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恐怖騎士
這密道確實夠“密”的,入口位於廢墟以北,一處被斷壁殘垣覆蓋著的地方。密道外雜草叢生,遠遠望去一片青綠,在這充滿了死亡氣息的通靈塔上顯得異常扎眼,只是這些雜草長得似乎有點不是地方,配上那又黑又潮的洞穴,難免讓一種色狼想到一些不該想的部位。以至於眾人走到入口處時,均是不約而同的一愣,德魯伊十字彩虹這一干吃慣豬肉的賤人臉上,更是不由得露出一絲猥褻的笑容。
大概是久未通風的關係,亡靈特有的腐臭氣息在密道內經過發酵,形成了一種彷彿實質般的臭味,就彷彿一塊熱呼呼的面膜般,緊緊貼在臉上,讓人連氣都喘不過來。更要命的是,這條密道很長很長,光亮術照亮的地方彷彿永遠也沒有盡頭……不過有一點是值得慶幸的,這條密道雖然象老女人的裹腳布般又臭又長,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異常安全,從進入密道開始,隊伍中兩名牧師的亡靈搜索便沒停過,但一直到那彷彿永遠也走不完的路終於到了盡頭,兩人仍然沒有發出任何危險的信息。
推開盡頭處那扇虛掩的鐵門,耳邊響起了彷彿由地獄傳來的聲音。
“歡迎來到血肉競技場!”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聽得俺眉心一跳,熄掉手中的光亮術舉目光去,前方一片空曠,方圓數百米的競技場呈橢圓形,四周是高高的看台,在競技場的三個角落裏,分別有一扇佈滿銹跡的鐵門。
十字彩虹在身後用手捅了我一下,低聲道:“就在門裏。”
他這話有些沒頭沒腦的,既沒說哪扇門,也沒說什麼在門裏,但是我卻聽得很明白——三扇門,三名恐怖騎士……“上!”
隨着這一個“上”字,眾人沒有絲毫猶豫,各自以最快的速度向競技場中央衝去,那裏是整個競技場最有利的位置,在那個位置獵人可以從容布下各種陷阱,近戰職業可以更好的保護隊友,遠程職業更可以輕鬆的對競技場各個角落發起攻擊。
這就是老手和新手的區別,以我們大家的經驗,這種小事根本就不用任何結實,戰鬥中哪個位置有利,哪個位置比較差,對老手來說簡直就象條件反射一般。
趁着鐵門未開,搶佔競技場中央后,所有人都開始忙碌起來,各種增益法術被有條不紊的放到隊友身上,獵人開始放置陷阱,盜賊開始給匕首淬毒,戰士則用磨刀石將武器磨得雪亮……“所有人集中火力,優先攻擊最前面那個,解決掉它之後大家再分成兩組,分別對付一名恐怖騎士。”十字彩虹的語速很快。
一切準備就緒,三扇鐵門也同時打開。
三名恐怖騎士如一陣風般捲來,黑色斗篷在風中迎風招展,夢魘獸腳下燃着熊熊的烈焰,密集的馬蹄聲就彷彿雨點般密集,馬蹄踏在地上,但那聲音卻彷彿敲在心頭,身穿黑色鎧甲的恐怖騎士就象一道閃電般劃過遙遠的距離,我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它們手上的騎槍,那尖銳的破空之聲就已在耳邊響起。
血刃一記戰吼,連人帶盾迎了上去。
“嗆!”
金鐵之聲刺得我耳膜隱隱生痛,面對長距離衝鋒之後的雷霆一擊,即便是象血刃這樣的高端防禦戰士也吃不太消,更何況一擊之後,還有隨之二來的兩記衝刺,血刃雙手持盾,勉強擋住了第一次衝鋒,但是隨之而來的連續兩次衝鋒,卻幾乎將他送回城去。第二記衝鋒生生撞掉了他手中的盾牌,第三記衝鋒更是將他整個人撞得飛了出去。
若不是十字彩虹反應夠快,趕在他人在空中之時迅速放出了一發治療術的話,他現在恐怕已經在喪鐘鎮等待復活了。
僥倖擋住了第一波攻勢,眾人臉上卻沒有絲毫欣喜的神色,剛才那三次衝鋒讓所有人都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作為防禦戰士,血刃是我們這支團隊中護甲和生命最高的人,再加上防禦專精后抗打擊能力大幅度提升,好不誇張的說,血刃承受傷害的能力最起碼也是我們一倍還多。恐怖騎士的衝鋒連他都差點沒頂下,若是對象換成我們,那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而且形勢的嚴峻還遠不止於此,剛才那驚險萬分的一幕讓我們想到了一個可能——萬一血刃掛掉了怎麼辦?從通靈塔第一層到第八層,血刃的表現一直可圈可點,永遠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他掛掉之後怎麼辦這個問題,我們甚至連想都沒想過,但是到了這通靈塔第八層,面對三名恐怖騎士時,我們卻不得不認真的思考起這個問題……“改變戰術!”防禦戰士在一支隊伍里的位置甚至比牧師更重要,我們不能冒這個險,我咬了咬牙,決定放棄先前十字彩虹佈置好的戰術:“我和芒果盡量拖住一名死亡騎士,剩下兩個你們儘快解決。”
