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連吟少也敢揍
吟少似乎也並不多話,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前在馬車上,她是見過吟少拿出的那捲台本的,拉下來估計有七八頁,密密麻麻這些蠅頭小字。
她暗道一聲糟糕,在這麼緊要的關頭,吟少該不會是忘詞了吧?
她就說了嘛,吟少道白成功的幾率真的不大,且不說鐵棍那回事,就說他那一身騷包的大紅衣裳,喜慶是喜慶,可你也得要人家小老百姓受得住才行呀?
路伊白想要回馬車替吟少拿台本,被顏容叫住,“你這叫皇帝不急太監急,吟少正和人家難捨難分呢。”
她趕緊看過去,此時吟少真的死死抱住人家不放,吻得天崩地裂忘乎所以呢!
絕世小受安歌起初還狠力掙扎,打得油頭粉面的吟少鼻青臉腫髮絲凌亂,不過沒多久他似乎心軟了,由着吟少狂吻,甚至還悄悄地把手搭在吟少的腰間。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一切發生得太快。只在她的神遊之中,路伊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旁的顏容也頗為感慨,“沒想到呀沒想到,吟少居然走在老子前頭。”
想他追慕容雪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連個甜頭還沒撈着,人吟大少爺已經軟玉在懷了。神速呀神速!
“他這樣居然也能成功?”那話本里的那些迂迴曲折一唱三嘆的情仇愛恨全是誆人的?
路伊白忽然覺得自己也太失敗,她連自己的未婚夫還抓不住,三頭兩日地想着又會有哪只鶯鶯燕燕去招惹他。
“真的沒想到啊!也許你我都錯看安歌了。人家也不過是個踏踏實實做小本生意的老實人!”顏容想起之前,自己還和路伊白討論過,安歌也許是個居心叵測的傢伙。
人家連吟少也敢揍,比起諂媚的自己好了不知多少倍!
“嗯嗯,容容,你說吟少請咱們喝喜酒的時候,應該會免了你我的禮金吧?”
“嗯,他會送個大紅包給咱們的,咱們是他們兩個的媒人。呀,老子竟然成了媒人?”顏容忽然難以置信。
他在江湖作惡多端,向來只有毀人姻緣的份,不成想還成了一段姻緣,哎,人生真的是狗血連連呀!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道白這一件大事,最後以牽手成功而告一段落。
一行四人一起攜手前往貢綉族裏最貴的酒樓滿堂樓。
原本吟少覺得王子殿下怎麼也算出了力,他闔該請殿下喝酒的,不過想殿下何許人也,大抵是不屑他們這一套的,只好作罷。
機會難得,四人一起上了滿堂樓最好的雅間,此處無論是方位還是內設的物什,皆是最好的。
屏風隔着裡外,一進去便是另一番雅緻的天地,琴棋書畫筆墨紙硯設在珠簾的一處。
中間還有一面柵欄,臨風而立,遠眺層層疊疊的瓦房屋脊坐落其間,路伊白頓時覺得滿堂樓雖貴得離譜卻也合理。
才坐下沒多久,吟少高興嘛,大概也是為了顯得自己財大氣粗,索性請來了舞姬助興。
路伊白一邊剝着花生米一邊肉痛的盤算自己這回得花多少銀子。
吟少的事忙完了,眼下離九月初九也不遠了,她盤算着也該着手準備百秀節的事了。
昨夜她得罪了陳幼圓,心想指望他大概是指望不成了的。
可想想她與表哥孔立寒的交情,委實想要那金絲蠶綢緞。
對於金絲蠶綢緞她志在必得,不過要仰仗陳幼圓也忒冒險了,她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先一探究竟為妙。
等她摸到了金絲蠶綢緞的下落,即便最後花落不到她頭上,她也有條後路不是?
贏不了她還怕偷不着么?
反正她乾的缺德事也不止這麼一件了!
路伊白心中澎湃,但為了不打草驚蛇,面上依然保持着柔和與鎮定,還拿了一塊酥酥的桂花糕遞給看安歌看得發獃的吟少。
顏容疑惑地將她遞給吟少的筷子從她爪子中掰出來,她差點將筷子指到吟少鼻孔里去了,把誤扔到桌子上的桂花糕塞進吟少口中。
幸虧發生的一切入痴的吟少全然沒有察覺到。
圓月掛枝梢,放眼山間蔥鬱的樹林,清輝似鋪了一地銀子。
顏容聽信路伊白的鬼話,以為今次打探金絲蠶綢緞底細是為了他的終身大事着想。
趁着上茅房,路伊白是和他這樣解釋的,“容容,咱們早就建立了堅固的盟友關係了是不是?是兄弟應不應該兩肋插刀?為了夫君是不是該插兄弟兩刀?”
顏容被她嚴肅認真的表情唬得一愣一愣的,雖然他不大同意路伊白為了夫君插自己這個兄弟兩刀,可是她的夫君不是陳幼圓么?
