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四話 江山不好取

第三三四話 江山不好取

蕭慕理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這鶴髮童顏的人.清風一笑:“先生可是想說王僧辨在建康會生造反之心.”

“王爺知道.”蘭華壽難掩驚異之色.

“方才陳霸先進來.亦是說這個.”蕭慕理起身下來卧榻.披上大衣:“看來這事情擾的你二人甚是不安.”

蘭花瘦若有所思道:“原來陳將軍來見王爺亦是說這個.王爺甚麼看法.難道您就沒擔憂過.”

“擔憂.何曾沒有?”蕭慕理親自點亮油燈.取出一壺好酒.邀蘭花瘦一同坐於地席之上:“可荊州如今身陷囹圄.本王必須親自坐守.總得有個武將做此事罷.”

“但王爺為何選了王僧辨.”蘭花瘦驚訝蕭慕理之言.

“因為其他城池皆有守將.不得調開.”蕭慕理兀自小口抿着:“眼下竟陵無人.只得令他去了.”

“蘭先生.你隨本王如此之久.也算得本王心腹.今夜實言相告.良將之中.能得本王深信之人.不過梁國五將.即使薛典.本王雖與他有私人舊怨.但實則說來.可這人人品以及對梁國之忠貞.本王卻也是心知肚明.絕不因私人恩怨而有所怠慢.”

“是么.原來王爺如此想法.”

見蘭華壽對自己這一番說辭甚是驚異.蕭慕理不以為意.親自為他斟酒:“有何奇怪.今夕與昔時.乃天地之別.成大事者.言行可糊塗.心眼不可糊塗.”

蘭華壽笑道:“原來如此.蘭某還以為王爺當真對這病怏怏的薛典甚是不喜.也懷疑他的衷心.當真如王妃所言.將雲秋蕎姑娘嫁給薛典不過是為監督他.”

“那死龍如此之言.先生倒是信了么.”蕭慕理兀自苦笑.燈光在他俊朗的臉龐上投下斑駁光影:“的確是有這麼點心思.但本王真心實意的好心.那死龍又何曾領會.”

“王爺是真心想撮合他二人.”

“蘭先生怎地和那死龍一雙眼.看本王是冷血無情的禽獸不成.”蕭慕理瞟一眼他.蘭華壽不敢苟同地垂下眼眸.

難道不是么.

“本王雖然並非善類.也的確有些不近人情.可對他二人的事.是多番考慮了的.”蕭慕理嘆道:“年少的恨.這麼多年也少了很多.兼之本王年少之時學過點醫術.若無差錯.薛典尚且能活個兩三年.又無人照料他飲食起居.那雲秋蕎一心惦記本王.可本王哪有心思照顧她.”

“那王爺可曾想過.假若薛將軍不幸病故.那雲姑娘不就成了寡婦.”

“薛典是個善人.定會好生為她打算的.”蕭慕理波瀾不驚道.

“王爺啊.也不知你這麼做究竟是好.還是不好.”蘭花瘦亦是喝下一口:“您方才說.只有梁國五將值得您信任.那言下之意不就是竟陵這裏……”

蕭慕理嘆息之色而去.再度為蘭花瘦斟上一杯:“先生覺得王僧辨這人如何.您覺得王僧辨會篡位么.”

“王僧辨么.”蘭花瘦斟酌道:“老實說.對他的熟識程度下餘五將.不過.王僧辨這人雖能力出眾.但從性格上看來應該不會.此人忠厚.甚至略微有點自卑.昔日.湘東王蕭譽曾因懷疑而把他砍傷.而王僧辯卻沒有因為報復湘東王.雖然不完全肯定.但相對來說.此人即使有造反之心.可能造反之膽還不夠.”

蕭慕理淺然一笑:“那陳霸先呢.”

“陳霸先……陳霸先……”蘭花瘦一邊思量.一邊搖頭:“哎呀.說實話.這人比王僧辨還難揣度.陳霸先出身貧民之家.可見識過人.寬以容物.明以知人.曠盪不羈.雄勇蓋世.明緯候、孤虛、遁甲之術.多武藝.不得不承認.是能位居王爺之下的厲害人物.”

蕭慕理笑道:“看來先生很高看此人.此人文韜武略更勝於秦漢魏晉任何一代開國之君啊.”

似是天雷轟頂般.蘭花瘦心下一震.當即離開地席.跪在地上:“請王爺恕罪.蘭某失口.”

蕭慕理扶他起來.柔聲道:“先生何必拘謹.今夜不過你我二人喝酒暢談.我乾杯.你隨意.是當世英雄.就當認同.”

蘭花瘦見素來深不可測的秦淮王今夜會對自己敞開心扉說話.大有不適的同時也安了心.又坐回地席之上:“王爺也認為他是當時英雄.正是如此.是以才沒有派遣他去護送蕭方智.”

“是了.另一個韓子高.亦是個人才.只可惜韓子高乃陳霸先侄兒陳蒨之子.到如今本王也沒能將這人心思看穿.”

