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殘骸之心
外面現在發生了什麼事情，對於仇無衣而言，已經是無法得知的了。
這裏是天稟之頂當中的世界，與外界全然不同的天地。
帶着些許不安的心情，仇無衣終於踏出了在天稟之頂當中的第一步。
安然無恙。
鞋底觸及的是軟軟的地面，這和眼睛所看到的景象完全一致，似乎不是什麼幻覺。
大概這不能稱之為令人安心的好兆頭，但至少能夠確定一點——在這個世界當中所能看到的東西的確是真實存在的。
仇無衣已經記不起上一次是在什麼時候見到過如此安定和平的世界，儘管理論上依然什麼都沒有，沒有生命，沒有花草樹木。
然而即使是藍天白雲，也已經算比較奢侈的東西了。
也許天稟之頂當中真的在醞釀一個新世界，仇無衣循着光源抬起了頭，映入眼帘的是一輪類似太陽的星體，當然不可能是真正的太陽，它只是一個人造的光源而已，天空也沒有那麼高，估計全力加速的話，幾分鐘就能到達邊界。
而且邊界的樣子還是能夠看到的。
“球狀的……所有的星球都是這樣開始的么？”
仇無衣在空無一人的世界中對自己說道，嚴格來講，自己不能算作人，所以的確是空無一人。
天圓地方，早已被淘汰的過時猜想，現在卻真的顯現了出來。
四方形的大地覆蓋著半球狀的藍天，邊界之外則是漆黑一片，仇無衣忽然想到一個奇怪的猜想，莫非星球在成型之前真的是這種模樣？也就是說所謂的天圓地方不是什麼猜想，而是目睹過初生星球的人所留下的記錄？
算了不想那麼多。
仇無衣搖了搖頭，暫時不清楚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麼，只能繼續向前一步步前進。
按理說，自己的任務是在這裏獲取天稟之頂剩餘的力量，也就是星核遺骸的殘餘，根據父親的說法，殘餘可能還很多。
既然如此，為什麼什麼都看不到？
轉念一想，仇無衣稍稍釋然了。
終究自己還是第一次來到天稟之頂，上一次進入的只有意識，並沒有接觸到天稟之頂的本體，所以看起來有所不同也是非常正常的，既然已經天翻地覆，那就必須憑着自己的能力尋找出星核遺骸的所在之處了。
進入之前，為了應對時間概念的不同，仇無衣早已在大腦之中做出了一個自動倒數前進的沙漏，只要堅守住這個虛擬沙漏的完好，時間的概念就不會產生混亂。
所以仇無衣立即觀察了一下沙漏的變化。
幾乎是靜止的。
“原來如此……”
仇無衣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幾乎”，是因為沙漏依然在落下，只不過速度慢到無法用肉眼確認，只能從精神的層面來判定它的速度。
也就是說天稟之頂當中時間的流逝速度果然與外界不同，儘管不太清楚是什麼樣的比率，不過可以猜想得到。
創造出一個世界所需要的時間有多長？仇無衣不清楚，但肯定不會在短短几天之內形成星球的雛形，除非這裏經歷的時間與外界不同。
那麼，就來好好尋找一下星核的所在吧。
走了幾步，隨便選了一塊空地，仇無衣先輕鬆地坐了下去，沒有展開修行，更沒有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找。
既然存在是事實，那就不必擔心太多。
許久沒有呼吸到如此新鮮的空氣了，仇無衣發覺自己似乎已經忘記了真正的空氣通過肺部的清爽感，因為肺部已經不再具有向身體供應氧氣的能力，而是直接變成了一座工廠，無論呼吸的是什麼，甚至無法呼吸也照樣能製造出身體必要的血液循環。
而這種循環也沒多大意義，最大的用途，就是讓自己看起來像個人而已。
生命這個詞，其中所蘊含的意義好像漸漸被淡忘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冷酷的“活着”二字。
天稟之頂卻是充滿了生命力的地方，無論什麼樣的人，只要沐浴到這無限的生命力，或許都能瞬間領悟到生命的真諦。
無法理解的話，或許就永遠無法尋覓到星核遺骸的位置，仇無衣是如此想的。
將大腦中的一切雜念拋除，只剩下計算時間的沙漏，仇無衣自由而大膽地投身於無盡的生命力之中，努力辨識力量所涌發的方向。
既然有生命力，就自然有生命力的源頭，眼睛看不到的東西未必不存在，即使看不到，也應當能夠彼此相互理解。
至於在什麼地方發生理解，仇無衣也不是很清楚，但心中就是有一個聲音在這樣不斷重複。
