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原點
那個暗衛也是吃乾飯的，明明沒有看清楚，卻非說自己看清楚了。連給那個孩子提鞋都不如。
好心計，好膽量啊！只是一個四歲的孩子啊！果然不愧是趙煜琬這個大魔頭和鳳妃萱的種。呸！輸得一塌糊塗，歐陽尋狠狠地啐了一口。
趁人不備，他無聲無息地放到了看守趙煜琪的護衛，將他帶走了。
趙煜琪如何想到，這麼一個小小的孩子，竟然破壞了他精心策劃的好事，本以為那小破孩是因為歐陽尋於心不忍，把他藏了起來，只要能把握好時機，等鳳妃萱成為了他的人，受他控制，是必然的結果。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這些暗衛搜了三日兩夜都搜不出來的小屁孩，竟然就被老七的人，半個時辰沒到就找到了。
可笑！怪不得，他一次二次都是老七的手下敗將！為什麼，憑什麼？明明他才是天之驕子，他才是那個坐擁江山的九五至尊。母后說得沒錯，老七不過是一個賤人生的孽障，他憑什麼搶走了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皇位，心愛的女人，本該屬於他的骨肉……
這一切本就是他的，不甘心，絕對不能就此罷休，絕對不能，哪怕是同歸於盡，哪怕是背負天下，他也要把屬於他的東西搶回來，即便不能擁有，也要將它毀於一旦。
怨氣衝天，就連歐陽尋也感到了不妙，但是他無力阻止。
等司徒羽帶着鳳妃萱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琬王府的草茉院時，趙煜琬已經催動內力煮好了一鍋葯湯，在葯童的幫助下，他將鳳沐身上的污穢除盡之後，放在了葯湯之中。
一邊運功替他逼出體內的寒氣，趙煜琬馬不停蹄地便開始施針，打通了小傢伙的經脈，終於在最後一刻護住了他微弱的心脈。
趙煜琬看着泡在葯湯里已經恢復了些許血色的小傢伙，他握住了他肉乎乎的小手，軟癱在了地上。
明黃的龍袍，還沾着惡臭的污穢之物和顏色暗黃的藥渣，可是他半點不介意，只覺得筋疲力盡。
他從未有這麼害怕過，當這個小小的生命，被他捧在手心，那微弱的心跳在時刻提醒着他，這個生命隨時會流逝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竟然那麼的無助，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守護着這樣的脆弱。
直至現在，他還是冷汗涔涔，全身都使不出一絲的力氣。
這是他的兒子，他的骨肉啊！沐兒，對不起，都是爹爹疏忽了。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到半點傷害，再也不會了。
將鳳沐的小手抵擋在他的臉上，趙煜琬激動得淚如泉湧。那種絕望又無助的驚怕，至今心有餘悸。
“沐兒在哪？他怎麼樣了？”鳳妃萱破門而入，在對上趙煜琬濕潤發紅的眸子時，她一抖，心臟瞬間猛地一疼，停止了跳動。
下一刻，她瘋了似的撲了過來，抱住了鳳沐的頭，“沐兒，沐兒……到底怎麼了，告訴我，他怎麼了？”
後面一句，她直接沖趙煜琬吼。
可是，她以為鳳沐真的不好了，所以像是得了失心瘋，還沒等趙煜琬反應過來，她便緊緊地抱着小傢伙的頭，狂哭不止地喚了起來，“不，不會的，我的沐兒不會有事的。沐兒，快醒醒，媽媽在這裏，沐兒，乖，不要睡了。沐兒……你怎麼可以丟下媽媽？”
這聲聲凄涼的呼喊，撕心裂肺，聞着動容，聽着落淚。
趙煜琬一愣，這才意識到原來她以為沐兒救不回來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站其來，將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子拉住，柔聲勸道：“萱兒，冷靜點，沐兒沒事了。他過會就會醒來了。”
“什麼？”鳳妃萱以為自己聽錯，下意識要甩開趙煜琬的手突然就愣在了半空之中，臉上掛着淚，還在不停地往下流。
趙煜琬難得見她如此沒了鋒芒的呆傻樣子，一瞬間，四年來的思念全部化成了滿腔柔情，摟過了她柔弱的肩，溫柔如昔，“我說沐兒沒事，你不用擔心，過了今夜，他就會醒來了。”
“你說的是真的？沐兒真的沒事了？”鳳妃萱喜極而泣，渾不在意地掙開了趙煜琬的手，摟住鳳沐露在葯湯外面的小臉，狂親。
