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晚飯
言若下意識地開口說著，卻說道了一半，言若止不住地住口，就這麼看着沈序言，眼裏突然蒙上了一層水氣。
“我以為……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就這麼待在沈序言的懷裏面，抱着沈序言，直到確信自己此刻是真的抱着沈序言的，言若不斷地重複着他回來了的話。
沈序言心裏面被這一刻所觸動。
他原本以為言若不會真的等他等這麼久，沒看見言若的時候以為她不見了，等看見她了，發現言若竟然還在等着他，沈序言的內心溫暖夾雜着心疼，輕輕地吻了言若的額頭。
“我回來了，言若。”
“嗯……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對了，我等着你吃晚飯，晚飯都冷了，我去幫你熱一下！”
突然想起來自己等着沈序言吃晚飯的言若，急急忙忙地想要從沈序言的懷裏下來，打算去給他把飯菜熱一下。
“你乖乖在這裏坐着，等我來。”
然而沈序言卻只是將言若放在原本的椅子上，讓她好好在那裏等着，就端起了菜去廚房。
言若就這麼看着沈序言堅挺的背影，拿着一碟碟菜去廚房用微波爐熱了端出來，心裏面有種說不出的幸福感。
而知道言若一下午都在等他回來吃飯，自己卻什麼也沒吃的沈序言，特地陪着言若再一次吃了起來，看着言若微笑的臉龐，原本被自己家族所牽扯的煩心，也在這一刻消散了許多。
“要去活動一下還是睡覺？”
等着言若吃飽了，沈序言貼心地詢問着，害怕言若會積食，想了一下還是決定讓言若稍微運動一下再去睡。
而吃過飯的言若也同樣這麼想的，於是兩人穿上了厚外套，走到了庭院裏面小小地散步。
“很久沒有試過這麼晚還出來了。”
快十二點的時間段，基本就只能聽見庭院裏面植物被風刮過的聲音，安靜得讓人無法忽視那一種平靜感。
“上一次是什麼時候？”
隨意的閑聊，沈序言將言若的手握在手裏面，為她暖着手。
“上一次啊……貌似還是在學校的時候吧，大晚上的肚子餓了，硬是拉着你陪我去……”
話說到一半，言若卻突然沒有了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就連看着沈序言的目光，也躲閃到了別的地方。
“陪你去吃宵夜嗎？”
而沈序言，見言若的姿態，知道她想起了過去兩個人在一起時的種種事情，加上後來的分離，此刻心裏面複雜萬分，也就順着她的話說了下去。
“嗯……”
輕輕地應和着，言若抽出了在沈序言手裏面的手，轉身望着天空黑得如墨一般的顏色，沒有星星的夜晚，月亮格外的明亮，卻太過小巧，看不到多美的夜色。
“言若……不要想了。”
太過了解言若的沈序言，知道她陷入了過去的回憶裏面，將言若抱在懷裏面，在她耳邊呢喃着。
“我也不想去想的，可有些時候，大腦根本就不受我的控制……序言，你說我們之間存在了那麼多的過去，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呢？”
想起了之前沈序言所說的，如果太累了就不要恨他，跟他好好相處，可是他們之間確實是真的發生過了太多的事情，她或許可以說不恨了，但是沈序言呢？
當年她走的時候做出來的那些事情，沈序言真的可以不恨自己嗎？
忍不住地，言若轉身看着沈序言，如此地面對面，直直地看着沈序言的眼裏，那裏黑色得迷人，卻也讓人心疼。
“序言……你真的，不會再恨我了嗎？”
知道言若所說的是什麼事情，沈序言沉默了下來。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就可以如他所說的那樣，將過去都放下了，然後好好跟言若相處。
但是卻更加不想做的，是欺騙言若，哪怕是一個善意的謊言，他也不想做欺騙她的事情。
此刻內心不斷判定着的沈序言，沒有注意到言若眼裏面的失望與難受，一心只想着要用什麼樣的話語來，才能至少是讓言若解開她的心結。
“我們回去休息吧。”
然而還沒等沈序言開口，誤會了沈序言的意思的言若，以為沈序言根本就沒有辦法說忘記掉那件事，也沒法說就這麼不恨她了，失望又傷心的言若，轉身不再面對沈序言，提出了回去的話。
而沈序言，卻以為言若只是一時的情緒失控，所以也沒有太多的在意，答應着言若，便跟她回到了卧室。
望着身旁熟睡了的沈序言，言若始終無法安然入睡。
思緒不斷回到了三年前，那幾日裏幾乎讓她心碎至瘋狂的日子。
三年前，突然得知父親病重，言若從學校趕到了醫院。