那應當就是所要追尋的東西。
而且似乎能夠觸摸得到，就像面對某種具有生命的物體一樣。
星核的殘骸應該是死去的東西，是被進化之後的星核拋棄的渣滓，即使能夠孕育新的世界，或許也未必就擁有真正的生命，更不一定能夠與人溝通，但仇無衣就是這樣想的，就是認為它有着相互理解的必要。
即使只是嘗試一下，仇無衣也不願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
如果將自己的意識釋放出去，嘗試着與感受到的那個生命之源相互連接的話，應該能夠構建成彼此之間通話的橋樑……
冥想當中沒有距離的概念，當仇無衣腦中的神念剛剛發散出“溝通”這一想法的瞬間，大量不明意義的信息一同粗暴地湧進了大腦。
原本仇無衣沒有做出任何準備，更想不到對方竟然會如此兇猛，剎那間被鋪天蓋地湧來的信息直接侵佔了大腦，剛剛意圖張開的雙眼已然變得如同死魚一般。
別說什麼豎立心防，甚至連意識到自己被攻擊的機會都沒有。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仇無衣死了般的眼神才稍稍有所恢復。
“嗯？”
好不容易恢復了神智，仇無衣一手扶着冰涼的地面站起，一臉疑惑。
摸了摸手臂身體，好像沒什麼太大的問題，腦子裏面雖然混亂，但好歹現在還沒失去記憶，應該不會出太大問題……吧？
“剛才……是怎麼回事？”
隨手拍了下沒什麼反映的腦袋，仇無衣順便看了一眼腦中的沙漏，僅僅掉下了幾顆而已。
區區幾顆沙漏，卻已經令仇無衣心頭猛地一震，這一段的記憶還相當清楚，基本上看不出落下軌跡的沙漏想要落下一顆都要相當的時間，這幾顆下去就是過了一日以上。
根本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竟然稀里糊塗地過去了時間。
而現在仇無衣絞盡腦汁也只能想起自己被某種力量擊倒這一事實，雖然也不是推測不出其中的經過。
搜刮一遍之後，仇無衣終於確定腦子裏面沒有什麼多出的記憶，也就是說剛才的嘗試可能失敗了。
大致有了些心理準備，仇無衣準備開始第二次接觸，這一次，為了防止重蹈覆轍而做出了必要的準備。
至少要在心中豎起一道足夠抵禦衝擊的防線。
將精神縮得像刺蝟一樣，躲在構築而成的外殼當中，小心翼翼地再次對傷到自己的東西進行接觸。
來了。
和上次幾乎完全一致，無形的衝擊沒有打招呼也沒有任何徵兆，撕裂般的劇痛立即自大腦深處湧來。
“唔……”
身體雖沒有絲毫的外傷，不斷侵入頭腦的劇痛令仇無衣盤膝而坐的身軀激烈顫動了一下，被眼皮遮蓋的雙眼無規則第不住亂竄，比墮入噩夢的狀況還糟糕。
巨大的光球陡然自仇無衣的意識世界當中迸出。將他微小的個人意志深深吞了進去。
發覺周圍的世界似乎發生了變化，仇無衣強忍腦中的劇痛張開雙眼，眼睛所看到的卻是一片深紅的血色。
噗——
前所未有的衝擊力透過大腦，竟直接將力量反射到仇無衣的身上，自胸口反出的鮮血填滿咽喉，不由自主地噴出。
“咳咳……咳咳咳！”
一手捂着胸口，仇無衣劇烈地咳嗽不停，臉上滿是鬱悶，不僅胸口，連五臟六腑都痛的猶如刀割一般，幸好還算是能夠忍受的痛感。
在天衣的作用之下，身體一點點開始恢復，仇無衣藉著這一點點時間思考着剛才的正確與否。
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無論是第一次，還是第二次。
第一次只是意外而已，沒有意識到會遭遇到如此可怕的襲擊，被擊倒也理所當然，
可是為何第二次做了防禦之後反而傷的更重？不僅是精神，連身體都被影響到了。
道理上講，似乎不應該如此。豈有做了準備之後反而更糟糕的道理？根本就不符合戰鬥的道理。
究竟要如何才能與其中存在的巨大意志進行溝通？即使受傷也沒什麼，但至少要在兩次失敗當中尋求到解決的方式。
等等。
溝通？
二者之間心與心之間的融合？
抹了把嘴角的鮮血，仇無衣猛地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
“真是傻了，怎麼就沒想到這麼重要的事，這可是從一開始就全錯了啊。”
暗暗罵了一句自己僵化的腦子，仇無衣開始了下一次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