蕭慕理冷笑道:“兼之.陳王二人當年都乃蕭繹之手下.對蕭繹可謂是忠心耿耿.只因蕭繹火燒十四萬珍貴古籍書冊.為天下人唾罵.本王再順勢而出.是以他二人才暫時屈於本王之下.”

蘭花瘦心神一凜:“暫時.王爺是說.這二人將來都可能會……”

蕭慕理微微搖頭:“本王也不確信.只是揣測罷了.但將來誰也說不準.但倘使一旦發生.陳霸先之人的勢力不可小覷呀.”

“難不成正是因為如此.王爺不得已.才會讓王僧辨去建康.”蘭花瘦思忖道:“看來.真是如此啊.不過.蘭某從前還擔心着陳霸先與王僧辨二人乃蕭繹手下.定是齊心協力.如今看來.陳霸先會向王爺說出懷疑王僧辨之事.看來他二人並不是如此之好.”

“不錯.所以.這江山不好打啊.”蕭慕理看向搖曳閃爍的油燈燈火.明亮的視線和燈光交相輝映.卻也躲閃不定……

太守府.

秋影奴才進了內府東廂.便見小白龍躺在屋頂上.優哉游哉地曬着太陽小憩.似是極其地無憂無慮悠然自得.

“有床不睡.怎麼總喜歡睡屋頂和樹上.”秋影奴走去.找來一個竹梯.艱難地爬上去.

“屋裏有太陽的話.我也就睡了.可惜了.屋裏沒太陽.悶的慌.”半晌后.小白龍才擠出這麼一句話來.

秋影奴就近坐在她身邊.只見她寬大的白衫之上沾惹了好些落葉花瓣.也無心替她清理.而是坐於高處.舉目將整個太守府看盡眼底:“這幾日.你和他都沒說過話.”

“他不想聽我解釋.也無心聽我解釋.我何必再找麻煩呢.”小白龍躺着翹着二郎腿.無謂地聳肩.有一下沒一下地搖晃着.春夏交替的陽光射地她連眼睛都懶得睜開.

“你若告訴他.正是因為你和御夢侯在一起.才能挑起這二國之禍端.他不就原諒你了么.”

“原諒.呵呵呵.我有甚麼值得不被人原諒的.”小白龍緩緩睜開眼.神色間蕩滌着一絲疲累:“這世間除了我的生身父母.沒有人是我約突鄰慕月真正虧欠或是對不起的.而且.他二人的恩情是永生都還不盡的.”

秋影奴噗嗤一笑:“你不常常念及着他對你有十年飯食之恩.還在水榭教你琴棋書畫、天文地理和經綸么.你說你要報答他.”

“沒錯啊.”小白龍坐起身:“但這只是他的恩情.我可以償還.而且這份恩情的背後是放長線釣大魚.我早早地便知道啦.反正他對我從一開始就不安好心.我又何必抱着歉疚之心呢.”

“你這般看他.又何苦助他.”

“我只是覺得.他好歹為我付出了十年.無論目的是甚麼.我總不能吃白飯罷.好歹意思一下.”

“當真.”秋影奴的眼神中多了一絲狐疑.

“真金都沒這麼真.”小白龍苦笑道:“若真說欠.還真不知誰欠誰的多.興許我欠他十年飯食之恩.他欠我的.可是這明媚的天地和大好春光.”

“甚麼意思.”秋影奴聲音一沉.

“沒……沒甚麼了.”小白龍兀自苦笑.隨即又躺下繼續假寐.

秋影奴望向遠處:“可是啊.這次你的破壞詭計可算是沒能維持多久呢.齊國撤兵了.”

“我知道.看來是御夢侯又出手了.”小白龍嘆息道:“而且.魏國還在江陵擁立蕭察為帝.真是狼子野心.”

“你又打算插手了.”

“我.”小白龍懶洋洋道:“小事我能做些.可都到成立國君這種大事的份上了.我哪裏能做些甚麼.他不是能幹么.是鼎鼎大名擁兵自重的秦淮王.自然會有辦法的.擔心作甚.”

“你這般信任他.”

“他這不是派王僧辨去漢陽帶蕭方智回建康.籌備擁這小屁孩為帝的事情么.看來他還是有些辦法的.瞎操心也沒用.我終究是個江湖人.是個鮮卑人.眼下最好的便是大睡一覺才是上上之計.”小白龍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這倒不像你說出的話.”秋影奴好奇地打量着她.按住她的肩膀.“不過.我可是真心勸諫你.既然你二人關係發展到如此地步.幾日時光連話都不願多說.那你又何苦繼續留在這裏.”

“慕月.聽我的.我們回去罷.柔然如今雖還沒有大難臨頭.但你想想.庵羅辰已然投靠齊國.漠北只有鄧叔子一人管控.突厥虎視眈眈.你我爹娘皆在柔然.他們一不會武功.二還要受人擺佈.我們也不可掉以輕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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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攬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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