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防閨蜜
他看起來運籌帷幄成足在胸,戴待便不再多說什麼。
晚飯後,顧質徑直進了書房。
郵箱裏躺着“可視廚房”的最新修改方案。他盯着文檔若有所思,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有節奏地敲着。這本是要和進駐唐人街“美食城”同時推行的項目。現在其中一個卻卡住了。
沒多久,手機震響,正是馬休。
“顧總,羅伯特先生所說的榮城另一家有競爭力的品牌查到了。是泮溪樓。”
“泮溪樓?”顧質小有驚訝:“泮溪樓不是個體經營嗎?”
“原本是個體經營。可一查才知道,三個月前它個體轉公司了。”答話的馬休有點自責。榮城各大餐飲企業的動態向來是他負責作報告的,與其怪泮溪樓的老闆太低調,不如怪他自己敏覺度不夠高。
顧質聞言皺眉。
整座榮城大半的知名餐廳都出自TK集團,唯獨泮溪樓比較特殊。他早年不是沒想過將其囊入旗下,但對方不願意。
他不喜強人所難,加上囊下泮溪樓是錦上添花。不囊,也無威脅,所以也就算了。而且,這一兩年,眼瞧着它在TK各大餐廳的強勢擠壓之中堅挺下來,不失為一種樂趣,甚至叫他漸漸生了敬佩。
如果他沒記錯。泮溪樓的老闆,是個棄文從商的老秀才。承着祖上留下的一點積蓄,開了泮溪樓。老秀才為人有點迂腐,這也是泮溪樓每日只接待二十桌客人的原因。照現在的情況看來,對方當初不願意接受TK的條件,原來是打着將來自立門戶的主意。
正這麼想着,又聽馬休益發自責地繼續彙報:“就在上個禮拜,泮溪樓被一個富商吞了。”
顧質的眉頭幾欲擰成小山丘:“具體情況。”
“不知道,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兒。”訕訕說完,馬休立刻補充其它訊息:“那位富商來自港城。大約兩三個月前突然來的榮城。我打聽到,後天榮城商會主辦的慈善晚宴,也邀請了他。”
“噢?”顧質的手指繼續叩着桌面,饒有趣味地挑挑眉尾:“那倒是可以藉機會一會……”
*
隔日,戴待去餐廳上班,看見經理還在忙活那些可視設備。想着顧質昨晚所透露的,她的斂了斂千迴百轉的心思,暫且先換了廚師服鑽進廚房。
中午午休的時間,她原本打算去趟杜宅看看范美林和杜子萱的情況,方頌祺卻毫無預兆地殺來了。
“戴狐狸,好久沒逛街了!走!咱們現在就去!”她什麼廢話都沒說,直切主題,像是抓壯丁似的,扯着戴待的手臂就要將她拖出門。
戴待扒着門頓住自己的身體:“我下午還要上班!哪裏像你是個大閑人!”
“上班?哄誰呢?”方頌祺輕嗤着掏出手機,幾秒后,對着電話那頭的人大嗓門地說:“姓顧的,戴狐狸我帶去逛街了,晚上再還你!”
隨即,她掛掉電話,斜睨戴待:“怎麼樣,老闆娘,已經幫你跟老闆報備過了,可以跟我走了嗎?”
她的措辭和語氣均攜着赤裸裸的嘲諷,戴待白了她一眼,一邊往女更衣室走,一邊說:“行,你最老大,等我去換身衣服。”
*
從接起電話到掛斷電話,顧質根本一個字都沒有說。
“阿祺?”
