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黑風山之戰（十一）
“咯吱，咯吱，咯吱。。”
在許鴻的命令下，絞車上的操縱手奮力的轉動着雙腿，將床弩的弩弦一分分的張開最終固定，隨後便是弩手將一支支泛着寒光的鐵弩放入弩槽之中，然後便隨着床弩后的操縱手指揮，各自調整角度，瞄準着正前方的寨牆。
“瞄準完畢！”
“瞄準完畢！”
。。。
一直等到第十五個傳令兵回報消息之後，許鴻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朝着王翎和秦墨那邊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昂首挺胸，回身邁着緩慢的步伐，一步步走上了臨時搭建起來的驢車指揮台。
十五名傳令兵微微仰頭注視着許鴻，隨着許鴻緩緩抬起的雙臂，十五雙目光緊緊的隨着許鴻手中的兩面令旗移動，直到許鴻的手臂高舉過頂，十五個傳令兵的神經也驟然繃緊了。
“預備。。”經過刻意的調整語氣，許鴻將尾音故意拖得老長，似乎是在專門吸引注意力，或者說就是在故意看秦墨和王翎的反應，因為許鴻的目光始終都斜睨着兩人那邊，直到兩人在許鴻的注視下有些尷尬的將目光移開之後，許鴻的嘴角才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同時目光也總算是徹底轉移到了正前方的黑風山寨。
眼中突然閃爍起精光，猶如斜空朝陽那般閃亮，兩面紅色令旗也在突然間變的異常鮮艷，隨着許鴻深吸一口氣的同時，高舉良久的雙臂也終於緩緩動了，只是在眨眼之間，舉着令旗的兩條手臂又猛然加速，伴隨着口中的一聲暴喝，兩面令旗轟然揮出。
“放！！”
“嘣！”
“嘣！嘣嘣。。”
十五張床弩幾乎在同一時間得到軍令，十五根鐵弩更是驟然彈射而出，眾人的屏息注視下，一根根鐵弩在陽光晨曦下劃出一道道耀眼的銀光，伴隨着弩手瞄準預定的軌跡，眨眼間鐵弩便死死的釘在遠處的寨牆上。
由於力道十足的緣故，鐵弩尾端的用鐵皮製成的翎羽僅僅發出微微的晃動便隨着鐵弩的深入寨牆而穩定了。面對猛然出現的襲擊，寨牆也是為之一顫，緊接着碎屑掉落，塵土揚起，晨曦撒在灰黃的塵煙上，為一根根原本錚亮的鐵弩蒙上一層淡淡的金輝。
驢車上負責指揮的許鴻眺眼望去，眼中的欣慰和驚喜相互交替，雖然鐵弩的高低並不是特別整齊，但上下距離相差不大的結果，已經足以讓在場的南海軍看的瞠目結舌了，畢竟這麼遠的距離下能夠如此發揮，已經很令人震驚不已了。
許鴻則是朝着王翎和秦墨的方向投去得意的一瞥，隨後雙臂連連揮動，向負責操縱床弩的眾人下達了準備繼續射擊的命令。
面對這一切，丁力只是面色平淡的向著許鴻的方向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雖然臉上沒有表露太多，但內心卻是驚喜不已。雖然丁力也知道許鴻等人平日裏就刻苦操練，但眼下雙方的距離，丁力還是無法認為許鴻能夠做到眼前的一幕，而當面對一切都是現實的時候，丁力心中除了驚喜之外，更多的是則是對許鴻的暗暗讚揚。
有了許鴻帶領眾人用床弩露的一手，登時便將南海軍的士氣提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雖然沒有平日裏在軍營時會經常見到的齊聲吶喊叫好，但大多將士已經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看樣子似乎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攀着那距離地面一米有餘的鐵弩，藉此登上寨牆與黑風山的馬賊們一決生死。
而寨牆上的馬賊們，相比南海軍的反應就正好相反了，床弩的進攻已經讓他們感到些許的恐懼了，一些原本靠近寨牆的馬賊則是下意識的向後挪了挪步子，看着擋在身前僅一尺有餘的土牆，再想想剛才從眼皮子底下一閃而過的鐵弩，眾人完全無法相信鐵弩傷不到自己，更有甚者則是直接意識到，如果剛才鐵弩對準的是自己，恐怕現在已經被鐵弩射個對穿，將透心涼的滋味嘗了個滿滿的。
對此李鬼只能是暗暗咬牙在心裏咒罵個不停，可誰讓自己一方根本沒有這種神兵利器，只能在憤怒之餘，帶着獨眼鬼和幾個心腹躲在寨門正上方由石頭砌成的一小段寨牆後面，身前那足有半米厚度的石塊，抵擋鐵弩的進攻的確是綽綽有餘了。
“把火油準備好！快去，讓兄弟們動作麻利點！”確保自己不會被鐵弩射穿之後，李鬼轉頭對獨眼鬼咬牙切齒的囑咐一聲，隨後快速的探頭向著遠處的南海軍望了一眼，縮回脖子后朝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看看那些已經被床弩嚇的不敢露頭的手下，雖然心中很是惱火，但他卻知道眼下的確是特殊情況，皺皺眉之後，還是壓着心中的怒氣衝著眾人大聲提醒：“都激靈點，別怕！他們遠道而來，絕不會帶太多的弩矢！他們現在是想用弩矢在咱們的牆上搭梯子，兄弟們都打起精神！待會讓他們嘗嘗咱們的厲害！”
