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接受痴心而辜負

白御觴將西王母送入了輪迴.多麼驚人的消息.這消息對離冥的震驚程度絲毫不亞於有人說他殺了大地之母.女媧娘娘一般.

離冥詫異的看着白御觴.白御觴低頭擺弄着手中的茶杯.兩人皆不言語.

過了會兒.離冥才微微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若是不開口問.想讓白御觴自己說出來龍去脈幾乎就是不可能的.於是開口問道.“你這麼做的原因是……”

白御觴終於抬眸.深褐色的瞳仁正對着離冥.眼神就像是茶杯里的水.平淡無波.“因為風輕的父親風容有三世劫難.西王母必須犧牲自己大半的法術去救他.否則.這第一世的劫.就能讓他灰飛煙滅.”

離冥沉默一會兒.開口道.“西娘娘是真的喜歡風容的.雖然風容只是一介凡人.但西娘娘從未放棄過他.若是他有劫難.西娘娘一定會拋棄一切去救他.”

白御觴深吁一口氣.“西王母說願意陪風容三世.護他三世.三世的時間會出現什麼變故我們沒有人知道.萬一西王母出現什麼問題.我……難辭其咎.”

離冥看着白御觴.開解道.“你也不必再自責了.進入輪迴之事是西王母要求的.若是真出現什麼情況……這也算是她的劫數吧.”

“可……這件事.風輕還不知道.”白御觴看着離冥.垂下了眼眸.重重的攏了下頭髮.一頭銀絲微亂.幾縷長發散在腰間.一陣風從雕花窗外鑽進來.銀髮縹緲.

離冥明白了白御觴的意思.蘇小小和風輕兩人關係很好.現在他將西王母送入了輪迴.害怕蘇小小會因為這件事而責怪他.

白御觴口口聲聲說著他根本不可能會喜歡上蘇小小.可是他現在對蘇小小的想法這麼介意.難道這還算不得喜歡么.

想着.離冥心頭就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沉甸甸的.他真的很擔心.白御觴和蘇小小兩人若是真的互生情愫.那……怕又是另一種說法了.

過了會兒.白御觴又恢復了往常的那種雲淡風輕.手中端着一杯茶水卻並不喝.心不在蔫.

離冥盯着白御觴看了一會兒.知道了他心中所想亦不動聲色.“西王母既是自願去輪迴.即便輕兒知道了這個也是沒有什麼.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我……”白御觴抬眸看了離冥一眼.又垂下了頭.沒有言語.

離冥對這件事自然是心知肚明.但是他也不想挑明.只是端起茶杯飲了一口.道.“冥王.自己的心是最難違背的.”

白御觴依舊是沒有說話.抬手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緊緊的抿着雙唇.臉色微白.

離冥笑了下.伸手拿起茶壺又給白御觴倒了一杯茶.打趣道.“這壺裏裝着的是茶.冥王可不要以茶代酒借酒消愁啊.”

白御觴轉眸看着離冥.臉上一片青白.沒有絲毫血色.

離冥也看着白御觴.突然眉心一跳.像是想起了什麼.便問道.“冥王.就算你將西王母送入了輪迴.一定也要不了半年的時間吧.現在你已經消失了半年有餘.冥界的人可都說了你在閉關.這點可瞞不了我吧.你究竟去做什麼了.”

白御觴搖搖頭.道.“沒事.”

離冥眨了眨眼睛.狹長的桃花眼中泛着一絲狡黠的光.“冥王何時也學會說謊了.”

白御觴垂首.頓了會兒才又道.“這段時間.你可知道月泤弦去了何處.”

“她若是沒有去別處採集藥草.那可能就是在青楓殿.不然就在蓬萊島.”離冥盯着白御觴蒼白如雪的臉色.道.“你受傷了對不對.”

白御觴像是沒有聽見一般.低頭自顧自的喝着杯中的水.猶豫了會兒才又開口道.“你……你可知道了月泤嫻的身份.”

離冥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白御觴看離冥這表情.眸子沉了下.聲音中帶着平時一直都有的冷冽.“你知道了對不對.”

離冥的一雙桃花眼如同三月翩然的粉嫩花瓣.沒有直接回答白御觴.而是反問了一句.“你覺得呢.”

聽到離冥這樣問.白御觴苦笑了一聲.道.“剩下的話應該也不必我說了.我早就提醒過她的.”

離冥豎起食指貼在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眼神不自覺的從窗外掃了一眼.聲音也放輕放緩了不少.若是不仔細聽竟然是聽不見的.“其實.在去年的牡丹花會上.我就已經開始懷疑了.任何事情只要發現了一些苗頭.剩下的事情就昭然若揭了.”

