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誰比誰陷得更深

既然知道了月泤嫻心中所想.妖子藎也放心了許多.她留在離冥身邊並不是因為圖謀不軌.而是因為對離冥的一片真心.

既然看到了.就不能坐視不理.

妖子藎嘆了口氣.既然找不到離冥.她就去替離冥赴約吧.也不至於讓月泤嫻苦等.

……

江柳湖畔.煙波渺渺.

妖子藎到這裏之時.正是人界的早晨.

柳枝輕輕的在水面上垂着.有的還在沉入了水底一半.像是一抹還未消融在水中的淺綠色顏料.看起來格外好看.

妖子藎都忍不住感嘆.人界的美景果然比妖界的景色要自然討喜一些.這風.這雲.這水.都是不一樣的感覺.

月泤嫻果真在那裏.

她面前擺着一張小小的桌案.桌案之上放着一把雕刻着點點梅花的古琴.而古琴旁邊.是一個酒壺和兩隻翠色的玉杯.杯中卻是空的.

月泤嫻的對着江面正在撫琴.身上衣衫還是平常的模樣.頭髮用一根素簪挽起一半在頭頂.這樣從背後看來.任何人幾乎都想不到眼前這個翩翩佳公子竟然是女子.

妖子藎上前一步.月泤嫻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嘴角閃過一絲笑.聲音也不似往日的沉悶.清亮了許多.但也不像是普通女子一般.聲音帶着女子特有的柔緩.“我以為你今日不會來了.”

“月泤嫻……”妖子藎開口.聲音中沒有什麼感情.只是道.“你真的將離冥瞞的好苦.”

月泤嫻身子一僵.正在撫琴的手猛然一挑.那剛接好的琴弦再次斷開.最後一個音調像是一記重鎚狠狠的敲擊在了她的心上.

妖子藎撥開眼前如同簾幕一般的條條垂柳.緩步上前.徑直走到月泤弦身後一尺距離處.“我竟從未想過.你竟然是一女子.”

月泤嫻慘然一笑.臉上的表情很是悲戚.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他.不肯來是不是.”

妖子藎垂眸看着月泤嫻.很是自然的在月泤嫻身邊席地而坐.將放在衣袖中的那兩張紙擱置在月泤嫻琴下的桌案上.“最近離冥事忙.並未看到你放在紫羅殿中的這些.今日我無意中去找他.便看到了你留在殿中的信.”

月泤嫻伸手將那兩頁紙狠狠的捏在手心中.嘴角的笑猶如一片即將凋謝的花瓣.凄慘的浮在臉上.“妖君和我只見過幾面.沒有認出我的身份也便罷了.可離冥和我相識千年.他竟也沒有認出我.真不知道這是因為我偽裝的太好.還是離冥根本就從未將我的事情放在心上過.”

妖子藎看着月泤嫻這樣絕望的神色.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片刻之後.她撫上了月泤嫻放在桌案之上的手.輕輕的拍了下她的手背溫言道.“你沒有和離冥說過這些.他沒有去查過你的身份證明他相信你.我也認為.你是一個值得相信的人.”

原來.月泤嫻對離冥的情意已經深到了如此地步.妖子藎心中真的不是滋味.也不知該如何安慰眼前的這個女扮男裝的人.

月泤嫻看了眼妖子藎的手.凄涼的一笑.道.“是么.若是這樣.我倒是希望他從未相信過我……”

妖子藎深吸一口氣.還未說話.月泤嫻又開口了.這次她臉上又換上了那種溫和淺淡的笑意.讓人看得暖暖的.很入人心.“君上既有時間來看我.可痛飲兩杯否.”

說罷沒等妖子藎回答.便自顧自的拿起桌案之上的酒壺在玉杯里斟滿了兩杯琥珀色的濃酒.

酒壺剛一打開.一時間周圍酒香四溢.只是味道就熏得人微微醉了些.

是醉相思.

月泤嫻將其中的一杯推到妖子藎手邊.道.“不知君上對此酒可有興趣.”

妖子藎手指動了下.將那杯酒放在手中輕輕把玩着.道.“這酒是你所釀.”

月泤嫻點頭.淺淺一笑.看着手中的酒杯道.“可惜.離冥卻一直都以為釀這醉相思的人是凝露仙子.”

說罷.月泤嫻似乎是與誰賭氣一般.皺着眉梢將那杯清釀一飲而盡.

妖子藎也只好陪着喝了一口.

這酒霸道.妖子藎也不敢多飲.只是對着酒杯微抿了一下.

月泤嫻倒也不介意.只是自顧自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臉上泛着一層朦朦朧朧的紅暈.眼睛卻一直看着妖子藎.“君上.你可知道離冥對你的情意.”

