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紅顏若雪白髮生
白御觴見她叫他冥王，沒有絲毫驚訝，面具后的眼眸中沒有起一絲波瀾，像是早就猜出了她知道了他的身份一般。
“我和仙沒有關係！”他冷冷的丟出這句話，轉身離開，轉眼間就消失在了茫茫風雪之中。
妖子藎看着手中的鎖魂鏈，心中砰然一動，嘴角再次滲出鮮血。
她拂袖擦去血跡，胸口的疼痛再次襲來，額上的冷汗順着下巴滴到冰桌之上，衣衫都濕透了一層！
妖子藎苦笑，如今她這般模樣，若是沒有這紫貘戒中殘留的妖力，御風回到妖王殿幾乎都是不可能的事！
她輕輕轉動戒指，轉眼間就到了妖王殿。
“妖君，您這是怎麼了？”千月看到她的模樣，驚訝的捂住了嘴。
妖子藎冷冷的看她一眼，努力讓自己的聲線變的和平時無二，“吩咐下去，百天之內，任何人不許靠近妖王殿！”
就這兩句話的功夫，好像是耗費了不少的體力一樣，說話間，頭髮被冷汗濡濕，緊緊的貼在額頭上，不用照鏡，她已經從千月的瞳孔中看到了她現在狼狽的模樣！
千月愣着不動。
妖子藎忍住胸口的劇痛，沉聲道，“還不快去！”
“可妖……”妖子藎瞪她一眼，千月接觸到她的目光，怯怯道，“是！”
妖子藎走到寢殿，把她體內的那兩魂也放入鎖魂鏈中，然後把鎖魂鏈放進了她寢殿內的暗格中。
白御觴說，把鎖魂鏈放入血池之中可讓塵靈的這兩魂三魄融合，但是，她現在不能這麼做！
因為，白御觴這個人，她實在是琢磨不透，他的話，她不敢輕易相信！
血池是妖界禁地，只有她和娞婆可以打開那裏的結界，只不過，現在的她也是無法進去的！
身上的汗瀝瀝而下，可她的身體卻如同置身冰窖一般！
妖子藎知道，這是元神大傷陰陽紊亂產生的兩極化表現，她現在不僅是妖力耗盡了，而且，元氣也是傷的不輕，百天之內，她恐怕連一個普通人都不如！
她褪去全身衣衫，只着一件薄紗裙，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就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她苦笑，現在哪還有妖君的模樣？
身上的薄紗不一會兒就被汗水浸透，她顧不得理會，躺在紗帳中恢復體力！
元氣和妖力想恢復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她的身體已經是疲憊到了極點，剛閉上眼睛，那些受傷的經絡疼的更甚，嘴間又有了血腥味。
她不加理會，閉目養神，努力讓自己忽略掉身體上的疼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她恍惚間，突然聽到殿外一陣吵雜……
“尊上，您不能進……”
“都給本尊滾開！”
“妖君說過不讓任何人靠近妖王殿的啊，尊上饒了千月吧！尊上……”
“滾開！”
“……”
一聲巨響，妖王殿的殿門被踹開，她在寢殿內猛然驚醒！
“妖子藎，你給我滾出來！”離冥的聲音帶着頗大的怒氣！
她緩緩起身，該來的早晚會來。
走出寢殿，抬眼就看到了正殿的大門被劈成了兩半，離冥正怒氣沖沖的往寢殿走，千月痛苦的捂着左肩，依舊擋在離冥面前，看來，她應該是被離冥傷到了，妖兵畏縮的站在殿外，因為有她的命令，他們不敢進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離冥。
“妖子藎！”離冥咬牙切齒的看着她，手中長劍一揮，一道劍氣撲向她面門。
她就這樣靜靜的看着他，不閃不避。
離冥一驚，手上力道一偏，那股凌厲的掌風硬生生的從她耳畔掃了過去，削斷了她幾縷髮絲。
“君上！”千月睜大了眼睛看着她和離冥。
殿外的妖兵看到離冥對她動手，似乎是不敢置信一般。
“你們都先下去吧！”她聲音嘶啞道，說話間氣流摩擦喉管，痛的幾乎窒息！
“妖君……”千月謹慎的盯着離冥，生怕他又做出什麼舉動。
“退下！”妖子藎厲聲道，嘶啞的聲音顯然威懾到了眾人，不一會兒功夫，眾人退下，千月看了她一眼，也緩步退下，並重新幻化出一個殿門出來，慢慢的關上。
瞬間，偌大的殿中只剩下了她和離冥兩個。
看着殿門閉合，她再也堅持不住，身體一軟，癱坐在地。
至此至終，離冥的眼睛一直都是盯着她。
他瞬移到她身邊，俯身看她，她也不躲避他的目光，抬頭盯着他。
他頭上還有幾片未化盡的雪花，想必，他應該是剛從洛冰河回來。
他們對視了許久，離冥面無表情，只是眉宇間藏着怒色。
忽然，他揚起手，沒等妖子藎反應過來，一個清脆的耳光落在了她的臉上……