李鬼的話還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特別是提出南海軍鐵弩不足的時候，讓眾馬賊慘白如紙的面色上終於恢復了些許紅潤，同時也讓不少人鬆了口氣，畢竟氣勢凌人的鐵弩帶來的威懾力實在太大了，胳膊粗細的弩矢，沒有人願意讓這樣的東西在自己身上一穿而過，不管疼不疼，哪怕是根本不會死，那氣勢也足以攝魂奪魄，讓眾馬賊膽戰心驚了。
遠處又突然響起了床弩發射的聲音，不少馬賊在神遊天際之間被現實中傳入耳中的巨響猛然拉回了思緒，也不知道是受到突然的驚嚇，還是的確由於腳下的寨牆顫抖的比上次還劇烈，很多人都在猛然間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哆嗦，不過隨着刺耳的呼嘯聲徹底消失以及腳下再次平穩之後，眾人臉上的恐懼也開始逐漸消散。
的確如同自家老大李鬼所說，南海軍的意圖不是直接射殺寨牆上的他們，而是試圖在寨牆上造出能夠登上寨牆的鐵梯。與此同時，眼中憂慮少了幾分的李鬼再次轉頭衝著兩側寨牆的馬賊們大聲提醒了。
“兄弟們，都別擔心！現在是咱們有優勢，他們帶的弩矢一定不多！都打起點精神，待會用咱們的寶貝，好好招待他們！”
反覆重複了幾遍之後，李鬼又探頭張望一眼遠處正在忙碌的南海軍，朝着一旁啐了一口，面色猙獰咬牙切齒的咒罵起來：“直娘賊！敢來搶老子的寨子！從來都是老子搶別人的！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今天也讓你們嘗嘗什麼叫苦頭，老子的黑風山寨也不是你們想搶就能搶走的！”
不足一刻鐘的時間，對於南海軍來說像是眨眼即過，而寨牆上的馬賊們則是度日如年，甚至是感到備受煎熬，內心竟然會升起一股己方就是一群無法反抗的待宰羔羊一般，只能任由遠處的床弩一次次的在自己腳下的寨牆上釘出一片片的鐵梯。
十輪床弩齊射，在黑風山寨的寨牆上釘出上下交錯三排鐵弩，上下之間相差一米有餘，每一排的床弩則是每次的齊射都會交錯開丈余距離，一刻鐘之後，寨牆上出現了三層交錯鐵梯，只是現在還沒有梯面。
看着自己所指揮做出的龐大工程，許鴻心中一股自豪油然而生，跳下驢車的同時將兩面令旗甩給候在一旁的親兵，大步走向丁力等人，同時目光不停的瞥向遠處的鐵梯，而且還會不斷的向王翎和秦墨兩人投去異樣神採的目光，直讓兩人恨不得將目光看向別處之後再也不轉回。
“力哥，我們隨軍帶的鐵弩已經不多了，不能一次性都投入在這裏！”走到丁力面前，許鴻微微拱手，隨後側身指了指附近一張床弩邊上的大木箱，朝丁力解釋起來：“留着這些以防萬一，而且也能在兄弟們衝上去的時候，對寨牆上的馬賊進行一番壓制！”
“嗯，說的沒錯！的確需要如此！”丁力斜了一眼陽光下愈發燦爛金黃的黑風山寨，心中就愈加覺得這黑風山寨的名字實在有些太俗了，與眼前的一幕完全不搭邊，直了直腰板，丁力若有所思的向眾人低聲提醒道：“不過有一點我軍還需要注意！黑風山寨在李鬼的經營下這麼多年，既然造出這麼一座寨子，想必配套的防禦也不會差！我軍強攻的時候，有床弩對寨牆上的馬賊進行火力壓制，的確有利於我軍的強攻！”
說罷后，丁力微皺眉頭沉吟一聲，轉而抬眸看向許鴻，輕聲詢問：“這鐵梯，還應該缺少點什麼吧？”
“當然，這哪能站人，兄弟們就算衝過去，也上不去啊！上去也站不住啊！”許鴻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不過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在丁力等人略顯疑惑的注視下，許鴻得意的揚了揚頭，轉過身子朝着驢車附近的軍匠們揮舞着手臂招呼起來：“幹活幹活！把驢車拆了，木板全部集合到這裏！快點了，就差最後這一步了！”
聞言，丁力等人恍然大悟，立馬明白許鴻的意圖了，將驢車的木板搭在鐵弩上，這就為強攻黑風山寨製造了穩妥的落腳點。
只是想到這裏，丁力就率先想到了接下來的強攻，頓時擰了擰眉頭，目光微垂，也沒有去看眾人臉上的表情，猶豫一下，最終還是沉聲開口了：“既然是強攻，那就肯定會有傷亡出現！不過眼下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諸位兄弟，有哪個肯去做先鋒打頭陣？”
說到這裏，丁力頓了一下，擰在一起的眉頭又縮緊幾分，語氣凝重的開口補充一句：“不管成敗，記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