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物是人非
說起來083還是靠譜的,北京方面在我們出發前的最後一刻到底請來了一位考古專家,明天一早匯合以後人員就全齊了,據說這位專家曾經主持參與過多處南方大型墓葬的發掘整理。陳瞎子暗地裏說,南方降雨多,古代墓葬保存極為不易,盜墓行當里的南派講究看地勢水脈,躲避過明暗水脈的墓才可能淘到東西,按此分析,南方墓葬的考古專家可能和北方完全不一樣的經驗。
讓人心裏惴惴不安的,並不是羅滇王的墓,而是於暄神秘萬分的經歷,雖然所知信息不多,但內里隱藏的詭異着實令人提心弔膽,眾人話里話外的都有些擔心。我卻正是心情大好的當口,再也懶得去琢磨那些,愛誰誰,反正自己只是打定了死也要保護好白露的主意。
上午算是一個碰頭會,到了下午,我是巴不得能有機會和白露膩在一起,可偏偏她要和張選一起回姑姑家找夏文潔商量以後兩天的行程安排,晚上也不回來了。食髓知味,這給我抓心撓肝鬧的,恨不得把大頭拉上床……
這倒也好,人終究不是禽獸,總是要學會在放縱面前自我收斂的,我按壓住晚上偷跑去找她的渴望,和大頭找了個地方喝上幾杯,大頭嘲笑我昨晚一定沒幹好事,以往我一定要回罵過去或者解釋辯白,現在根本無所謂,一次久旱逢甘霖的愛情,足以給人帶來人生觀的變化,在自己曲折的感情經歷面前,我的命已經煎熬得夠苦了,才不在乎大頭說什麼。
看到我的志得意滿,大頭的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大概是出於對未來的擔心吧,我的心跟着有些沉,也許自己太樂觀了,沉溺在**里拔不出來,幾天後的兇險的確無法預料。可無論如何,過把癮再死這輩子我就沒白活,我身上從此有了男人的擔當,假如為白露而死我眼睛都不眨,那總好過前幾次不明不白地做了哪個古人的殉葬。
回到房間我就迫不及待地給白露打電話,插上充電器打到發燙,如果把兩個人的聲音錄下來再聽回放,能給自己噁心死……
第二天早起,眾人在駐地匯合,帶齊裝備先到了機場,幾個人下車透口氣的功夫,張選接來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頭髮已經全白了,腰板筆直,看起來精神矍鑠,戴了一副眼鏡,和大家挨個兒地重重握手,笑容可掬地介紹自己道:“我姓吳,大家叫我老吳就行,千萬別客氣。”
張選笑着擺手道:“那可不行,還是叫您吳老吧……走吧,時間有些趕,還是到了克朗寨再說。”
前半段的路線和去年一樣,出了昆明,高速公路上幾輛車的風馳電掣,彷彿要把一切過去甩在身後,轉到曲彎的柏油路,藍天白雲依舊,而今物是人非,谷間山坳的草樹只是多綠了一重,花多開了一季,可是有些人……今生恐怕再也見不到了,對我們來說,有些回憶是拿來淡漠的,有些卻是永遠忘不掉的。
與我和大頭張選稍嫌沉重的心情不同,白露的臉上更多帶了回家的興奮,眼中煥發著神采,和夏文潔坐在中巴車的前排,時不時扭頭含笑偷瞄我一眼,我感傷的心境裏就又摻進了一絲溫暖,帶着這些昏昏沉沉的睡去。
車隊顛簸到了克朗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太陽偏着向山後落去,下了車活動一下酸軟的身體,張選笑着向正沖我們走過來的克朗寨族長迎去,族長的面孔我還依稀能記得,遠遠沖他點了頭。白露早就跑去和河邊幾個苗家的年青女子嘰嘰喳喳地說話,時不時偷偷地向我們這邊指點,不知道說的是不是我,反正當地的土語也聽不懂,你損我,我也全當是在誇我了。
提前的準備早就做足,張選和夏文潔兩個人直接跟着族長走向大族長的家,苗寨的大族長很少在生人前出現,去年時給我的印象卻挺深,只要想到他那張陰鬱的臉,大熱天的也讓人打寒戰。
夏文潔和白露姑侄兩個一起露面,當地的苗人給足了我們幾個面子,騰出了全寨子最好的一座吊腳樓讓我們安營紮寨,雇幾個人幫着帶裝備也都不成問題。等我們忙完了這些瑣事,天已經黑了,寨子當中的篝火堆點燃,蘆笙粗獷的聲音也嗚咽着響起。
時而悠揚時而歡快的曲調一入耳,彷彿有着魔力一般令人幽然神往,連我都有這樣的感覺,更不用說在這裏長大的白露了,前一刻還在幫我和大頭一起收拾行李,下一刻就停了手,靜靜地呆立在窗前向遠方凝望,那出神的樣子簡直要迷死我了。
苗人的熱情是真正不摻假的,要從這兒來說,久住了城市的夏文潔和白露已經算不上傳統的苗人了,幾個苗女嘻嘻哈哈地拖了我和大頭,到了篝火邊,才看到除了張選和夏文潔,連陳瞎子和老吳也都圍坐在篝火邊苦笑着被灌酒,陳瞎子的徒弟戴言如何油嘴滑舌也不管用,一大口酒下肚,咳嗽着臉上緋紅起來,白露扎進女人堆里,笑道:“乾脆留在克朗寨當女婿得了,你看上哪個跟姐說就行。”
我借了點酒勁,俯身在白露耳邊悄聲道:“你給人家找女婿,讓他們今晚圓房不?”
白露紅了臉,狠狠地掐在我的腿上……
這氛圍不用喝就讓人醺然,火光下一張張興奮的臉回歸到單純的快樂,白露偷偷鼓搗着讓幾個女孩拉我跳舞,隨後就憋不住地笑,她僅憑想像就能笑趴下了,我連廣播體操都做不好,那還有法兒看嗎?
好在出了一小會兒丑,張選替我解了圍,這倒不是張選看我可憐,而是跟我說大族長點名要見一見我,我一楞,隨後才反應過來,這隊伍按說是我拉起來的,我差點兒把這茬兒給忘了。
大族長家的吊腳樓挨着我們下車的地方不遠,家裏昏暗地只點了一盞老式白熾燈,踩着嘎吱作響的木地板到了火盆邊,大族長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比劃着讓我連同旁邊的張選一起坐下,然後指了指稍遠處光亮模糊的神龕,神情森然地道:“你們,是來找他的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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