妖子藎不語.只是轉動着手中的酒杯.心中沉沉.她總覺得.今天月泤嫻的所作所為都有些不正常.即使是想和離冥說明真相.也不該是這幅樣子.

看妖子藎不語.月泤嫻依舊是在開口說著.“離冥對君上如何.君上對離冥又是如何.君上心裏應該清楚.其實有時間.我是真的嫉恨你.”

妖子藎端起酒杯將裏面的酒液飲盡.默然開口道.“你不是妖界中人.也不必稱我為君上.叫我名字就可.”

“好.”月泤嫻這次倒沒有客氣.拿起酒壺給妖子藎又倒了一杯酒.道.“妖子藎.我現在只想說一句.離冥他.真的對你很好……”

對妖子藎很好.只對妖子藎很好.

妖子藎看着月泤嫻.眸中的藍色越發的深邃.“若是我沒有聽錯.你這話的意思就是想讓我和離冥永結白髮之好.若真如你紙上所言.你喜歡的是離冥.為何還要這樣說這樣做.豈不是傷了自己的心.”

月泤嫻笑了一下.看着妖子藎眸子.眼神里略微有了些醉意.“正是因為我喜歡他.所以我願意看到他開心.看到他幸福.看到他快樂.只需遠遠的看着他.我都心甘了.所以.我……妖子藎.我求你.之後以真心對離冥.好么.他……他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以離冥對妖子藎深情的程度.若是妖子藎真的願意對他付出真心.他怕是開心的將妖子藎呵護的更好.傷害她的事情萬萬是做不出來的.

妖子藎看着月泤嫻.道.“你之後要如何.決定什麼時候將這件事告訴離冥.你們知己一場.若只是為他打算對你未免有些太不公平.”

月泤嫻的臉色刷的一些變得蒼白.剛才喝了酒的紅暈瞬間消退的無影無蹤.看着妖子藎的眼神有些閃躲.“我自是回到仙界.若是你答應將真心付與離冥.我便從此再不出現在他眼前.再不打擾.”

她早已經中了溸草之毒.最多也活不過兩日.若妖子藎答應.她致死也可以瞑目了.

而且……

月泤嫻看着妖子藎右眼之上那條淺紅色的血絲.時間.應該也快到了吧.

妖子藎不知.雪蠶蠱在她眼睛中可以吞噬殘留的妖力.也可以有別的用處……

比如.利用子蠱控制母蠱吞噬掉一些該忘掉的記憶.

月泤嫻曾經很認真的想過.離冥和妖子藎之間的隔閡.就是因為塵靈師叔的位置在妖子藎心中實在是太重了.若是妖子藎將塵靈忘掉.那離冥能得到她的機率就大大增加了好多倍.

利用醫術傷害到病人身體.這是醫者之大諱.月泤嫻也是在心中做了許久的掙扎才下的決定.不過還好.這雪蠶蠱對妖子藎的身體不會產生什麼大的影響.只不過頭暈乏力幾天.以妖子藎的身體狀況.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妖子藎看着月泤嫻.她雖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看.一時間有些不自在.轉眸看着月泤嫻放置在桌案之上的那把七弦古琴.笑道.“這把琴.我看的倒是眼熟.”

月泤嫻一愣.知道自己剛才有些失態.便連忙收回了眼神.看着桌案上的那把古琴.道.“這把琴.君上可是認識.”

妖子藎點了點頭.手指拉過那根斷了的琴弦.手指卿然一動.那根琴弦已然接好.隨後她的手指在古琴兩側雕刻的梅花上劃過.道.“這把琴名叫踏梅.是用金絲楠木製成.一寸之價可抵千金.很久之前我在離冥那裏見過.這個是他給你的吧.”

看着這把古琴.月泤嫻的心似乎柔軟了一些.臉上漸漸的又蒙上了一層紅暈.手指輕輕撫上了那琴弦.“嗯.這把琴很好……”

妖子藎只是笑.道.“這琴的確很好.放在你手中也不算糟蹋了.”

月泤嫻猛然一驚.抬首看着妖子藎的臉.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妖子藎依舊是笑.道.“你對離冥的心我知道了.但是你也應該想想.若是他一直都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不覺得委屈么.何苦要這樣瞞着他.”

月泤嫻垂下了眸子.一身青衣在樹的陰影下顯得不是那麼輕盈了.上面彷彿是多了一層累贅.陰沉沉的.壓得人格外不舒服.“妖君聰慧.現在什麼事情估計都已經猜到了大概.何苦還用這些話語來堵我.”

妖子藎垂了下頭.緩緩站起身看着江面上煙波縹緲.道.“或許.我應該對你說一聲對不住.”

月泤嫻淡然一笑.也隨着妖子藎站起身.抬眼看着從江面上緩緩升起的初陽.道.“君上並沒有什麼對我不住.一廂情願的事.和君上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