如果論生存能力,我和芒果無疑是隊伍中最強的兩個人,但不管獵人也好盜賊也好,在團隊配合時總是不能完全發揮,與其浪費我們超強的生存能力,還不如冒一下險,為其他人爭取到喘息的機會。
事實證明了我的選擇是正確的,當我用擾亂射擊拉走一名恐怖騎士的仇恨之後,團隊處境立刻得到了相當大的改觀,在沒有衝鋒的情況下,血刃剛好能頂住兩名恐怖騎士的攻擊,而他損失的生命值,也不需要十字彩虹用高法力值消耗的強效治療術去補充,兩名牧師有節奏的使用小治療術,再加上德魯伊的回春術,就已經足以保證血刃的安全。
這看起來可能很小的改變,但給整個戰鬥帶來的,卻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恐怖騎士從三名變成兩名之後,血刃身上的壓力立刻減輕,作為治療重點照顧的防禦戰士,他的壓力減輕,也就等於治療的壓力減輕,兩名專職治療可以輪番上陣,兼職治療的德魯伊甚至還能不時切換為獵豹形態偷襲敵人,而且因為自身安全得到了保障,血刃將剩下兩名恐怖騎士的仇恨拉得更穩了,盜賊和法師可以放開手腳進行傷害輸出,比起先前束手束腳的攻擊完全象是換了個人一般。
而這一切,卻是我和芒果冒險換來的。
在其他人處境大為改善的同時,我這邊卻是險象環生,因為剛才使用過擾亂射擊的緣故,那名被拉走的恐怖騎士對俺可謂是恨之入骨,女盜賊一連三記背刺扎在它身上,這廝仍是不管不顧的向俺衝來,直逼得俺在競技場裏上竄下跳跟個猴子似的。
也虧得是在競技場裏,有足夠的空間給俺逃竄,若是換個稍微狹窄些的環境下,恐怕現在俺身上已經被戳出四五個窟窿了。
控制距離,跑位射擊,放置陷阱……到了後來,我甚至都已經有些麻木了,只是機械的做着這一切,至於為什麼要做,卻根本沒時間去給我思考。
女盜賊連續不斷的攻擊,終於讓恐怖騎士轉移了仇恨目標,只見它一拉韁繩,胯下夢魘一聲長嘶,四蹄火光四濺着向女盜賊衝去,騎士長槍平舉,黑色長槍在四濺的火光映照下,透出幽幽的反光。
我終於可以停下來喘上一口氣了,長時間的奔跑已經超出了我的極限,更何況中間還必須不斷的急轉急停,這更是讓我幾乎累得虛脫。但是留給我的時間實在不多,恐怖騎士轉身不過片刻,又將夢魘掉過頭來,因為女盜賊已經消失在陰影當中,失去目標之下,它的攻擊對象自然而然的就變成了某個正喘着粗氣的獵人。
“這死女人真吝嗇,讓老子多喘幾口氣都不行……”剛在那憤憤的罵了一句,恐怖騎士就已經手持長槍沖了過來,嚇得俺趕緊放下一具冰霜陷阱拔腿就跑。
奔跑的同時,我又指揮着晨風巡遊者從天空中俯衝而下,希望能暫時阻擋恐怖騎士前進的腳步,儘管我已經很小心很小心了,心頭知道恐怖騎士傷害超高,都沒敢讓黑手進行自由攻擊,而是選擇了一擊之後立刻遠遁的游擊戰術。
但事實證明,我仍然是低估了恐怖騎士的應變能力,幾乎是在晨風巡遊者俯衝而下的瞬間,騎士長槍猛然化做一道黑色閃電,就彷彿一條鞭子般狠狠的抽在黑手身上。
我彷彿聽到了一聲慘叫,又彷彿什麼都沒聽見。
只看到晨風巡遊者再次飛起,只是這一次,它卻再也沒能展開自己黑色的羽翼……“啪……”
黑手掉在地上,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聽在我耳中,卻是如此的響亮。
我的處境變得更加艱難了,失去了晨風巡遊者這個牽制敵人的重要手段,我只能拚命的跑,夢魘的蹄聲近得就彷彿在耳邊響起,我現在就連回身用震蕩射擊稍稍延緩一下恐怖騎士追擊的步伐也無法辦到,大熊雖然皮糙肉厚,卻吃虧在速度太慢,以夢魘那恐怖的速度,再加上邪惡光環提供的速度加成,就算我和只能跟它拼個半斤八兩,若真放出大熊來,要不了一分鐘就會被甩得沒影。
更要命的是,女盜賊也漸漸追不上了,原本二對一的局面,竟變成了恐怖騎士在後面追着我砍。
看着女盜賊在恐怖騎士身後徒勞的追趕着,我知道這樣下去肯定會出事。
趁着距離再次拉開的機會,我趕緊切進團隊頻道:“芒果別追了,你追不上它的,先回去幫其他人解決那兩個恐怖騎士,然後再想辦法救我。”
“恩。”女盜賊看了我一眼,點點頭轉身加入了另一邊的戰團。
而我這邊剛從團隊頻道里切出來,就看見眼前一片暗紅。
“糟糕!死亡纏繞!”
