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密林偶遇
我們面對的是一片衫木林,樹林茂密,高聳入天,而且看不到邊際。可奇怪的是。身後卻是寸草不生。林子和荒地有着明顯的隔斷,毫無過渡,彷彿四周所有的生氣,就被這片林子所汲取了一般。
初看沒什麼。但是細想就會發現,這其實也是一個很可怕的情形。猶如漩渦會將所有的東西吸進黑洞,這片的林子裏給人的感覺彷彿有一個填不飽肚子的饕餮,將周圍的生命全都吮吸一空,所以才成就了現在的參天大樹。
現在這片林子裏竟然傳來叮叮咣咣的聲音。
事情已經異常詭異了,而如今在這個所謂的“鬼山”了,竟然還發出了人,才會發出的動靜。
我和四眼面面相覷,辨方位,聲音來自左前方,貌似是兩把鑿子,正在交替着砸着鉚釘。
“老宋什麼時候消失的?”我咽了口唾沫。在這個時候,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最有本事的兩個老傢伙。
“我記得他嘴巴嘟噥着經文。然後慢慢輕了下來,再後來,我也沒覺得有啥不妥啊,”四眼頓了頓,“手上的繩子也還在。也能清晰的感覺到前方有個人正在牽引,要不是你提醒可能我就會一直這樣走下去了。”
我渾身打了個哆嗦,照這說法,幸虧我發現及時。繩子兩端的老宋與老和尚早就不見了蹤影,牽着我們的必是先前的看到的半身人。它們不知道正要將我們牽到哪去呢?
其他人什麼時候消失的,消失去了哪,我們全然無知。
在這個鬼魅橫生的鬼山裡,我們又很不幸的落單了。
往後退,是不可能的。山路蜿蜒。向後看去怪石林立,惡峰交替,完全辨不清來時的路。與其後退迷路,不如往前闖一闖。
我和四眼就這點上達成了共識,便緊了緊褲腰帶,然後貓腰往林子裏鑽去。
視線一下子局限起來,面前都是一顆顆高達十幾米,腰粗的大樹。我們只能在樹與樹之間的分析,勉強前進。目標自然是那個“叮叮噹噹”的聲響。
人就是這個樣子,每當方向迷失的時候,明知對面給出的“信號”古怪異常,然而還是情不自禁的朝着那個方向走去。
我身上有混元體!
我心裏兀自安慰着,這個時候,也只能靠此來壯膽。但到了關鍵時刻,偏偏我又毫無尿意。我硬着頭皮,在林間穿梭。
“叮叮噹噹”聲越來越近,彷彿就身前十幾米的地方。四眼加快了腳步,我們躲在樹后,隱隱約約已經見到了人影。
再跨過一步,我頓時愣愣,眼面前的竟然是兩個男人。男人穿着黑色的粗羊毛織布而成的外褂,頭上裹着藍色的布巾,耳朵上還穿着墜有彩珠的紅線。
雖然我不太了解民俗,但憑着電視上的一些經驗,也知道這兩個是彝族人。
想想也是對,川南滇北離大涼山不遠,有彝族聚集區也不算奇怪。
我只是納悶,僰人的鬼山裡,怎麼會出現兩個彝族人呢?!
他們現在正站在一棵倒下的杉木樹前,猶如一具巨大的屍體,他們手裏的鑿子,上下翻飛,不知道在幹些什麼。而他們的身後,還有一座木製小屋。
我看得驚奇,那兩個人專心致志,毫無覺察我們的到來。
其中一個起身擦額頭上的汗,我這才發現,他身後的地上,還插着一根細細的木棍,木棍上綁着紅、藍、黑之類的布條。
“他們在幹什麼?”我問道。
四眼摸着下巴,想了想,“我覺得他們是在驅鬼?”
“驅鬼?!”我為之一怔,隨即心倒是放鬆了不少,“那豈不是我們同行?”