如果她能豁得出去放手一搏,早日拿下陳幼圓,從而令慕容雪菲傷心欲絕,他再趁虛而入,這事他看行!
於是顏容悲壯而大義地點了點頭。
路伊白接着道,“這段日子以來,我發覺你叫了他那麼久的、額、冰塊臉也不是沒有道理的,要想拿下他,我覺得還是應該採取懷柔政策,來點溫柔攻勢才行。”
顏容只要一想到她脫線而粗狂的行為方式,實在好奇她溫柔的模樣是什麼樣子,不禁虛心好學,“什麼溫柔攻勢?”
“百秀節里能拔得頭籌的話,會賞一匹上好的金絲蠶綢緞,可是你也曉得我的針腳功夫實在不怎麼樣,這個嘛,我給你分析分析,一來嘛,你想想,倘若有個針線活不怎樣的女子為了給你縫一件衣裳,手被針扎了不知道有多少次的,你也是男子你會不會感動?”
顏容遲疑地看了看她,帶着探究的意味,“你是說你要使出殺手鐧,準備用苦肉計騙冰塊臉?”
“算是吧。二來,你也曉得我獲勝的可能性不大……”
“哦~原來是這樣。”顏容算是聽明白了,她這是要自己幫忙她盜取金絲蠶綢緞呀!
顏容雖說自從驚鴻一瞥瞥見了慕容雪菲,便決定金盆洗手不幹了,可是想到路伊白連苦肉計都使出來了,他破個例又有什麼呢?
大不了幹了這一票以後,他再弄個正式一點的儀式,祭祭天地各路神仙,起個誓不幹了。
顏容想通了,因此幫忙幫得十分心甘情願,且熱情周到。
因之前他跟着慕容雪菲鑽了幾回密室,所以對地道還有幾分熟悉。
他先在桂花園的外頭打了條據說直通相思泉旁的暗道,不及路伊白相邀又身先士卒地率先跳下暗道,說是幫她探一探路。
顏容跳下去之前那滿臉的興奮之色,令路伊白感動的同時略有歉疚。但他自跳下去後半天都沒有迴音,眼看至陰時已過了一半,路伊白內心認為顏容作為江湖有名的作惡多端的小魔君,拆了不知多少段金玉良緣,興許成了吟少那一樁姻緣並未能抵消他的罪孽……
她越想越是擔憂,低頭瞄了一眼這個無底洞似的暗道,一閉眼也跳了下去。
柳暗花明又一村是句好詩,意思是倒霉到了一定的境界,事情總會變好的。
只是,據路伊白所知小燕從桂花園牆外頭不過劈開一扇洞門,她墜到一半不知為何卻遇到三個岔道。她一時懵了,沒有來得及剎住墜落的腳步,反應過來時已循着其中一條暗洞一墜到底。
按照小燕的說法,他劈出的那條洞門正連着相思泉,從洞中出來應是直達泉中,見水不見天。
但她此刻從這條寬闊的洞子中掉下來,抬頭只見狂風卷着流雲肆意翻滾,低頭一片青青茂林在風中搖擺得不停不休后頓住了,她費力地收身踩踏在一個樹樁的上頭,覺得怎麼看,這裏都不像是什麼水下的地界。
難道說,是走錯路了?顏容他探路探了許久沒有回去原來也是走錯了路?好么,自己打的暗道自己也能走錯也算一項本事,哎,他的路痴症大概也無藥可救了。
顏容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小魔君竟沒有被後來者居上,看來江湖中人普遍比想像中的寬容。
路伊白抱着樹樁穩住身形,騰出手來揉了揉方才在洞中被蹭了一下的肩膀,眯眼看到遠方的天邊掛出一輪明黃圓月。
瞧他的模樣似乎在閉目養神,她正打算悄悄行得近一些,驀然瞧見一雙柔弱無骨的玉手從蚨坐的男子身後攀上他的肩,又順着他的手臂向下緊緊摟住他的腰。
此地如此,顯然呈的是飛禽走獸出沒之相,大約她今日倒霉無意間中了什麼幻術。
她惦記着小燕,尋思是在這裏找一找他還是折回去先到相思泉旁瞧瞧,忽聽到腳下林中傳來一串女子的嬉笑之聲。路伊白心道,大約這就是那個年輕的女子,聲音這樣的活潑清脆如銀鈴,應該是一個長得很不錯的女子。她沒想到地道的另一端也藏着掖着個女子,覺得臨走前溜下去偷瞧一眼應該也耽誤不了什麼,攀着落腳的樹樁溜下去一截,興緻勃勃地藉著樹葉的掩藏朝着茂林中的笑聲處一望。
極目之處,一條不算長闊的花道盡頭,劍立一旁施施然盤腿蚨坐的墨衣男子……不是消失了整整一日的陳幼圓是誰?他怎麼這個時辰出現在這個地方,路伊白十分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