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鬥
等等,話說靈狐的壽命有多長的?別是等個十年八載,她頭還未發白樓爺就先掛了……
於是慕容雪菲帶着一身衝天的怨氣出現時,見到的便是她躲在地上掰着手指頭算靈狐壽命的模樣。
她就是個傻子,有什麼好的?虧他還時時惦記着!
慕容雪菲冷笑,月光下的白綾顯得有些刺眼,直直指着路伊白,“你回去啟稟聖上,解除你們的婚約,離開他吧,這樣對你我都好!”
什麼?路伊白茫然地抬頭,見來人是慕容雪菲,兀的笑了,她感覺自己這個笑其實笑得挺和氣,這麼久她都沒有這麼心平氣和地笑過,“我還道哪裏來的狐妖呢,原來是慕容姑娘。”
其實她也挺可悲的不是么?空有一副絕世的皮囊,可心氣太高,路伊白甚至都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愛陳幼圓,或者只是因得不到的不甘?
慕容雪菲瞬間變了臉色,眉目間陰鷙頓生,低聲道,“狐妖?哼,我再怎麼引誘他也總歸比你好吧?你可知你只消動一動手指頭他便極有可能萬劫不復?”
“你什麼意思?”
“呵,你對他到底有多少了解呢?我不跟你開玩笑!你必須離開他!”
口口聲聲說要她離開,你慕容雪菲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她。
路伊白不禁冷笑,看樣子方才她並未從陳幼圓身上討到好處,否則也不必來找她晦氣了,“我也許並不懂他,可倘若是他要求我如此的,我也情願什麼都不知情。”
哎,想她裝傻充愣過了那麼多年,她知道許多事不懂,可也曉得他們瞞着她總歸也是為了她好,願她過得和樂安生。
於是她為了不給他們添堵,選擇了不問,躲在弄鈴殿偶爾小打小鬧,不成想反倒成了慕容雪菲的說辭了。
“可你知不知道他練《凡心瞑動》快到最後一成了,《凡心瞑動》不比其他,唯一不能動情,可他卻幾次三番為你破例,這會害了他的!”
慕容雪菲想起他最後一句警告,還是沒有將詳情悉數相告。
聞言,路伊白心一滯,忽然覺得臉上不堪,他總是叫自己放心,可是他有事從來都不告訴自己。
她要知道他的事,總要經過旁人。
她猶記方才在相思泉邊,孤傲不可一世的顏容是那麼的悲愴,其實她也可以名正言順地生氣的不是么?
路伊白天生缺根弦,是以她學什麼箏箏琴琴的分外吃力,就是論起吃醋這件事,也跟喝了大麴酒似的,起初覺得沒什麼,可後勁足,這下才覺得委屈大發了。
十分後悔當初怎麼腦子一熱就隨顏容出來而不是當場逮住他的小辮子,好回去跟皇帝叔叔皇后嬸嬸外公大姨哭訴去,看他陳幼圓理不理虧。
不過眼下,她也不敢呀,再者,慕容雪菲也真不是吃素的。
她還口口聲聲地跟自己搶夫婿吶!
路伊白缺是缺根弦,可到底出身皇族么,但凡在是是非非的大方向上還是分得清的,至於家長里短的,秋後算賬也是可以的。
陳幼圓之於她,氣人是有那麼一點,可是從慕容雪菲的眉眼舉措中也猜到,他沒被誘惑住,總歸還是一條真漢子!
是以她決定義正言辭地拒絕慕容雪菲,“怎麼說你也是長輩,按理說我應該敬重你的。只是你幾次三番地騷擾世子,也罷,這些我也不同你計較了。但……哎,原本我也不願與你提這些有的沒的,相互指責真的是件無聊且缺德的事,但是仔細想想,你說我總會害了他,可你呢,不也總是給他製造麻煩么?”
“就算是我屢次煩擾他,可我與他自幼便訂下了姻親。也許,在你看來那也不足一提,是我白白佔着虛無的幌子,可不正是說明我與他有緣么?”
