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回 巧破徐州案 2

第一百一十五回 巧破徐州案 2

宋乾忙叩了幾個頭道:“弟該死,弟該死。當年師娘把一瓶毒汁給了我,弟便把師父常用的那付棋偷了出來,用毒汗逐個浸了,陰乾后又暗裏送回了原處。那日師父與王國付師父走棋時,便觸了毒,一時心智狂亂,不認親疏,連殺了趙飛、李海、徐濤三位師弟,后又互殘而死。弟趁這時候將棋盤上的棋用無毒的換下,因為弟不懂棋,便在上面胡亂擺了,後來又把那些有毒的棋埋掉了。當年徐州府衙的官差自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來,只道師父與王國付師父因下棋爭執,日久積怨,故而一觸立發,殘殺而死。其實這些都是師娘的主意,是她逼着弟乾的,鑽了師父好爭棋的空,令官府不起疑的。”

王氏一旁聽了,發急道:“你這千刀殺的,都推到我的身上來,當年要不是你下了狠心,我如何敢做的。”

鬼魂這時怒喝道:“你們這對賤人勿要多辯,由於你們一起害死了五條人命,已經震動地府,閻王責成你們把事情經過一一寫出,然後畫押,我要帶回供詞呈獻閻王,死活再行定奪。”宋乾、王氏二人聽了,一時猶豫不決。

鬼魂大怒道:“若不如實寫來,我即刻索了你們性命去。”隨即身形閃動,自在宋乾、王氏二人頭上盤旋了一圈,復歸原位。那宋乾、王氏二人但感陰風撲面,覺得那鬼魂輕若無物,是那幽靈般,果能攝人魂魄的,一時驚駭之極,連聲討饒,願寫供詞。

接着宋乾、王氏二人尋了紙筆,將當年徐州棋案的經過一一筆錄了,然後各又畫了押。宋乾跪呈鬼魂道:“還請師父在閻王面前討個人情,讓弟多活幾年。”

那鬼魂接過供詞,忽然冷笑一聲道:“便是陰間能饒得你們,陽間也不能饒得,閻王那裏,還是日後由你們自家去說罷。”宋乾、王氏二人覺得那鬼魂的聲音不對,不由各自一怔,驚愕間,房門忽地一聲被推開了,一位年輕人走進來道:“早知現在,何必當初,二位,還認得我嗎?”

宋乾、王氏二人見了這位年輕人,自覺得有些面熟,似曾在哪裏見過的,一時間都驚呆了。

進來的年輕人正是方國渙,那鬼魂自是法無所扮,法無在江湖上有“飛天和尚”之稱,輕功極高,適才的那一番演示把宋乾、王氏二人嚇住了,招出了當年徐州棋案的真相。方國渙在門外聽了個清楚,心的疑團立解,對宋乾、王氏二人所為驚訝之餘十分憤然,便推門進了來。

那王氏一見方國渙,不由驚呼了一聲,已是識出了方國渙是當年隨合堂的張林平去家驗棋的那位年輕人,知道事情敗露,立時癱軟在地。

法無這時持了那份供詞笑嘻嘻地對方國渙道:“師弟,這對狗男女不經嚇的,把一切都招了。”宋乾此時已明白着了道、上了當,驚悔不已,仗着練過幾年武功,欲作垂死掙扎,發起狠來,嚎叫一聲撲向法無,想要搶回那份供詞。

法無哪裏容他得逞,回身一腳飛出,將那宋乾的肋骨踢斷數根,痛的宋乾大叫一聲,滾落旁邊。方國渙此時搖頭一嘆道:“蒼天有眼,讓你二人的罪行終得暴露,沒想到你二人竟能下此毒手,一起害死了五條人命。當年我便覺得那盤棋有些古怪,原來被你們偷天換日易了棋,一點痕迹都不留的。今日遇上了我這個知情者,也是你們的氣數盡了,還有何話說?”宋乾、王氏二人,各自低頭不語。

此時天色大亮,這邊一鬧,驚動了不少鄰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圍過來觀看,見宋乾、王氏二人竟被繩捆了,兩個陌生人站在那裏,俱為驚異。

方國渙見鎮上的地保過來尋問,便對那地保道:“這戶人家的主人宋乾、王氏,乃是殺人潛逃的兇犯,現有他二人的親筆供詞在此,可做證據,你等可把他們押往本地縣衙審問,便會明白一切,再由官府押回徐州。”

那地保見事情重大,忙選了鄰里的幾名壯漢,把宋乾、王氏捆送縣衙。圍觀諸人見了他們的鄰居夫妻竟是一對殺人的罪犯,不由議論紛紛,都感怪異,那宋乾、王氏二人是如何栽到兩名陌生的外鄉人手裏的,並且其一位還是僧人。