“嗯,算半個吧。”
“可問題是,他們為什麼要跑到僰人的鬼山裡驅鬼?”我立刻就冒出了疑問。
四眼貓着腰站起來,然後躲在粗壯的樹榦后,慢慢的挪動了一步,我緊隨其後,換了角度之後,看見了這兩個男人的臉。
第一反應是奇醜無不,麻子,嘴唇粗厚,像豬一樣的鼻孔上翻,兩隻小眼睛細流成條分析,卻配着一對大耳朵。更蹊蹺的是,兩個人丑的是一模一樣,就像是一對雙胞胎。
“喂,是兄弟倆哎!”
四眼點點頭。
“你還沒說呢,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
四眼撓撓頭,“我聽說過這樣的一個講法,說彝族人也有專門的聚鬼之地,彝族人死後,所有的鬼魂便會來到此處,如果到不了,就成了孤魂野鬼,便會駭人作祟,於是乎彝族專門的驅鬼巫師--畢摩便會將那些野鬼,驅趕過來。”
“你確定嗎?”知識量太大,我有點消化不了。問題是面前的兩個彝族男人看上去和普通彝人沒什麼太大區別。
“你看看那--”四眼又是一指。原來他變換角度,並不是看他們臉,而是為了看清他們腳下的器物,以便確認。
我看了過去,果然有些很具民族特色的玩意兒,橫擺在地上。
有一把竹柄貫穿其中的竹木黑色扇子,上面刻着七扭八歪的圖騰符號,還有一個兩頭尖尖的木桶,外加兩件黑色薄氈。
“這就是其克、畢具、吾土……”他說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名字。我也聽不懂,但這意思,便是彝族人驅鬼的法器,由此判斷她們的身份。
“然後呢?”我問道,話剛問出口,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兒。老宋帶着我們在起霧的山嶺裏面轉悠,不就是為了找到一隻鬼,然後跟隨着它,來到老巢嗎?”
老宋嗅不到僰人鬼的味道,結果還被擺了一道,那麼這些彝人呢?!
可是又不對了,我轉念立馬覺得不妥,還是原來的問題,彝族人驅鬼怎麼驅到僰人的鬼山裡來了?!
這話說起來都有點繞,更別提在我腦子裏面轉悠了。盡冬溝號。
“我想可能是因為,僰人和彝族人當年居住的地方相互重疊的原因!”四眼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說道。
“什麼意思,你是說兩個民族混居在一起,所以導致他們某些信仰和宗神鬼魔,是一樣的?”
“完全一樣肯定不會,但起碼有相交的地方,比方說--”
我打斷了四眼,順着他的思路說下去,“比方說,僰人的鬼山,其實也是彝族人的聚鬼之地?”我嘗試着問道。
“完全有可能!”四眼回答道。
踏遍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整了半天,這彝族的驅鬼人不就是最好的嚮導嗎?咱們強龍鬥不過地頭蛇,但他們不一樣,指定有很多法子還對付僰人鬼。而且他們也許就知道阿紫尼渣的老巢究竟在哪!
“畢摩--”四眼補充道,“就是法師、巫師的意思,類似漢人的道士。”
“原來如此,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我又問道。
四眼不響,隔了一會兒,也沒和我商量,直接站起身來,向他們走去,“老鄉們好啊!”
我聳聳肩膀,已經習慣了四眼這樣子,趕緊起身和他一起來到了兩個彝族畢摩的面前。如果說之前,我的希望大於失望的話,那麼當他們抬頭第一眼看到我們的時候,我還是覺得情況不妙。
倒不是因為他們凶臉相迎,甚至說他們僅僅是面無表情的抬起頭看了我們一眼。
然而就是因為這樣,才讓我覺得古怪。我們又不是在集市,而是在陰森森的鬼山裡。而且這裏最不應該出現的就是漢人。
但是當我和四眼走進他們視線的時候,他們竟然一點詫異的表情都沒有流露。
這很不符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