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一聲吹落江樓月
天色依舊陰沉,外面的雨似停非停,蘇郡格向來不喜歡這樣的天氣,讓人打不起精神。但若是此時只是捧杯清茶,聽聽唱片,看看小說;又或者在被子裏面蒙頭大睡,她都是樂意的。可是偏偏選了這個日子要去看禮服,真是掃興,濕漉漉的地面,黏糊糊的雨霧,還有冷嗖嗖的風……
苦了一張臉不想出門,傅含秋看出了她的不情願,沒有寵她,只是道:“誰讓你前些日子都不上心,還有三天了,難得今天你父親也有時間,不能再挨了。”
蘇郡格撇了撇嘴,仍是不甚想動,便站在窗前走神,看着那一園子的嬌花弱草被這深秋的寒雨摧殘地不成樣子,自己竟然沒有來由的生出了一些感喟,也不知道是替這滿目的殘花敗柳惋惜,還是在大發自己的慈悲。
“快去換衣裳,還愣什麼呢?”傅含秋已經着了一件銀色的旗袍,而今正在扣外罩紫色呢子大衣的扣子。
今天除了要看禮服,還有更重要的就是要見准親家,雖然傅含秋嘴上一直對這門婚事不怎麼滿意,特別是他們家的獨子,自己的准未婚夫——齊昱,總是頗有微詞,甚至還責怪過父親千挑萬選怎麼就找了這麼個登徒浪子?可終歸傅含秋也是個有規矩的人,面子還是要的,要不然怎麼會將這家傳的祖母綠串子戴上了呢?
蘇郡格伸手去摸那祖母綠珠串下面墜的玉佛,晶瑩剔透,圓潤地讓人不忍釋手。傅含秋是個很講究的人,這銀色的旗袍襯上濃綠的珠串既顯得高貴又不失穩重,淺淺一笑:“真好看!”
傅含秋佯怒,板了一張臉,“還有心思玩!快去!”
頑皮的一笑,蘇郡格強打精神,“穿什麼好呢?”
“今天還是穿得莊重些吧,那件絲絨的米黃色旗袍就挺好。”
蘇郡格有些失望,“要不穿帶來的新做洋裝吧,那件藍色的不好么?”
“不好!”傅含秋制止地十分利落,“要見親家,怎麼還穿的那麼隨意呢?女孩子家就應該端莊些!”
蘇郡格張了張嘴,想要爭取換成連衣長裙加風衣,可卻被下樓來的父親接了話頭,“還是聽你母親的吧!”
最後只得點頭認可,回房換了那件米黃色旗袍,臨出門時又覺得不妥,便將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穿在了外面,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毫不意外這樣的一身顏色招來了傅含秋的異議,“也太暗了。”
“可我冷啊。”蘇郡格顯得可憐巴巴,這一招萬試萬靈,父親幫蘇郡格解圍,“好啦,車子都等着呢,走吧!”
沖父親一笑,蘇郡格出門時沖在了第一個,也不打傘,一路小跑就坐進了車裏。
禮服看得很是順利,只要是合體就行,至於顏色樣式,傅含秋覺得合適就成。蘇郡格還是很相信她的眼光的。而後又在淮北路上逛了一逛,父親今天的興緻也還不錯,能耐着性子同這娘倆走東串西,且一直面帶微笑。
三點鐘的時候雨已經完全聽了,齊府在和平飯店定下了包間,蘇淳嚴是個極重視時間的人,到達和平飯店的時候還差五分鐘四點。
飯店門口站了齊昱的父母,齊庚澤與白琳,一下車齊庚澤就立刻迎了上來,態度十分殷勤,“蘇兄!”
“齊兄久違了。”蘇淳嚴客氣有加,滿面笑容。
白琳與傅含秋,蘇郡格也是互相寒暄,傅含秋掃了一眼在場的人,有些不悅,“齊昱沒來”
齊庚澤微有一怔,陪笑,“一會兒就到,一會兒就到。”蘇淳嚴倒是沒有什麼介意,依舊是笑意盈盈。
白琳趕緊邀請眾人入廳,“咱們到裏面坐,到裏面坐。”
至此開始傅含秋就在沒有露出過笑意,這是何等重要的場合,齊昱竟然晚到,白了一眼旁邊沒事人一樣的蘇郡格。
蘇郡格就覺得有些委屈,他不來,白我幹什麼?不來就不來唄,我總不能把他綁來吧!
一頓飯在開場時就沒有那麼的順利,齊庚澤與蘇淳嚴討論着他們的舊話題,江南江北的局勢和各系軍閥的動向。白琳只得忐忑不已地陪着傅含秋東拉西扯,蘇郡格悶不吭聲的乾笑或者點頭,這樣不咸不淡尷尬非常的場面終於在齊昱的到來之後有了一些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