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我不怪你,真的(獨佔嬌妻)
“駱少騰,我們分手吧。”她的聲音由後傳來,駱少騰穿着衣服的動作一頓,轉過身來看着她。
余小西還未從床上起身,身上裹着的被子一直掩在胸前,頭髮微亂地披散着,優美的脖頸以及精細的鎖骨都露在外面,上面還帶着他留下來的斑斑點點吻痕。這副模樣提醒着他,兩人剛剛在床上是如何火熱纏綿,可是偏偏此時她嘴裏對他說的卻是另外一番話。
四目相望,他像是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問:“你說什麼?”一字一句語調都很輕緩,眼睛卻緊緊地攫着她,彷彿深恐錯過她臉上的表情。
其實這句話在這些天裏,已經在余小西心裏反反覆復滾過無數遍,因為每一次到了嘴邊心會被扯痛,所以都生生咽了回去。只是她也知道,此時自己說出來便再不可能收回。
她眼圈微紅,仍硬生生將淚意壓下去,重複道:“我說分手吧。”
“余小西,你再說一遍!”
明明剛剛的模樣看起來還很克制,這一句他卻幾乎是吼出聲的,將她的尾音都淹沒掉。
余小西悲傷地看着他,咬唇,將低下頭去,因為實在無法面對他那樣的神色,否則也無法將接下來的話說出來。手無意識地揪緊被子,開口:“駱少騰,我厭倦了跟你過這種提心弔膽的日子,說不準哪一天就會橫屍街頭。回頭想想,自從跟你在一起,我失去了一個孩子,我的媽媽和妹妹都走了,現在的我更不知道自己還能失去什麼,我已經沒有勇氣……你明白嗎?”
她盡量讓自己說出來的話顯的無情,充滿怨恨,可是眼前這個男人是她受到傷害,仍然忍不住鼓起勇氣要愛的人,她又怎麼可能真的說出口?
話艱難地說著,嗓子裏都是哽咽,那眼裏的水珠子更是不受控制地一顆接一顆砸在被子裏,最後泣不成聲。因為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在自己心上戳刀子,她痛!
余小西痛,駱少騰又何曾好過?
他盯着她抱着被子的模樣半晌才抬步走過來,單膝壓在床墊上,俯身捧起她的臉,讓他看向自己,問:“余小西,你再說一遍。”
她此時滿臉淚痕,眼圈和鼻頭都是紅的,看上去更像只可憐兮兮的兔子。呼吸,空氣吸進肺里時,更像刀片一樣的割人,痛的她全身都在顫抖,卻仍咬着牙,掀唇——他卻已經俯頭下來狠狠地封住她的唇,不允許她說話。
唇齒糾纏,想到她竟動了與自己分開的念頭,他都恨不能用牙咬死她。事實上真的在用牙去撕扯她的唇,卻又在嘗到血腥味時心疼地將她鬆開。
因為他知道她是逼不得已,她是心疼自己,這種矛盾的揪的他全身的神經都在痛,最後唯有將她圈進自己懷裏。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說:“余小西,不管因為什麼,我都不要再聽到你說那樣的話。”說完,抱的她愈緊。
他知道她的反應,肯定是因為阮家的人找了她,也明白她心裏承受的壓力。
懷裏傳來她一聲聲的抽泣,他發過誓絕不讓她再受到傷害,再讓她哭泣。此時他還是惹她哭了,所以那每一聲哭泣都化成了刀子,割着他的心般難受。
余小西的手改揪住他的衣服,這樣的話說出來,其實她比他更痛,可是他們還有什麼辦法?
想到這裏,她猛然推開他。
駱少騰卻握住她的手,皺眉喊:“小西兒。”。
余小西搖頭,她說:“她是你媽。”如果沒有機會救她也便罷了,現在明明可以……哪怕這個機會要用他們的分開來換取,他們都不能眼睜睜看着付清去死。
因為付清不是別人,付清是生他、養他的親生媽媽,如果她真的就這樣去了,他將來必定會後悔、內疚,會成為他心裏一輩子的傷。
阮家太狠毒,這等同於讓他在自己與付清之間做選擇。
如果他選擇了自己,就算他現在不會後悔,將來也不會後悔,可是只要他們在一起,這也必將成為了他們一輩子的枷鎖,不會真的快樂。
因為那是一條人命,他親生母親的命!