顧質聞聲轉身。
病床上,項陽盯着他。他的一條腿打着石膏,鼻樑上包着紗布,神色頗為憔悴,和他平日自詡的陽光帥氣形象實在相去甚遠。
“都聽見了,何必明知故問。”顧質收起手機,淡淡回應。
“是啊,明知故問。”項陽的身體往後一靠:“要不是你接的這通電話,我都好幾天沒聽到她的聲音了。”
顧質雙手插在褲袋裏,沉吟少頃,問:“這次究竟鬧的是什麼,她都要把你砸死了。”
項陽本身是個話多的人,但和方頌祺之間的事,一直都諱莫如深。顧質素來不喜窺探他人私隱,所以從未主動過問,這還是第一次。
而他問出口時,其實料到多半依舊不會得到答案。
事實上,項陽確實只是瞥他一樣,自嘲地勾勾唇:“反正都是些犯賤的事。”
兩個大男人,靜靜地對視,半晌誰也不說話。
直到一抹俏麗的身影急慌慌地衝進病房裏來:“買到了買到了!你要的豬蹄湯!”她跑得太急,到病床前時沒剎住腳步,毛毛躁躁的,險些把手裏的打包盒打翻,還是項陽眼疾手快地撐了她一把。
“謝謝謝謝!”盡丸撲圾。
見她站穩了,項陽收回手,對顧質道:“這就是你讓馬休給找來的護工。”
語氣顯然蘊着抱怨,還是當著人家的面,毫不留情,那位年輕女護工的臉霎時通紅一片。
顧質掃一眼,心頭微頓,舉步往外走:“還有事,你自己慢慢享受醫院的美好時光。”
*
這邊,戴待換完衣服,和餐廳打過招呼,便跟着方頌祺走了。
方頌祺不知從哪搞了輛的黃亮色小跑車,比項陽的那輛大紅色還要騷氣蓬勃。更不知她究竟是有心顯擺自己的新駕座,還是純粹地抽風,從Caprice到ShoppingMall的二十分鐘車程,她一路飆得險象環生,當車終於停在地下停車場,戴待掙扎着推開門下了車,整張臉又白又綠。
方頌祺一臉嫌棄:“你從良之後,也變得忒沒用了吧?”
“你……”戴待捂着嘴扶在車上,好半天才緩過臉色,指着方頌祺:“太可怕了,,你怎麼不幹脆要我的命?待會兒你結賬!給我壓驚!”
“嘖嘖,”方頌祺皺了皺精緻的眉:“我說呢,怎麼這點程度就受不住了,原來是早打好算盤要佔我便宜。”
戴待正要反駁她的惡意揣測,方頌祺已兀自踩着恨天高留給她一個背影,打了個響指爽快應承:“我結就我結。”
她們所來的是榮城最大的購物商城,無數著名品牌入駐,猶如一個奢侈的標誌,成為有錢人趨之若鶩的地方。
兩個人在商場二樓的化妝品專櫃前消磨了近一個小時,原本只純粹陪逛什麼都沒打算買的戴待也沒有抵擋得住誘惑,挑了幾件最新款的彩妝。當然,讓方頌祺埋單不過隨口說說,可方頌祺似乎早猜中她的心思,未及她掏出錢包,方頌祺就幫她一起刷掉了。
“今天不許跟我搶,你只管挑東西。”方頌祺揮了揮手裏的黑卡:“反正是我老公的,不刷白不刷,刷爆了才是有本事!”
說著,她大手一指,便讓服務員將一堆的東西打包。
戴待不由搖搖頭。方頌祺心情不爽的時候,對消費有種近乎自暴自棄的病態追求。
到了四樓的珠寶專櫃,方頌祺的眼裏更是閃現出如猛獸般的貪婪。基於女人對珠寶天生沒有抵抗力,戴待不免也有些興奮。
“兩位女士,歡迎光臨。”大概是見她們衣着不凡,氣質出眾,櫃員笑得格外客氣,請她們坐下來慢慢試戴。
幾束光線柔和的聚光燈從不同的角度投映下來,照在鋼化玻璃的密閉櫃枱上,紅色絨盤中的鑽石首飾都被籠罩上淡淡的琥珀色,逐一望過去,十分迷人。
方頌祺一臉興味地試着項鏈,戴待則不由在戒指前流連。
上次和顧質領證之後,兩人本打算直接去挑婚戒,結果一堆事兒耽誤下來,今天若不是來到這裏,她幾乎都要忘記這件事了……
逡巡一圈后,方頌祺趁着櫃員不注意,低聲在戴待耳邊挑剔:“設計感真差。”
戴待正要說“你不是有錢那就找專人定製唄”,她看見櫃枱上那面專門供客人試戴所擺放的橢圓形鏡子裏,忽然多了一道熟悉的婀娜身影。
“許醫生?”戴待喚她。
許芮回頭,見是戴待,有一瞬間的愣怔,很快笑了笑:“戴小姐,真巧,也來逛街?”