這一聲震的她耳膜微微發痛，本來血腥味都沒斷的嘴裏再次湧出鮮血。
妖子藎踉蹌着站起來，身上的力氣都無法支撐她的身體，離冥想伸手扶她，可手伸出了一半又固執的撤了回去。
她平靜的看着他，他也定定的看着她。
他的臉色看起來很是平靜，可他拳上爆起的青筋卻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沉默，可怕的沉默！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離冥靜靜的看着她，她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跡，倔強的看着他。
過了好久，妖子藎手上的血跡都已凝固，離冥手上爆起的青筋才慢慢平復下去，開口道，“妖君，你可還記得自己的身份？”
“嗯。”
他看她，“值得么？”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一次了！”胸口像是火燒火燎一般，嘶啞的聲音從口中說出來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的聲音！
“妖子藎！”離冥的胸口又開始劇烈的起伏，“為了一個塵靈，你就可以陷自己於不義？陷整個妖界於危險之中？”
“這是不得已，你不會理解！”她不想多說，離冥沒有愛過，他不會明白她的心情。
“沒錯，我不理解！”離冥對她吼道，“妖子藎，你是妖君吶，想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妖王殿美貌的男子也不下百人，你偏偏……”
“啪”的一聲，離冥的話沒說完就被她這一巴掌打斷，她手上無力，這一巴掌打到離冥臉上就像是撫摸一樣，可還是發出了聲響。
妖子藎踉蹌的向前走一步，看着離冥道，“難道你以為她就是這麼寂寞難耐么？她是因為閨中寂寞才在妖王殿養了這麼多男子？我……咳咳……”
她咳嗽兩聲，本有好多話想說，可喉嚨實在是痛的厲害，妖子藎閉上眼睛，對離冥道，“你回去吧。”
離冥似覺自己說錯話，臉色陰晴不定，過了一會兒才沉聲道，“對不起。”
話音剛落就轉眼就消失在她眼前。
妖子藎撫摸着因為那個耳光而微微發燙的臉頰，離冥剛才的那一巴掌打的沒錯。
她是妖君，身負着保衛妖界的使命，可如今她卻為了一己私慾，陷整個妖界於危險之中，若是妖界因此出了什麼差錯，就算她以死謝罪也是不冤的。
歷屆妖君都是妖界的一張王牌，可因為她的自私，妖界最牢固的一道屏障沒有了！
妖子藎在心裏祈禱着，這百天之內，希望不要發生什麼事情！
“君上……”千月怯生生的從殿外走進來，看着她道，“疏寂公子求見。”
她愣，提起疏寂，他的臉都會在她腦海中與塵靈重合，眼前一陣眩暈……
千月見她不說話，連忙道，“奴婢沒有忘妖君的吩咐，只不過疏寂公子他堅持要來……奴婢這就去將他送回去……”
“讓他進來！”
妖子藎轉身走回寢殿，疏寂他這段時間很是安靜，若不是他和塵靈如此相像，她幾乎就要忘記了他的存在。
不知道他這次來是為了什麼事。
回到寢殿，她無意中瞥見鏡中的自己，冷汗立刻瀝瀝而下，這，還是她嗎？
妖子藎撲到銅鏡前，撫摸着自己的臉，明顯和剛才的感覺不一樣，皮膚好似不比剛才那麼細膩。
她拿起銅鏡，對光一看，眼角上的細紋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在她臉上蔓延，就像是被尖細的刀片劃開的一般。
眼睛也變得混沌，瞳孔之上就像是蒙上了霧氣，可她的視線並不受影響，她清楚的看到她的頭髮在慢慢的變得花白。
她——變老了！
原來，她的聲音不是嘶啞，而是因為身體變老，聲音也跟着變化了。
妖子藎放下銅鏡，不禁苦笑，真不知道她的元神傷到了何種地步。
妖的容貌是不會變老的，就算是妖力耗盡，容貌也不會改變，只有傷到了元神，容貌才會發生變化，父王當年也是如此。
妖力恢復是易事，只要勤加修鍊，假以時日，就可恢復如初，可若是傷到了元神，幸者，修鍊一定時日，不定何時就能恢復，不幸者，她父王就是下場！
父王當時修鍊燊瀮大法，走火入魔，不僅傷了元神，而且妖身還受了重創，已是回天乏術……
她咳嗽兩聲，吸入的空氣像是刀子一般割着她的喉管，看着鏡中自己頭上泛起的白髮，突然想起白御觴，如果當時她交出妖丹之後，白御觴心懷歹意，只需動動手指，恐怕現在六界中已沒有妖子藎這個人了！
這個人……
還真是難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