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這段婚姻會慢慢葬送
這是沒有吳媽的第一個夜晚。
沒有人會關心她晚上會不會餓,也不會有人給她準備夜宵,甚至連她沒吃晚餐,也不會有人在意的吧。
連洛霆也不在意了嗎?
昨天晚上,她一直跟洛霆在一起,怎麼可能有機會把吳媽的屍體轉移……
手機上的信息,她敢肯定,是被婆婆做過手腳了……
還有注射器跟葯,笛安安更確定,也是婆婆找機會放到她包里的。而洛霆此時沉浸在失去吳媽的痛苦裏,思緒混沌,根本聽不進她的解釋。
這一夜,笛安安又一夜無眠。
同樣一夜無眠的,還有歐洛霆,他坐在樓下露天泳池旁的長椅里,一坐便是好幾個小時,直到下半夜,夜深人靜的時候,涼風拂起他的烏髮,他心中的惱意才隨風驅散些,思緒也漸漸清晰。
自己查到的明明是比亞迪行駛的軌跡,如果真按那個男人所說,那比亞迪上是沒有GPS的,因為GPS被人調包了……
於是,他真的走到車庫去察看,結果讓他震驚,GPS真的不見了。也就是說,這輛比亞迪在GPS不見的情況下,去哪裏都調查不到,唯一肯定的是,有一輛車帶走了吳媽,並將她埋於荒野。
所以,他在交警大隊查到的行車記錄,並不是媽媽的車……很有可能是那個男人的車……怎麼會這樣?
難道真的是安安做要,要嫁禍給媽媽嗎?
樓上,某落地窗前,韓美萍輕掀開落地簾,露出一雙幽靈般的眼睛,看到車庫亮起的燈,她唇角輕扯,揚起一抹詭異的笑。
泳池旁邊的長椅里,歐洛霆臉色沉怒,他的心情沉浸在這種震驚里,久久難以平靜。
想起今天無意中看見的照片,他的心又很痛,很痛很痛……
她去見夜祺了,她竟然去見夜祺……
雖然她給的理由很合理,他也相信安安不會背叛自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看見她跟夜祺出現在同樣的照片,他沒有辦法不去在意,或許是夜祺太過完美,或許是他太在意笛安安……
他這麼愛她,當然也希望她像自己愛他一樣來愛自己。
他記得自己有跟她講過,不希望看到夜祺跟她走很近,因為他會嫉妒。
他這麼在意,甚至拉下尊嚴提出這樣的要求,她竟然完全不當一回事。
還有安安,下午的時候跟自己講的那些話……她說媽媽有嚴重的心理問題,他不知道這是事實,還是她在掩蓋什麼。
此時此刻,他的思緒很亂很亂……
對於媽媽,洛霆是感覺陌生了,他們很少交流,雖然生活在一起,卻比陌生人還要陌生……媽媽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完全不了解,因為他不曾接近。
她真的有心理問題嗎?
次日清晨。
殯儀館的人將吳媽的骨灰送進了歐家,僅僅一個晚上,便處理好了。這是洛霆的要求。
韓美萍不動聲色,裝作對一切都不知情,吳媽骨灰盒交到老爺子手上的時候,她表現得很欣慰,對工作人員表示了感謝。
客廳里,她始終陪伴在老太爺身邊。
老爺子捧着吳媽的骨灰盒,神色黯然,這兩天,他的精神狀態明顯不如從前了,這一刻,稍稍安心了些,儘管還沉浸在無盡的悲傷里。
“洛霆,吳媽的屍體明明不見了,你是怎麼送去殯儀館的?”殯儀館工作人員走後,爺爺百思不得其解,渾濁的眸子裏滿是哀傷。
歐洛霆面無表情地望着爺爺手裏的骨灰盒,眉宇間儘是無法掩飾的受傷與落寞,“爺爺,一切都會有答案的,會有人親口告訴你。”
韓美萍也沒有做賊喊捉賊,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陪在老爺子身邊,神色哀傷地挽着他臂彎。
“洛霆,你負責把吳媽送到墓園吧,找一個寧靜的位置,讓她安息。”老太爺交待。
客廳里被一種凝重的氣氛籠罩着……
歐洛霆從爺爺手裏接過骨灰盒,轉身走出了院子。