鳳妃萱沾了葯湯的手一探他的氣息，果然平穩了許多，提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歡喜地抹掉他粉雕玉琢的額頭上殘留的污跡，一邊哭一邊喃喃自語，“寶貝兒，都是媽媽不好，媽媽是個大壞蛋，讓你吃了受傷，還吃了那麼多的哭。對不起，沐兒，對不起，以後再也不會了，只要你醒過來，你要媽媽做什麼都聽你的，好嗎？”
“媽媽明天一早就給你做你最愛吃的金沙包子，還有牛奶麥片粥好嗎？沐兒，對不起，對不起……”鳳妃萱摟着懷中小小的人兒，想着他竟然一個人在臭氣熏天的糞池泡了三日兩夜，她的心就像針扎一樣，眼淚根本止不住，大滴大滴地流，到最後，聲音沙啞地都說不出話來了。
她的兒啊，怎麼就忍受得了那樣的折磨呢？若是凌風再晚一點點發現沐兒，她都不敢想像會是怎麼樣的一個情景。
要知道，鳳沐天生的就繼承了趙煜琬很多小毛病，尤其喜好乾凈，哪怕是一點兒灰塵，也會讓小傢伙難受好一會兒。還別說讓他在那樣骯髒的糞池裏泡了那麼久，還差點連命都沒了。
小傢伙肯定又哭又鬧了很久，可是沒有一個人能發發善心將他抱起來，更沒有人給他喝一口水，吃一口飯。
他只是一個四歲多的孩子而已啊，為什麼這麼狠心，為什麼啊？鳳妃萱一想到這個，就痛不欲生。
是她太過好欺負了嗎？這些人對一個無辜的孩子，都下得了如此狠手，真的是喪盡天良，算計她可以，但是萬萬不該如此對待她的沐兒。
她鳳妃萱發誓，即便沐兒沒事，她也絕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不然，達不到目的，誰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次呢？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能再讓這樣的悲劇再次發生了。
曾經，她以為，被欺騙的感情，被踐踏了尊嚴，被利用被侮辱，足以讓她生不如死。但是現在，她才明白過來，沒有什麼比得過生死，更沒有什麼比得過她的骨肉至親。
只要她的沐兒平平安安，她便是萬里晴空。誰要是傷害了她的沐兒，那麼便血債血還。
“趙煜琪，歐陽尋，我不會放過你們的。”鳳妃萱在心中默默地下定了決心，這一次，她必須連本帶利都拿回來。
她自然是不知道，並非趙煜琪和歐陽尋如此對待一個小孩子，而是鳳沐這個小傢伙太過聰明，又太過決絕了。這樣的氣魄，也不知道鳳妃萱日後了解了真相之後，是怎樣的心酸自責。
他們做父母的，不但從未給過他一個安穩的家，還要他一個小小的孩子承擔本該不屬於他的責任。
為了不讓自己的雙親被人利用從而自相殘殺，他甚至連命都不要了。這那是一個孩子，這根本就是他們這些自私自利的大人前世修來的福氣，才得了這麼一個無價之寶。
即便是趙煜琬，在日後得知真相，也不得不成日，他這個兒子，比他更像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不過此時，見鳳妃萱失控至此，身為父親的他最是理解和感同身受，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堅韌如他，也不由得紅了眼眶。
人一輩子到底圖什麼啊？看到他們母子平安，他就心滿意足了。
真的，經過了這麼多年，他才算真正的明白，這世上，沒有什麼能比得上一個真正的家對他來說重要。原來許多年前，在遇到她的時候，他便期待着，有一日，和她兒女成群，廝守到老。
就這樣站在她的身後，靜靜地看着她抱着孩子，輕聲慢語，時光流轉，不經意就走回了曾經過往歲月，他還是府上的閑散王爺，她還是他的妻，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點，未曾改變過。
不自不覺，他走了過來，從背後將她母子一同環抱起來，失神地望進了她詫異扭頭過來的眸子之中，“萱兒，你終於回來了。”
那樣熟悉又陌生的氣息灑了下來，踏實到讓人一碰就沒辦法離開的懷抱，讓鳳妃萱腦袋“嗡”地炸了開來。
望着他溫柔到似乎能融化世間萬物的眸子，鳳妃萱發懵，一時之間，竟不知身處何處。她一定是又做夢了吧。
而，看着她遊離的眼神，趙煜琬又開始心慌，他甚至都不敢再看她那不知漂浮在何處的眸子，他急切又慌亂地請求，“告訴我，萱兒，我不是在做夢。你和沐兒都不會再離開我了。”
鳳妃萱一愣，迅速反應過來，瘋了似的蠻力地推開他。她一手摟着鳳沐，一手扶着木桶，大口大口地呼吸。
趙煜琬毫無防備，被她這樣一推，腳下失重，差點撞到了一旁的葯架上。
“萱兒……”他不解，更無奈，低呼一聲，道盡了幾年來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