路伊白難得說上一長串的大道理,忽然有些佩服自己。為了保住這一段姻緣,她也是蠻拼的。
她心中暗暗祈禱,你可千萬要頂住呀,別再給她鬧出什麼么蛾子來了。否則,她憑藉他的幾句空口無憑,真的沒剩多少勇氣繼續下去了。
慕容雪菲自覺唯一輸給她的,正是一個名正言順。偏偏她還拿這個刺激她,她倒是小瞧了這個瘋瘋癲癲的女子了,心下已然決定下痛手。
冷笑兩聲,“也罷,既然你想淌這趟渾水,本姑娘就成全你。”
眨眼已在三四步處,一根白綾劈面而來,是直取脖頸命門的狠招。
路伊白慌忙躲閃,到了牆角,拂去臉上的一瓣白花,不經意抬頭瞧見天邊翻滾得越來越洶湧的流雲,和一忽兒紅一忽兒白的月色,她的心中突然一陣透亮。
陳幼圓長成那種模樣,又是那樣的心性,慕容雪菲對他有意也情有可原。
可她真的要被她害慘了,慕容雪菲的武功不是開玩笑的。
幸好她也不算太差,從腰間抽出從吟少那裏順來的軟劍,趕鴨子上架。
好歹她也從那個曾名動天下的劍神、她的皇帝叔叔學得一招半式。
當然,要打贏慕容雪菲是指望不上了,但好歹也要撐到陳幼圓和顏容來救場吧?
只是方才在相思泉她也看出來了,陳幼圓大概在修鍊什麼《凡心瞑動》,且不說他不見蹤影,就是來了能不能幫襯一二也是個事;顏容方才沒有看出其中的緣由來被慕容雪菲氣走,如今人影兒都見不着,況且依着他對慕容雪菲的愛慕,也不見得會幫襯自己。
哎,她再一次嘆息自己運氣背,怎麼忽然就沒把吟少拖來呢,否則添她一個終歸多存一分助力,也多一分勝算。吟少武功再不濟,誒,等一下,好像他也不會,不過到底有個身份擺在哪兒,好歹也是貢綉族半個主人,多少還是有些作用的。
但,依着吟少與安歌如膠似漆乾柴烈火的甜蜜,他也不見得會來。
誒,陷入情網的人啊,尤其還是吟少這類分不清攻受的,終歸太感情用事了!
看來。關鍵時刻還是靠自己靠譜!
路伊白自覺今日自己看事情看得透徹,身手也透徹,飛花繽紛的落雨中,軟劍點刺若流芒,廝殺已有半刻,白綾竟無法近她的身。
稍稍虛心地評價了一下自己今晚的表現,她很滿意!
不過,一招一式折花攀柳的還挺賞心悅目,姿態上的從容和派頭做得也足。
算來她這個年紀,這個修為,能同江湖第一美人鬥上這麼長一段時間,也算難得。
慕容雪菲沒料到她還有兩刷子,手上白綾戚戚歘歘飛出,企圖縛上她,“想不到你這套劍法舞的還有模有樣的,不過跟我比,哼,你到底還是嫩了點。”
“嫩不嫩的再說,看劍!”她躲過一個砸過來的白綾,心想這白綾到底是什麼玩意做成的,她怎麼斬不斷的吶!
另外也的確佩服慕容雪菲的功力。白綾柔軟,不比尋常武器,若要使得好,力道和速度必須跟得上。
她還是第一回見到白綾使得這般出色的人。
慕容雪菲再次發揮語言攻勢,“按理說,你是師兄嫡親的侄女,又寄養在他名下,我怎麼也該讓你三招的。既如此,我也不同你廢話了。”
說完她手上一使勁,路伊白背後的白綾襲上肩頭,她悶哼一聲,“呃——”
所幸這部白綾勢快卻並不如何兇狠,沾上她的肩頭不過劃破一方綢羅,再要襲過來時被她險險躲過,軟劍抬上去擋了一擋。
路伊白在招架中有個疑惑,方才明明覺得緲落的白綾勁力無窮即將捲起她格擋的軟劍,不知為何陡然鬆了力道,她趁勢一個劍花挽起來疾刺回去,還逼得慕容雪菲蹣跚地退了兩步。她的劍幾時變得這樣快了?
重立定的慕容雪菲臉上極快地閃過一抹不甘之意,望着路伊白的身後又突然浮現一個詭異笑容。路伊白電光火石間突然意識到方才打得換了幾處地方,此時她們就站在牆頭的前方數十來步,緲落這個笑分明是向著她背後的。
路伊白原本便受過傷,這一打直接打得她胸背劇痛,舌頭一甜,才知道吐血可。
她心未思量身先行地旋身就朝側後方撲過去,這當口果然從慕容雪菲手中連化出五匹紅綾,似游轉的蛟蛇朝着她疾電般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纏上她的細手腕。。
路伊白霎時被一股強大的力道壓向牆角,還死死握住手上的軟件轉眼,屏息震碎白綾,心中摸了把冷汗暗道好險。
白綾被慕容雪菲操控得像是活物,一擊不成極快速地轉了個方位,朝着她再次疾游而來。看此種力道此種路數,若硬碰硬迎上去不被嗆出幾口鮮血來收不了場,倘躲的話,她還有一線生機,靈巧閃過紅綾的攻勢,未及出力已被挾着趁風而起,一團白綾迅速地打在她的背上。
她踉蹌一下,還是被打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