑,詢問道,“你要不要一起來啊?”
沈寒是醫生,雖知道慕容夜的病是心病,可不試試怎麼行呢?
苦參、黃連、木通、龍膽草,這四味葯乃最苦之葯,任誰想要下咽都是非常困難的。
“這能行嗎?”琴瑟澄澈的眼神中多了一點不可置信。
而沈寒只笑不答,一臉的自信。
“哎,琴瑟,你怎麼了......”沈寒被琴瑟一拉,躲在了一處小販攤子後面。
“噓,我看到浮情了。”琴瑟死盯着人群中一個帶着斗笠、身材壯碩的女人。
琴瑟帶着沈寒跟在了浮情身後,見她走進一家醫館。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沈寒也走了進去。
“大夫,剛才那位拿葯的女子說少了一味牛黃,讓我們來幫着拿。”沈寒笑起來的樣子任誰都看不出來她在——說謊。
“牛黃?那女子拿的是生附子、生川烏、生草烏,怎麼會要牛黃呢?”大夫疑惑的回答。
“這樣啊。”沈寒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着解釋道,“那或許是她說錯了吧。”
沈寒出了醫館,跟上琴瑟,將浮情拿的全是劇毒告訴了琴瑟。
跟着浮情走進了醉雪閣分壇,琴瑟運用內力帶着沈寒飛身進去,因那分壇外觀只是一處普通宅子,一般人無法入內。
“弦音少主也喜歡這般偷偷摸摸嗎?”飄雪的聲音響徹大院。
浮情這才發現,身後多了兩個人。
“你們幹什麼?”浮情摘下了斗笠,露出了容顏,姿色並不出眾,但更顯老練成熟。
“拿回我們的東西。”琴瑟在面對敵人時,站在了沈寒的前面,運用內力說道,“飄雪,你一定要這樣為難我們嗎?”
“醉雪閣拿錢辦事,這就是規矩,何來為難之說?”素白女子緩緩走出。
琴瑟不再說話,而沈寒更是自知沒有發言權,始終閉着嘴巴,打量着面前站立的仙女般的人兒,雖擱着薄如蟬翼的面紗,可沈寒還是能感覺到她有多美,如蓮,一塵不染,如風,清柔舒爽,怪不得連慕容夜那樣冷冰冰的人也會喜歡她。
“如果弦音少主沒有什麼事,那就恕飄雪不送了。”
一番奔波,卻沒什麼收穫,琴瑟只能將希望寄托在沈寒身上,看着那一碗黑乎乎的湯藥,琴瑟捏着鼻子跑出了廚房。
等到沈寒將那碗最苦之葯端到慕容夜面前時,慕容夜皺着眉頭,不願再看。
“我是大夫,聽我的,喝完你的病就好了。”沈寒在做回醫生的時候絲毫不馬虎,命令式的口吻讓一旁的琴瑟都為她捏了一把汗。
“我沒病。”慕容夜轉過頭,躲避那苦澀的氣味。
“根據我的觀察,你已經病入膏肓,現在除了我沒人能救你。”
慕容夜冰冷的眼神掃過沈寒,正經的樣子倒讓慕容夜有些不知所措,算了,他根本沒心思再去管沈寒,索性喝了這碗葯,剛拿起碗就被沈寒攔下。
“你這病特殊,我特地為你研究了服藥的方法,張嘴。”
沈寒將一勺一勺的葯放進慕容夜的嘴裏,卻不讓他吞咽,直到慕容夜受不了苦的將葯吐了出來。
“如果你覺得你心裏的苦勝過這葯的苦,那你就繼續服,讓葯汁慢慢沖洗你的喉嚨。”
慕容夜微微一愣,隨即拿起整碗葯一飲而盡,看的其餘二人驚訝不已。
慕容夜冷冽的聲音恢復如常,沉吟片刻,吩咐道,“琴瑟,通知天絕樓在安然郡的兄弟繼續查,誰擋殺誰,無一例外。”
“是,師兄。”琴瑟領命,臨走時不忘向沈寒豎起了拇指。
沈寒看着淡漠的慕容夜,也不多說,便準備離開。
“謝謝。”慕容夜生硬的道謝倒讓沈寒覺得不自在。
“我是為了快些回去,他,在等我。”
沈寒轉身,而慕容夜則在背後露出了一絲苦笑,像那葯一樣的苦,不知是為飄雪,還是——沈寒。
此刻,她在想他,他是否也在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