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們結婚了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彷彿有小半輩子那麼漫長。
徐沐喬感覺到小腹被手術刀劃開一道小口,她本想要珍惜的小生命,最終只能被清宮術從這個世界上抹殺掉。唯一來過這世上的證明,只有她肚子上的微小痕迹,以及一些不成形的血糊糊的肉塊。
而ta的爸爸,她的阿凜,現在正跟別的女人談笑風生,連寶寶的到來都不知道。
出院時,徐沐喬把寶寶用厚厚的紙巾托着,埋在了她和楚凜以前常去的小山上。
韓笑枚被她的鄭重其事弄得眼眶通紅,又不知道能怎麼出言安慰,只有用手中的毛呢大衣裹緊了她單薄的肩。
徐沐喬嘴唇蒼白着,仍然對她笑了笑,“還好你長得帥。別人應該都把你當成我男朋友了,委屈你了韓大傻。”
“又說什麼蠢話。”韓笑枚食指蜷起輕輕扣了一下她的頭,“幹嘛要管別人的眼光,再說了,我不就是你男朋友嗎。”
徐沐喬揉着被敲了的腦殼,狠狠揪起她腰間的一塊肉轉了個圈兒,“我現在很嬌弱的!”
“得了吧,哎痛痛痛,掐死我了你……”
楚宅。
徐沐喬去醫院觀察了兩天,醫生告訴她可以回家休息了。只要注意一個月內不能有夫妻生活,兩周內不要做過重的體力勞動,不經過醫生允許不能洗澡,以後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只是徐沐喬沒地方可去,學校已經開始放寒假,她沒有理由繼續留在宿舍。
楚凜這時候打電話過來,說是在宿舍樓下等她,要接她回家。
徐沐喬掛斷電話,愣愣地看着手機壁紙,上面的阿凜還是十八歲的樣子,不像現在這般清冷。
那時的阿凜只對她一個人溫柔相待。絕對不會把要送給她的東西,戴到別的女人的脖子上。
楚凜見她下來時什麼都沒帶,有些微微的詫異。他記得徐沐喬回學校住的一個理由就是要回宿舍搬東西。
徐沐喬自動自發地坐在後面,楚凜蹙眉,轉頭看她,“副駕駛又沒人,來前面坐。”
“我有點累,想歪一會兒。”徐沐喬拒絕了。副駕駛這個位置還是不要坐慣了的好。萬一有一天就不屬於她了呢。
“怎麼了,期末考試有那麼難?”楚凜沒有強迫她,發動了車子。
“還好。”
楚凜聽得出她有些懨懨的,神色也不太對勁,“嘴唇怎麼這麼蒼白?又瘦了這麼多,先去醫院看看。”
“不想去。”徐沐喬從車后扯出來一個喬巴公仔抱在懷裏,“想回家睡覺,很久沒喝李嫂做的排骨湯了。”
楚凜以為她確實是因為考試的壓力太大所致,一路開得平穩,路過醫院也就錯過去了。
徐沐喬到了家便直奔卧房睡覺,楚凜輕聲交代李嫂晚上煮海帶排骨湯,順便多做些補氣血的食物。
徐沐喬醒來時天已經黑了,吃了飯,楚凜把一個修長的珠寶盒放在她面前。打開來看,卻是那條和上官芸脖子上一模一樣的項鏈。
他居然這樣不肯用心。徐沐喬把盒子推回去,“我不想要。”
楚凜本來以為她會很驚喜的。項鏈上的翡翠,是他專門求許久未出山的珠寶設計大師畫了草圖,並且親自監工完成的。
碧綠的翡翠雕刻成兩隻相依的蟬,那是他們童年的回憶。結果徐沐喬一句輕描淡寫的不喜歡,就給全盤否定了。
楚凜的臉色如同千年玄鐵,徐沐喬卻視若無睹地打算回去繼續睡。李嫂擔心地看着這一幕,有些不安,勸楚凜道,“先生別太放在心上,我剛清理衛生間,發現喬喬是來了例假,血是特別多,多得有些反常。女孩子這時候,很容易心情不好。”
楚凜的關注點落在那句‘多得有些反常’上,打了個電話,命人去查徐沐喬最近的飲食起居,有沒有生病或者去過醫院的跡象。
接到結果時,楚凜的表情已經能用暴怒來形容了。
流產手術?還是和一個帥氣的男生一起去的醫院!
楚凜寒着臉猛地推開卧室房門,打算和徐沐喬對質,卻被床單上瀰漫開的血色驚得幾乎失了魂。
為什麼會流這麼多血!
“喬喬?”楚凜衝上前抱起徐沐喬單薄柔軟的身子,踢開房門下樓,放在車後座,輕輕拍她的臉,“喬喬,別睡,這就帶你去醫院了。”
勞斯萊斯幻影以飈車的速度在市區狂奔,遇紅燈則闖,警察見到他後座躺着個血流不止的女人,也不敢耽誤了救人的功夫。
到醫院時,徐沐喬身下的座椅已是鮮紅刺眼,人已經陷入深度昏迷,臉色是從未有過的蒼白。楚凜強行壓制住心裏的驚懼,探手到她鼻下,氣息已經如剛出生的小貓那般微弱斷續。
李嫂已經在楚宅打了醫院的電話,楚凜一把人帶到醫院門口便有推車來接。楚凜的白襯衫染着大片鮮血,顧不上大廳里其他病人和家屬的側目,一路疾行緊跟着車子進了婦產科的走廊,路上始終握着徐沐喬的手,在她耳邊喚她的小名。
剛剛重逢,也剛剛結婚。暗自許諾要照顧她、寵她一輩子。到底是哪方面出了差錯,把喬喬折磨成現在這個樣子。
獨自躺在卧房裏流血的時候,為什麼甚至不叫他,寧願自己受着那種痛苦。這些年,這種日子,她到底一個人怎麼撐下來的。
手術室的紅燈終於熄滅,醫生從裏面出來,摘掉口罩,見到楚凜就皺起了眉,“病人回家要好好休養,不能飲食不規律,家屬是怎麼照顧的?現在的情況比較複雜,病人引產之後有輕度抑鬱,休息不足飲食不當。除了YD有些發炎,還有中度胃潰瘍。”
“現在怎麼樣?有沒有生命危險?會不會留下後遺症?”如果說知道徐沐喬瞞着自己做流產手術時,楚凜恨不得毀掉世界,現在他的感覺,就是,只要喬喬人沒事就好。
“危險期已經過了,不過這段時間必須注意休養,不然很容易留下病根。很多女孩子都是年輕的時候不注意,年紀大了,各種痛苦就來了。”
楚凜一副受教的模樣,醫生也不好再加以責備。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儀錶端正,看起來也不像不關心女朋友的人。只得囑咐一句,“女朋友以後可要照顧好了。別只顧着工作,仗着自己年輕。很多事情錯過了根本沒有後悔的份。”
“她不是我女朋友。”楚凜看了眼病房,在醫生幾乎要對他產生‘負心漢’的誤解時,開口,“我們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