當黑色沃爾沃行駛出院子,還沒開出很遠,離林蔭道上那個瘦小的身影越來越近,他眉峰深斂,放慢了車速,然後緩緩地將車停在她的身邊。
笛安安止步轉身,透過搖下的車窗,愣愣地凝視着他。
歐洛霆卻將視線拉向正前方,眉心微蹙,內心一片焦灼。而她帆布鞋的鞋底彷彿被黏在地上,腦海里有一瞬間的空白,她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不知道此時的他是否聽得見自己的解釋,還是應該轉身離開……
可是,在那麼多的證據面前,她的解釋又顯得多麼蒼白無力。
“上車吧。”他的喉嚨里透出沙啞,目視前方,並沒去看她。
笛安安能察覺到他難消的怒意以及倦意,昨天晚上,他應該也沒睡好吧,但同時也能感覺出他對自己那種矛盾的愛,她手心冰涼,亦如她的心。
然後,她繞過車身,正準備拉開副駕駛室的門,手指卻愣住了,歐洛霆說:“你坐後面。”因為,她看見副駕駛位上,安靜地放着一隻骨灰盒。
微微擰起眉毛,笛安安拉開了副駕駛室的門,捧起骨灰盒,然後坐進去,將盒子放到膝蓋上,關上車門。她的心情,比任何時候都沉重,這是離吳媽最近的時候,她可以把她抱在懷裏。
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她什麼話也沒有說,眼中酸脹厲害,她只有緊咬了唇,強忍着淚水,不讓它掉下來。
歐洛霆側目看了她一眼,眉宇間浮出一抹憂鬱,然後,他開車將她帶到了墓園,按着正規的程序將吳媽安葬好。
兩個年輕人,各自為吳媽獻上一束美麗的雛菊,以此寄託哀思。
心裏的難過絲毫不輸給對方。
回來的路上,沃爾沃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了下來,“還要去鞋店嗎?”這是歐洛霆上車后,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是。”她的聲音很輕,回答得毫不猶豫。
狹小的空間裏,一時間誰也沒有再說話,車子也沒有啟動,就這樣靠邊停在那裏。儼然成了一道風景。
片刻之後,歐洛霆似乎冷靜了些,臉色也終於沒那麼緊繃了,他微微蹙眉,心情仍然沉重:“真的不是你做的嗎?我需要聽實話。”然後,他看向她,聲音難過而低沉,“你知道,只要是你說的,我都會信,所以,請不要騙我。”
她轉眸迎上他的目光,“洛霆你一定是太難過了,所以失去了判斷……”
“你別跟我說這麼多,你回答我,吳媽的死,吳媽的失蹤,都跟你沒有關係對嗎?”他凝視着她,聲音低沉,眸子裏那抹期待混合在難過里,如此複雜。
“當然沒有!”她堅定地說,“我對天發誓!但是……”
他緊凝着她,“但是什麼?”
笛安安心中蔓延着酸澀,“但是吳媽肯定是因為我而死的……”想起那晚婆婆的耳光,她就心如刀絞,“我被燙傷的那一晚,我也不說是你媽媽故意的,但我真的很小心,沒有碰到她,後來吳媽進來了,她為了保護我,跟你媽媽吵起來了,你媽媽當場就打了她一個耳光……然後,然後吳媽見勢不妙,強行把我推出來要我先走……我上樓了,之後的事情,什麼也不知道,直到你媽媽在走廊里喊吳媽,然後我叫你出去看看,你回來后,卻告訴我,吳媽死了……那一晚,我一直依偎在你的懷裏,你也很難過,卻一直在安慰我,整整一晚,我都沒有碰到我的手機,甚至……我都沒有看見我的手機,洛霆,你說我怎麼跟人家發信息呢?還有我的化妝包,自從懷孕以後,我都沒有碰過,我可以保證,用我們的婚姻保證,那瓶葯不是我放進去的,我也沒有買過注射器……”
“你是在解釋嗎?”聽她說了這麼多,他終於忍不住,打斷她,“我只需要聽一個結果的。”
“洛霆……”她心裏翻滾着苦澀。
歐洛霆沉了沉臉色,莫名心煩,“你既然都已經在解釋了,那你跟我說說昨晚那個男的怎麼回事?”
她獃滯地迎視他,驚愕地問,“你還是不願意相信我?”