一直以來我都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距離,既不讓恐怖騎士甩出死亡纏繞,也不至於讓仇恨失控,但剛剛發消息所耽擱的這麼幾秒鐘時間,卻終於是讓自己落入了死亡纏繞的射程之內。恐怖騎士的死亡纏繞比起死亡領主套裝自帶的還要強上幾分,結結實實的吃上一記之後,俺的生命值瞬間就降下了三千多點,而且死亡纏繞上所附加的持續傷害還在不斷侵蝕着我的身體,本就不多的生命值不斷下降,轉眼之間就失去了四千之多。
我趕緊灌下一瓶強效生命藥水,勉強將失去的生命值補回一半,只是這麼一來,就又多耽擱了兩秒左右的時間,雙方的距離再一次被拉近,一直以來賴以生存的四十一碼生命線被恐怖騎士越過,這意味着雙方那脆弱的平衡將會被徹底打破。
“完了……”
馬蹄聲越來越近,那支黝黑的騎士長槍就好象毒蛇一般,緊緊盯住了眼前的獵物……在一切發生之前,我只來得及下意識的舉起暮色狩獵者,希望能擋住這雷霆般的一擊,並放出“幽暗術”技能。緊接着巨大的衝擊力傳來,我似乎聽見了一聲脆響,想必是骨頭斷掉了,然後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恍恍惚惚中,我似乎聽見了一聲慘叫,象是恐怖騎士所發出的,又好象是玩家的聲音,等我再想聽清一些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強行下線了。
在光腦前焦躁不安的熬了五分鐘,終於是熬過了這段漫長的昏迷離線時間,我飛快的輸入帳號和密碼,再次登入《輪迴》。
“居然這樣都不死,看來老子運氣真是不錯。”看看四周環境,仍然是競技場內,俺不由拍着胸口大喊僥倖。
“老六!你發什麼呆,還不趕緊過來幫忙?”我掙扎着從地上坐起來,還沒來得及檢查自身狀態,耳邊就傳來了德魯伊氣急敗壞的吼聲。
“來啦!”我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想把暮色狩獵者拿回來,但手剛一伸出我就知道這回麻煩大了……“這他媽難道就是宿命?”俺現在真是連哭都哭不出來,堂堂傳說武器,竟然也步上了灼熱吐息的後塵,此時暮色狩獵者正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只是卻扭成了極為怪異的形狀,中間凹出一個大大的弧度,槍口和槍托卻高高翹里,看起來倒象是一張無弦的弓。
看到幾乎報廢的暮色狩獵者,我心頭也隱隱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沒死,剛才恐怖騎士全力一擊,必定是暮色狩獵者先幫我擋了一下,否則以那一擊的力道,別說我只是個獵人,就算是戰士恐怕也得回喪鐘鎮準備復活。
可是這代價也未免太大了……而且我們還損失了兩名玩家,花兒牧師和彩虹騎士團那名盜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喪鐘鎮復活去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三名恐怖騎士已經倒下了兩名,剩下那位看上去也有些搖搖欲墜。
我咬了咬牙,暫時將報廢的暮色狩獵者拋到腦後,拎起寒霜碎片就象那名強弩之末的恐怖騎士殺了過去。想到幾萬金幣就這麼打了水漂,俺急得眼睛都紅了,寒霜碎片“唰唰唰”的捅個不停,鮮血濺得滿臉都是也不去管,心裏只想着把這廝凌遲一百遍呀一百遍。
也不知捅了多少刀,那久違的系統提示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玩家成功擊殺恐怖騎士,是否要進行靈魂抽取?”
“當然!”
俺咬着牙,將“當然”二字說得格外響亮。
就在我抽取靈魂時,三名恐怖騎士的屍體也慢慢化成黑霧,在空中不斷扭曲變換着形狀,最後“嗖”的衝天而起,消失在遙遠的天空當中。當那黑霧散盡,競技場中央卻憑空出現了一件詭異莫名的東西。
看起來那似乎是一道階梯,只是構成這階梯的東西,卻讓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骨頭……”俺看着那具由骨頭組成的階梯,不由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心想幸虧花兒牧師已經回去復活了,短時間內估計也趕不過來,否則要讓他老人家爬這骨梯,恐怕比殺了他還難受。
階梯筆直向上,一直延伸到雲層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