當那地保回頭再找方國渙、法無二人去縣衙作個見證時,已不見了二人的蹤跡。原來方國渙、法無二人早已悄然離去,趕往連雲山天元寺了。

宋乾、王氏二人被綁送到當地的縣衙門,那縣官看罷供詞不由大吃一驚,因為當年的徐州棋案曾轟動一時,也自有所耳聞的。那縣官知道此案重大,不敢耽擱,立即查封了宋乾、王氏二人現有的家當,並把他二人連夜押解回徐州。當年的那位徐州太守林圭,已調任廣西去了,新任太守是一個叫李廣成的,日前查閱舊案宗時,見到了這樁棋上命案的案卷,發覺有許多疑點。此時正好宋乾、王氏二犯押到,那李廣成便翻案重審,徐州棋案的真相這才大白於天下。

無意巧破了當年的徐州棋案,方國渙心情舒暢之極,和法無一路奔連雲山天元寺而來。

路途上,方國渙和法無聽到了一則消息,關東滿洲的努爾哈赤已自立為帝,建元天命,國號大金(史稱后金),公開與明朝分庭抗禮,朝廷正在調集兵馬準備出關討伐。方國渙聞聽此訊,自是吃了一驚,那努爾哈赤果然做出大事來了。想起昆崙山下地海地元島上的地象所顯示的,東北方位的地氣呈暴盛之勢,那努爾哈赤真要成氣候的,方國渙心一懍。又要起戰事了,不免憂慮重重。

這一日,方國渙、法無二人正走在路上,隱聞身後有人喚道:“方公留步,方公留步。”二人回身看時,見遠處馳來十餘騎,到了近前卻見是合堂的水明傘和十餘名手下。

水明傘見了方國渙自是一喜,忙側身下了馬,上前禮見道:“終於追上方公了。”

方國渙訝道:“水堂主,如此急着趕來,是為何事?”水明傘道:“在下奉連總堂主之命,特來迎請方公前去相見。”“連姐姐!?”方國渙訝道:“連姐姐急着見我,所為何事?她與孫奇先生不是返回鄱陽湖去了嗎?”

水明傘道:“群英會後,連總堂主一行本要返回鄱陽湖合島總堂處的,但有急警傳來,關東的女真人建國自立,朝廷準備關外用兵。合堂北方的各處分堂出現了躁動跡象,為了防止意外,連總堂主一行已經北上,特遣在下來迎護公北上相見,說是有要事相商。在下奉命去碧瑤山莊迎接公時,莊上的趙公說方公已去往連雲山天元寺了。在下沿途一路追來,幸好趕上了。”

“哦?”方國渙聽了,眉頭皺了皺,心道:“連姐姐、卜大哥他們已經北上了,喚我前去何為?可要出關和女真人作戰嗎?再布一座天元棋陣?不會罷,有朝廷大軍前去討伐,不日即可蕩平關東,合堂應該不會介入戰事的。不管怎樣,既是連姐姐相召,或有它事相議,走一回便是了。”

想到這裏,方國渙對法無道:“法無師兄,合堂連姐姐那裏有事喚我去,暫時不能回天元寺了,請回告眾師兄們,晚些時日再與他們相見罷。”

法無知道方國渙與合堂的關係非同一般,今日連奇瑛遣一位堂主來迎方國渙,必有大事相商,於是道:“既然是合堂的朋友請師弟前去議事,不可耽擱了,師弟去了便是。天元寺法陽大師兄那裏我會轉告的,他們若知師弟從海外生還,不知有多高興呢!晚見些時日不打緊的。”法無隨後別了方國渙、水明傘等人,獨負了珍珠匾迴轉元寺去了。

送走了法無,水明傘請方國渙上了一輛馬車,這馬車四下遮得很嚴實,裏面備足了食物,顯是要走遠程的。接着,水明傘等人便護了方國渙擇路北向而去。

一路上,水明傘等人摧馬加鞭,走得甚急,卻是避過城市大集,專擇小鎮打尖,稍歇即走,不做停留。方國渙知道是他們心急趕路而已。偶問起諸葛容,為何沒有參加群英會。水明傘說是諸葛容堂務累身,不便前往,現已接了連奇瑛一行北去了。

過了黃河,出河南入河北,天氣漸漸變得涼爽了。方國渙閑得無事,每日自在車大睡。問起何時與連奇瑛等人相見,水明傘但說“快了、快了”自愈顯出焦慮之色來。

這一日,方國渙在車一覺醒來,不知已到了哪裏,有意無意地拔開車簾向外望了眼。但見遠處崇山峻岭之,那萬里長城的雄姿蜿蜓伸去。“長城!?”方國渙自是吃了一驚,顯然已到了關外。“水堂主!?”方國渙驚異之下忙喚那水明傘,隨行諸人卻無一人應他。

方國渙忙掀起車簾看時,已不見了水明傘的影,同行之人也都換了陌生面孔。一漢低聲喝道:“公且在車老實坐了,否則勿怪我等得罪。”方國渙驚訝之下,頹然而坐,此時已意識到,自己被劫持了。

“這是怎麼回事?”方國渙愕然呆坐。隨閉目將事情細想了一遍,這才發覺一路上那水明傘有諸多可疑之處,總是避開城鎮大集走,生怕有人發現他的行蹤似的。“水明傘劫我意欲何圖?”方國渙又自搖了搖頭,“不可能的,有連姐姐在,水明傘不敢對我怎樣的,難道是……?”方國渙猛然想起一個人來,“難道是她?”