就看見病床前的母親梨花帶雨地模樣，以及父親躺在病床上，幾乎不省人事。
隨後得到了消息，父親的原配妻子提出了跟父親離婚，並且找了律師將父親名下的大部分財產全部帶走。
如今幾乎屬於身無分文的父親，就這麼躺在病床上，不知道還能繼續存活多久。
就在言若趕來的時候，父親臨終前拉着她的手，告訴她想要再見一次當年他親自參與設計的“血鑽”，希望言若可以幫他完成這個心愿。
面對這樣的父親，言若根本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之後發生的種種，快得讓言若以為是在做夢，卻真真實實地讓她痛苦了三年。
那價值連城的“血鑽”不巧當時正好被雲漫的父親得到，而愛女的雲夫，就將“血鑽”作為女兒的生日禮物送給了她，知道這個消息的言若，特地跑到了雲漫的面前，想請她借“血鑽”用一下。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原本在她跟沈序言面前永遠那麼溫柔善良的雲漫，卻提出了要她離開沈序言的要求，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會將“血鑽”借給她。
面對這樣的要求，言若幾乎是當場就否決了。
可是當她再一次出現在父親面前，看着父親病危的樣子祈求着她，而母親一直在她身邊不斷哭泣的模樣，最終還是答應了雲漫的要求。
天知道當言若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有多痛。
她曾經問過父親，為了完成他的遺願，而讓女兒放棄自己的幸福，是不是真的要這樣做。
而病危中的言天昊，只是默默無語地看着言若，什麼話也沒說。
卻就因為這沉默無言的表情，讓言若明白了她父親的意思。
最後，言若只能閉上了雙眼，不再去看自己內心的痛苦是什麼樣子的。
她為了家人可以犧牲一切，甚至是自己最愛的沈序言。
就這樣，她找來了從小一起長大的沐辰，請他幫忙演一齣戲，一出因為錢而離開原本愛人的戲碼。
言若永遠忘不了，當沈序言看見自己精心打扮后挽着沐辰的手臂，嬌笑着說當時的沈序言根本沒法滿足她對金錢的慾望，甚至沈序言還得處處受制於他的父親，這樣的男人，她言若怎麼可能會真的愛他。
那些傷人的話語從她口中說出，一句句刺痛沈序言的時候，言若看着沈序言一臉的不敢相信，內心的痛又有誰能體會得了？
就在她轉身隨沐辰上車的那一瞬間，她的眼淚就已經流了下來，她就這麼在車裏哭了很久，哭得聲音都啞了。
當她拿着那枚“血鑽”到父親的面前時候，看見父親微笑去世的樣子時，言若經不住又一次哭泣了起來。
她悲痛着父親的去世，也哀痛着自己幸福的毀滅。
她就這樣從此之後，什麼都沒有了。
想着那些過去的言若，轉過頭看着沈序言的睡顏，剛剛在庭院的一幕閃現出來，沈序言沉默以對的態度，那雙眼裏面的情緒，讓言若覺得，沈序言根本就沒有辦法再原諒她，那種切身的恨意，將會一直這麼存在下去。
瞬間，言若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上天啊……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能不能求求你，至少讓沈序言對她的恨意少上那麼幾分……能不能讓她，再繼續保有這樣一種美好的幻想？
至少她跟沈序言之間，已經沒有恨了？
當沈序言醒來時候，就看見言若眼角幹了的淚痕，不由地皺起了眉頭，猜想着言若到底是做了什麼樣傷心的夢境。
卻最終也沒有打擾睡夢中的言若，周一的股東大會還等着他去處理，今日恰巧是啟辰商業集團以股東之一的身份出席，並且商談雙方合作的事情，他不能不保持着最佳的狀態去面對。
一想到沐辰的模樣，想到他臉上的笑意，沈序言不由地握緊了拳頭。
這個男人，始終是他內心的一根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徹底地拔除。
之後的會議幾乎是以一路順暢的形式完成的，甚至於雙方之間的合作案也很輕鬆地敲定，當兩位王者般的男人相互握手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察覺到了一絲針鋒相對的敵意。
於是全部都開始暗暗猜想着，這一次的兩家公司的合作，究竟會變成什麼樣的結果。
這到底是一次合作，還是一次對抗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