“嗯,和朋友一起。”戴待指了指方頌祺。
方頌祺沒興趣通過戴待拓展朋友圈,瞟了許芮一眼,她就自顧自繼續挑項鏈。
戴待走離兩步,繼續和許芮說:“正準備這一兩天去你的工作室找你。“
“你兒子又怎麼了?”許芮問。
“是啊,既然今天碰上,我就不用再特意找你了,咱們約個時間吧,到時再聊詳情。”頓了頓,戴待又道:“你之前不是說沒有直接和我兒子接觸過,許多事情說不準嗎?這次我帶着他一起去找你,如何?”
大抵是隱約知道她早先的各種不方便,許芮對此的第一反應是:“你現在能帶你兒子一起來了?”
戴待只點點頭,沒多做解釋。許芮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思索片刻,說:“接下來一個禮拜我約了朋友去馬爾代夫,等我回來吧,到時我再聯繫你。”
“好,那我等你的聯繫。”
許芮的背影剛轉出珠寶櫃枱,方頌祺就竄到戴待耳邊:“你上哪認識的狐狸精?”
戴待白方頌祺一眼:“但凡有姿色有身材的女人,在你看來不都是狐狸精?”
“不,”方頌祺反駁:“我也成天喊你戴狐狸,可是你”她用輕蔑的眼神把她打量一通,以表示未說完的話。
戴待淬方頌祺,方頌祺不以為意,昂首挺胸地環視一圈珠寶專櫃,“反正有選擇障礙,不如把我剛剛稍微看入眼的全都買回去,讓我老公幫忙傷腦筋。”
掃蕩完珠寶櫃,方頌祺興沖沖地拉着戴待又去了七樓,進了某國際知名品牌的禮服定製旗艦店。
方頌祺進更衣室試衣服期間,戴待坐在沙發里休息着等她,眼睛在整個店裏亂掃,忽然被一件旗袍所吸引。
銀色暗花,對襟綴滿兩排手繡的薔薇花蕾,腰身很窄,高開叉,光是看着,就能想像出穿在身上,必定能在行動之間把女人的嫵媚柔美若隱若現地釋放出來。
她的目光不由多加凝滯片刻,那邊方頌祺罵罵咧咧地從更衣室里出來,對着鏡子掐她自己已足夠纖細的腰:“胖了!我居然胖了!腰上明顯緊了一圈!”
一旁的服裝師本着好心安慰她可以再重新量尺寸進行修改,方頌祺聽着氣得吹鬍子瞪眼:“不用改!我自己瘦回來!”
看着服裝師一臉窘迫,戴待掩嘴輕笑。
方頌祺身上黑色晚禮服復古奢華,拖地長裙,露出她光潔如玉的長頸美背,美艷照人,戴待沒覺得哪裏有不妥,反認為沒人能比她更撐得起這份氣場。
“你到底是要上哪浪蕩?花這麼多心思準備?”都這地步了,戴待哪裏還不明白,方頌祺根本就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有備而來。
方頌祺似因戴待的話忘記了剛剛的不爽,回答道:“有場晚宴,我老公打算帶我一起出席,我不可得好好準備,給他長臉撐場面?省得他覺得我比不過外頭那些小妖精!”
她臉上的表情是神采飛揚的,語氣亦是喜滋滋的,可說的最後一句話又是真真切切的咬牙切齒。
她和她老公似乎向來又神秘又雞飛狗跳,戴待根本分不清楚她對她老公到底是不是真愛,這會兒聽她又提及,倒是想起一事,問道:“那天險些撞車,和你一起坐車上的男人就是你老公吧?”
方頌祺頓了一下,“怎麼了?”
“你不是老說介紹給我認識,我等到花兒都謝了。”
方頌祺回頭瞥一眼癱在沙發上的戴待,挑起精緻的眉:“防火防盜防閨蜜,我最近忽然想起這句諫言,覺得你們不認識挺好的。”
戴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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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了方頌祺一下午,她刷卡似乎刷上癮了,要戴待和她一起吃了晚飯繼續逛,戴待心裏挂念着小顧易,任由她用絕交加以威脅,她也堅定立場。
這個時間點恰恰逢上下班高峰期,打車回去的路上堵得厲害,雖想要和小顧易一起吃飯,但又擔心堵車堵太晚餓着小顧易,戴待乾脆打電話回去讓周媽先給小顧易做晚餐。
掛下電話,車還沒挪動過一步,戴待不免有些焦躁,望向車窗外時,眸子一閃,瞥見靠着的路邊的巷子裏,杜子萱正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