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運牽連
錦華殿外，巍峨的宮殿已經被戰火侵蝕得殘破不堪。
駿馬之上，男子冷冽的雙眸呈現出妖異的紫色，看着前方的交戰，嘴角冰冷的上揚，好似眼前血肉橫飛，不斷倒下的生命，不過是螻蟻。
男子看了一眼拿着兵刃，在他的將士中浴血奮戰的黎國皇帝，冷眸轉向身旁戰馬上的少年，那少年十二三歲的模樣，渾身被鎧甲包裹着，但他的身子顯然撐不起他身上的盔甲，尤其是那怯懦的眼神，更是與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
“太子殿下連人都不敢殺，日後怎麼撐得起西秦的江山？”男子冰冷的聲音，絲毫不掩飾他的嘲笑，一把從少年的手中奪過弓與箭，利落的拉弓，迅速的瞄準了正砍向他一名兵士的黎國皇帝，隨着眸子裏閃過的嗜血，鋒利的羽箭激射而出，劃破凝聚的空氣，擦過兵士的肩，不偏不倚的刺入目標的胸口，黎國皇帝身形一怔，手中的劍瞬間凝固，望向羽箭射來的方向，身體緩緩往後傾倒……
少年心裏一顫，一股寒意蔓延至全身，腦中黎國皇帝倒下時的眼神，怎麼也揮之不去。
這就是他的九皇叔，西秦國的大將軍，他突然明白，為什麼連父皇也對他敬讓三分，誰能有這份狠勁兒？
“父……父皇……”女孩兒的聲音劃破夜空，生生將夜色撕裂。
所有人看向那聲音的源頭，包括駿馬上的男子和少年，但男子看到那女孩兒，深邃的眸中劃過一絲冷漠，隨即瞥了身旁身體微顫的少年一眼，輕笑一聲，“太子莫不是想將江山拱手讓人？”
少年雙唇緊咬着，分明從他的語氣中，聽到了“懦夫”二字，滿心屈辱，鎧甲之下，雙拳緊握，可終究還是連看男子的勇氣都沒有，單是想想那紫眸，少年心裏就是一個寒顫，這世上，怕只有父皇敢直視那雙紫眸。
“九王爺，錦華公主帶到！”斥候推搡着小小的身軀，跪倒在主帥的駿馬之下。
倒在地上的黎國皇帝，已經奄奄一息，艱難的望向女孩兒，看清那女孩兒的臉之時，雙目瞬間被鮮血染紅，“夜……不……不是……”
那不是錦華，那是夜兒啊！
怎麼會是夜兒？幾乎是瞬間，他就想明白了原委，皇后，定是皇后的主意，定是皇後為了保住嫣兒，將夜兒推了出來，那婦人……竟這般狠毒！
“不……她不是……不是錦華……”黎國皇帝恨不得嘶喊出聲，可是，虛弱不堪的他，卻連發出細微的聲音都極其艱難，更何況是被旁人聽見。
“對……對不起……”黎國皇帝腦中浮現出一抹倩影，一口鮮血噴洒而出，耗盡了他所有的生命，癱軟的躺在地上，無法瞑目，便是死了，望着被火光照亮的黑夜，眼裏儘是愧疚，對不起，他終究還是沒能信守承諾，護着她的女兒長大……
“父皇……”納蘭夜嘶喊出聲，一口咬上提着她的斥候的手腕兒，只聽得啊的一聲痛呼，納蘭夜便得到了自由，奮力的朝着黎國皇帝衝過去。
斥候沒想到自己在一個小女娃手中吃了虧，暗自低咒一聲，便想要將女孩兒捉回來，可剛邁出一步，背脊一痛，一支利箭刺入他的身體……
“連一個八歲孩子都抓不住，真是該死！”駿馬之上的男人收了弓，看着地上的那個小人兒，紫眸之中突然閃過一抹興緻，沒想到皇兄夢中的“女禍”，還是一隻小野貓！
“父皇，你醒醒……醒醒啊……”納蘭夜趴在黎國皇帝的身上，無論她怎麼喊，她的父皇都無動於衷。
駿馬上的男人勒着韁繩，緩步上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地上瘦小的人兒，猶如一個魔王，故意殘忍的提醒着她一個事實，“你的父皇已經死了！”
冰冷的聲音森森刺骨，納蘭夜抬頭看向駿馬上的男人，璀璨的眸子凝滿了恨，是他，她親眼看見，就是這個人殺了父皇！
“怎麼？想殺了我，替你的父皇報仇？”男人劍眉一挑，紫眸更是妖冶了幾分，似乎能將人吸附進去，“你身旁有把劍，我給你一次機會！”