方國渙隨又搖了搖頭道:“不會罷,她豈能與合堂的人有聯繫,水明傘又怎敢與她勾結誘拿我。可是半路上遭襲,水明傘他們有了不測,我被車外這些人劫走了?不像,我在車不能一點不覺查到的,這是他們主動易換了人馬,水明傘將我交於另一伙人了。他們是什麼人?”方國渙百思不得其解。轉思脫身之計,也自無可奈何。

又走了幾日,時聞車外不斷有人接應,偶聽得一人道:“請轉告主人,關內已經得手現已轉換關外,不日將到。”

方國渙在車內聽得明白,心道:“果是水明傘與人聯手謀我,他說是奉了連姐姐之命來接我也是假的了。合堂內看來發生大事情了,連姐姐、孫先生他們現在不知怎樣了。”方國渙心一緊,焦慮萬分。

這一日,馬車行至一個地方停了下來。一名漢進入車內,道聲“得罪!”隨用黑布將方國渙的雙眼遮了。接着下了馬車,穿門過道,引至一座樓上,顯是到了一處大宅院。

進了一間房屋,方國渙被去了遮眼的黑布,隨有兩名侍女呈上清水、面巾,請方國渙洗瀨。既來之,則安之,方國渙處變不驚,洗了把臉,又用了些茶水點心。兩名侍女見狀,相視一笑,施禮退去,自將房門掩了。

方國渙見屋內已無他人,忙走到窗旁,輕推窗扇,見樓下院佈滿了崗哨,清一色勁裝的漢。方國渙復回身坐了,暗討道:“此地戒備森嚴,若想逃走已無可能,什麼人將我囚在這裏呢?意欲何為?水明傘已變節,他劫持我可是為了要挾連姐姐?合堂內究竟起了什麼變故?難道……。”

方國渙猛然間想起了一個人,自是一驚道:“諸葛容!這件事一定是諸葛容謀划的,他沒有出現在群英會上,必是在策劃一個大的陰謀,當是對合堂不利的。可他為什麼將我劫往關外呢?或許這樣能令他感到安全些罷。”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着房門被推開,闖進一個人來。

“木卉!?”方國渙一驚而起。來者正是那木卉。木卉接到消息后顯然是跑着過來的,此時喘着氣,驚喜地望着方國渙,激動得眼淚在眶里打轉。二人就這麼相望着,一時呆默無語。

方國渙這時明白了,原來是木卉劫走了自己。然而此時望着木卉見到自己時的驚喜神情,卻是怨她不起來。

方國渙搖了搖頭,寬然一笑道:“木姑娘,你還好罷。”木卉自覺有些失態,強忍了淚水,哽咽道:“你……你果真活着,這幾年公去了哪裏?”

方國渙見木卉如此關切自家安危,着實有些感動,忘了自己怎麼來的,半開玩笑道:“當年那股大旋風將我捲走后,天上地下遊走了一圈,別見了一番西洋景緻,後來那旋風又將我送了回來。”木卉聽了,嗔怪道:“公說話好沒道理,你可知人家是怎麼擔心你的嗎?當年公生死不明,原一行幾乎令我空走一回……”

方國渙此時意識到了自家的處境,打斷了木卉的話,肅然道:“當年之事不談也罷,不知今日木姑娘為何劫方某至此?”

木卉見方國渙口氣有變,訕訕道:“當年出海,公曾兩番救我性命,今日誰敢劫你來,乃是公當年曾有諾,待海船平安歸航后,自願隨我到關東,此番是……是迎請了公來的。”

“是嗎!”方國渙嘆然一聲道:“沒想到事隔多年,木姑娘仍然念念不忘此事,你這又是何苦呢!對你們來說,方某實在是一無用之人。”

木卉搖頭道:“公的兵棋之道現在對我來說已無關緊要了,今日大費周折請了你來,我就是想證明公是否真的從海外生還了,實是想見一見公的。”言語間,甚為真誠和懇切。

方國渙知道,當年在海途上經歷了一系列變故,至少那木卉本人對自己已無了惡意,面對目前這種尷尬境境地,方國渙無奈之餘,自想弄清楚心的疑惑,於是問道:“不知木姑娘如何勾結上合堂的諸葛容,竟令你們聯手劫持了我?”

木卉聞之一驚,詫異道:“方公如何知道的這件事?”方國渙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合堂內敢對我動手的只有諸葛容一人,水明傘之流,只能受人役使罷了。”

木卉訝道:“此事機密,卻也被公猜到了。事已至此,說也無妨。當年我奉皇命率人手潛入原擒殺公,報那獨石口天元棋陣亡我數萬將士之仇。后輾轉海上,不料公竟被旋風捲去。海船回航之後,不想空手而歸,於是改圖合堂。”

方國渙聞之,吃驚之餘,搖頭道:“想圖謀合堂,木姑娘怕還沒那個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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