在去年的牡丹花會上.月泤嫻那一系列反常的話語和動作早就引起了離冥的注意.但離冥當時卻並不明白月泤嫻的所說所做是什麼意思.現在想想.離冥也不由得苦笑.這麼些年.他竟然是一點都沒有發現月泤嫻的心思.

若是他現在依舊糊塗著.還不知道會耽誤月泤嫻多久.

白御觴看着離冥.苦笑.“然後你就一直不見她么.”

離冥的手指輕輕拂過自己的唇.眉心微皺.片刻之後又舒展開來.“你還想讓我如何.”

白御觴凝神.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妖子藎.道.“妖君現在這樣.你可是要一直都守着她.沒想過要給別人一個機會么.畢竟……她也愛慕你那麼久.你心思細膩.在你身邊裝成一個男子對她來說有多大的心理壓力你自己應該知道.你真的……”

“她是仙.是正.我是魔.是邪.我和她只可做知己.而不可生了情愫.否則.那樣才是真的害了她……”說著.離冥又瞅了躺在床上的妖子藎一眼.眼神瞬間變得溫柔.“我喜歡的人是妖妖.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喜歡她.若是我真的因為月泤弦的痴心而接受了她.那才是對她真正的辜負……況且……”

離冥抬眸看了眼窗外泛着淡藍的天空.聲音幽幽道.“我和月泤嫻兩人相識千年.我知道她的性格.這樣的感情.定然不是她想要的.”

白御觴把玩着已經空了的杯子.微微嘆了口氣.“月泤嫻心思單純善良.溫柔嫻淑.是個好女孩.你若是錯過了她.以後再想後悔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了.”

離冥和白御觴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

翌日.

早上輕塵揚風.日出驕陽若火.佳人卿然.

白御觴的出現讓離冥覺得有些不對.總覺得他似乎有什麼話還未說完.但是仔細想想.又沒有什麼錯處.或許只是一種直覺.

他受傷了.為何.

這半年來.他並未閉關.也並未修鍊.身體內的靈力也消耗了不少.為何.

冥王消失半年.冥界已經亂了.他一點都沒有管過.究竟是什麼事情.可以讓他拋棄這一切.

離冥輕輕揉了下眉心.看着窗外紛飛的柳絮.一切恍若都回到了萬年前.

悠閑淡然.可心思卻再也純凈不下來.

妖子藎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袍.揚着臉問.“你不是說今天帶我去昆崙山找輕兒的么.”

離冥粲然一笑.回過神.執起妖子藎的手.一雙眼睛中像是藏着秋波.眉眼盈盈.若是離遠些看.那張臉.竟和女子一般無二.“好.我們現在就去……”

……

結果兩人還走出妖王殿.轉眼間就看到白御觴正站在殿前的台階上.離冥神色一凜.在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該來的終究是躲不過.

妖子藎不明就裏.看離冥身子不動.便有些不高興的伸手拉了一下.“你怎麼不走了.”

離冥垂眸看了妖子藎一眼.唇角帶笑.“妖妖先回去好么.我一會兒再去找你.”

妖子藎看了看離冥.又看了看站在遠處的白御觴.眉心微皺.心中雖有怨言.但也知道現在不是發泄的時候.便甩開了離冥的手重新走進了妖王殿.

白御觴銀髮白衣站在高高的台階上.寬大的衣袖被風吹得簌簌而起.幾縷銀髮垂在腰間.還有幾縷遮住了他的眸子.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離冥回眸看了一眼.待到妖子藎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內.這才飛身到了白御觴身前.皺眉道.“你怎麼了.”

白御觴抬眼看了下離冥.張了張口還未說話.一縷烏血便從他的唇角流出.滴落在了他素白的衣襟之上.看起來格外顯眼.

離冥大驚.伸手扶了下白御觴搖搖欲墜的身子.道.“你這半年到底去做什麼了.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白御觴深吸了一口氣.費力的看了眼離冥.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說完了一句話.“快……她快撐不住了.”

“誰..”離冥一手扶着白御觴的身子.一手藉助紫貘戒的力量將自己身上的靈力轉換到他身上一些.勉強給了他一些氣力.

白御觴身上冷汗瀝瀝而下.離冥伸手扶他的同時.只覺得他的後背已經完全濕透.就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離冥皺眉.看周圍無人.攬着白御觴的身子將他拖進了偏殿.

現在的白御觴很是狼狽.高傲如冥王.性子冷冽如冰.何曾會將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到了偏殿剛一坐下.白御觴推開離冥為他輸靈力的手.聲音清冷卻低沉.“風容現在正是渡劫的時候.西王母自己身上的靈力已經即將消耗殆盡.你快去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