男人的語氣極其不屑，這麼一個小女孩兒，怕是連那把劍都舉不起來，報仇？哼，還是算了吧！
可出乎他意料的，那小小的身體竟是舉起了劍，雖然極盡艱難，可依舊奮力的刺向他。
“你還我父皇！”納蘭夜嘶吼着，滿身的鮮血在火光的映照之下，似乎有將人吞噬的魔力。
就連駿馬上的男人也為之一怔，不由再次上下打量了這個女孩兒一番，納蘭夜迎視着男人的目光，沒有絲毫畏懼，突然，稚嫩的臉上笑了起來，那笑容有着和她年齡極不相符的嘲諷，“這不公平，你敢不敢給我一次公平的機會！”
納蘭夜知道，對這個殺人如麻的魔頭要求公平，純屬笑話，可是，她恨透了這種任人宰割的局面，在皇後面前是，在他面前更是！
“哈哈……”駿馬上的男人大笑了起來，公平？這個女孩兒找他要求公平？
男人眸中的紫色越發的深邃，幾乎是所有人都看着這個小女孩兒，暗暗猜測着她凄慘的下場，突然，男人從腰間的箭筒里抽出了一支羽箭，緩緩的架在了弓上，鋒利的箭端，對準了瘦弱的女孩兒。
“九皇叔……”少年開口，想要阻止，可是，男人視線掃了過來，那一剎，他竟嚇得腦袋一片空白。
男人不屑的輕笑一聲，收回了視線，連求他都不敢，這個太子還真是個廢物，連這個女孩兒都不如！
男人目光落在納蘭夜的身上，嘴角微微上揚，殘忍而嗜血，“在我面前，沒有公平！”
納蘭夜早料到會是如此，看着對準自己的利箭，納蘭夜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依舊毫無畏懼的迎視着駿馬上的男人，就算是死，她也不會怯懦！
這笑容讓一旁的少年一怔，同時，駿馬上的男人亦是微微皺了皺眉，緊盯着女孩兒的眉眼，神色一晃，利箭飛射而出，卻是改變了先前對準納蘭夜心臟的軌道，噗地一聲，利箭沒入納蘭夜的肩胛處……
巨大的衝力，讓納蘭夜倒在地上，疼痛在她的身上迅速的蔓延開來，她依舊看着駿馬上男人的眼，一瞬不轉……
男人紫眸閃了閃，手摸到了另外一支箭，可停在那裏，久久沒有動作，似是在掙扎着什麼，終於，男人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很快斂去了剛才的不尋常，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冷冽。
高舉着手中的弓下令，“所有俘虜，帶回西秦，至於這黎國皇宮……”
男人眸子凜了凜，似有一絲痛恨從眼底閃過，“燒了，一磚一瓦都不許剩下！”
將士們得了令，整個皇宮裏又沸騰了起來，火光越發的亮，駿馬上的男人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孩兒，眸中的神色讓人捉摸不透，終於，男子轉身，嘴角輕輕的勾起，女禍么？他倒是要看看，這個女孩兒有沒有禍亂天下的本事！
腦中浮現出一個身影，男人的神色暗了暗，望着被火光照亮的夜，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納蘭夜看着那馬上的男人，她知道，自己的命是保住了，可他為什麼不殺了她？剛剛那一箭，明明對準的就是她的心口，納蘭夜猜不透！
“我不會讓你死！”突然，不知道何時已經下了馬的少年握住了納蘭夜的手，眼中閃爍不定的東西，漸漸的在變得堅定，“我會保護你！”
納蘭夜強忍着痛，朝他微笑，她知道，她的生死不是這個少年所能左右的，至少現在不是！
少年亦是不知道，這一握，從此便讓他和這個女孩兒糾纏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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