“不是不願意相信。而是條條證據都在指向你,我沒有辦法視而不理。”
“那你打算怎麼理?”心中刺痛翻攪着她的心,“我說了呀,你去報警,讓警察調查我。”
他看向她,眸色陰鬱,“你明知道我不會。”
“洛霆,我覺得我們都需要冷靜。”她的眼裏一片濕潤,轉眸看向窗外,她說,“送我去鞋店吧,下班不要來接我,我去向晚家住幾天。這些天我也很累,我需要休息。”
車子沒有啟動,過了許久,才傳來他的聲音,“你什麼意思?”
“我覺得你需要時間冷靜。”她靜靜地瞅着他,心如針扎,“而你看到我,根本冷靜不下來。”
薄薄的唇如刀裁般冷凝,他閉閉眼,“不要跟夜祺見面,我會難過的。”然後,他啟動了車子。
笛安安望着他冷峻的側臉,一瞬間,在他那低沉的聲音里聽出了很多很多東西。
黑色的沃爾沃很快地融入了車海,然後一路上,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對於洛霆的態度,笛安安很心酸,但也能理解,他從小生長在那樣極度缺乏母愛的環境裏,吳媽可能是除了爺爺以外唯一給過他溫暖的人,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不明不白地死了,性情中人都是難以承受的。
要走出來,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所以,她並不怪他……
她只遺憾自己不能陪他走出低潮,因為自己不幸地成了他的懷疑對象。
儘管她對他也有些失望……
歐洛霆真的把笛安安送到了鞋店,看着她開門下車,走入店裏,他的喉嚨乾澀,始終不知道該如何留住她。也不知道應該解釋些什麼。
握着手機,扯下三個字數,拇指在撥打鍵上方停留很久,他猶豫了……
如果不是安安做的,那他報警,請警察查明真相,不但可以還安安一個公道,還能將兇手繩子以法。
可如果,是安安做的……
如果不是安安,而是自己的媽媽……
在這種矛盾中糾結了整整一天,他最終還是放棄了,決定自己想辦法查明,對笛安安和韓美萍,他都布了控。
似乎知道兒子的行動,也料想他會這麼做,韓美萍這幾天變得很安份,親自為歐天威換衣上藥,任勞任怨,絲毫沒有半點不耐煩,也沒有說什麼過激的話。
歐家別墅。一個禮拜以後,大家幾乎都習慣了這種沒有吳媽的日子。
也在這種相互安慰中從失去吳媽的痛苦裏漸漸走了出來……
笛安安還住在蘇向晚那裏,只是今天,她偷偷潛回了家……
樓上某房間。
落地窗前,歐天威坐在輪椅里,盛夏的暖陽照在他的身上,和以前相比,他又瘦了,韓美萍剛給他換了乾淨的衣裳,此時的她,正拿着銀梳小心翼翼地替他梳頭,“天威,你應該剪頭了,你看你頭髮可真長,還挺亂的。”說著,她打開旁邊一個抽屜,從裏面取出一把剪刀。
陽光照在刀刃上,閃出刺目的光!
歐天威呼吸漏了半拍,就連眼神里都爬滿了恐懼。
“怕什麼?”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左手用梳子梳起他凌亂的發,右手拿着剪刀,咔嚓一下!一小捋頭髮掉落下來,動作如此熟練,她神情專註,卻似乎挺享受這個過程,“或許我沒有吳媽剪得好,不過你也不需要出門,就算把你頭髮剪壞了,你也不要在意。大概除了我,不會再有人見到你了吧?因為吳媽死了……”她又走到他身後,動作依然輕柔,但能明顯感覺到男人微顫的身體,她唇角上揚,聲音如水:“天威,你想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我想不用我說你也會知道的。”
剪完了頭髮,她打開床頭的壁櫃,從瓶子裏取出一粒小藥丸,端來一杯水,在他面前彎身,若有所思地凝神着他,“天威,你該吃藥了。”
歐天威吃力地想擺正腦袋,卻無奈沒有力氣,最終只能歪着頭迎視那麼抹目光,他晃着腦袋,整個人高度惶恐。
“吃了就好了。”她笑着,眼露決狠,一抬手,大力地捏着他下巴,強行將白色藥丸塞入他嘴裏,然後給他灌了一口水……
歐天威在毫無選擇的情況下,吃下了那粒白色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