余小西伸手摸到他的臉,眼裏淌着淚,她說:“我不怪你,真的。”她做不到放手,那麼就唯有讓他狠心來推開自己。
“我不要。”他卻斷然拒絕地嘶吼,那模樣就像個發脾氣的孩子。
他不想眼睜睜地看着母親去死,也無法去對余小西放手,他們經歷過那麼多才在一起,他甚至還沒有學會怎樣去珍惜這個女人,他們就要分開?他將她抱的愈緊,怕失去般要將她揉進身體裏去。
余小西仰頭,看着他的神色同樣悲傷。
“會有辦法的,相信我,一定還會有辦法。”駱少騰神色堅定地說。
余小西臉重新埋在他的懷裏,咬着唇,瘦弱的肩頭因為壓抑着哭泣而抖動。因為她心裏明白,就算有辦法也沒有時間了。阮家若非掐准了這一點,怎麼會那麼自信地威脅他們?
駱少騰捧着她的臉,四目相望,他說:“余小西,我不准你離開我,不準——”吻落下來,一點點將她臉上咸澀的淚水收進口中。
吻由臉一直到脖頸、鎖骨、一路往下……漸漸地不知什麼時候變了味道。余小西想要抗議,他卻打定了主意般將她重新壓回床上。彷彿怕她分出一絲絲心神和精力去提分手的事,他剝了自己的衣服,直到榨乾她的身上僅剩的最後一絲氣力,最終她完全暈過去……
翌日,余小西醒來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一夜瘋狂帶來滿身疲憊,卻並不覺得歡愉。她甚至可以預料到,如果付清死了,未來他們在一起都不會覺得歡愉。因為他們每一個幸福、快樂瞬間,可能都會想到這是由付清的命換來的,這太沉重。
身子在床被間慵懶地舒展,猶可以感覺到渾身酸痛的厲害。手摸到身側是空的,她睜開眼睛看去,駱少騰果然已經不在。擁着被子小心地由床上坐起,只看到滿室的凌亂。
余小西倚在床頭髮了會兒呆才起床,簡單地洗漱了下推門出去,在樓梯間就可以聽到糖糖在樓下跑來跑去的聲音。
“少奶奶醒了?”見她下來,傭人迎過來說。
余小西頷首,糖糖已經跑過來抱住她的腿,力道之大差點將她撞倒。余小西趕緊彎腰將她抱起來,小丫頭順勢抱住她的脖子,在她臉上響亮地啜了一口,聲音甜甜地喊:“媽媽,早安哦。”
“糖糖早安。”余小西也回親了下女兒。她一邊抱着糖糖往餐廳走,一邊問:“今天怎麼沒去幼兒園?”
“騰騰讓糖糖在家裏陪媽媽哦。媽媽,你不舒服嗎?”糖糖抱着她的脖子回答,臉並親昵地在她脖子上蹭着。
余小西聞言心裏澀了一下,不外乎就是想到了昨晚爭執的話題。不過她並不想在孩子面前表露出來,只是將糖糖放到座椅上,說:“媽媽餓了,我們一起吃點東西好不好?”
糖糖乖巧地點頭。
傭人將飯菜端上來,余小西其實沒什麼胃口,不過這種時候她更不能跟自己身體過不去,所以勉強吃着。
糖糖早飯已經吃過了,把手裏的麵包弄成屑攤開手掌,小泰迪伸出舌頭舔她的掌心,弄的小丫頭咯咯直笑。
“糖糖,好好吃飯。”余小西說。
“糖糖早上吃過了哦,現在還不餓。”糖糖回答,見余小西將她最愛的蛋糕推過來,表情有點掙扎,最後還是狠心地拒絕,說:“越越說吃太多會成小胖豬啦,糖糖不要,糖糖要美美的。”
“越越說什麼你都信。”余小西笑着颳了下糖糖的鼻子,說。
糖糖皺皺鼻子,表情可愛到爆。
小丫頭就是家裏的開心果,看到她覺得任何難過的事都會沖淡很多。
用過飯後,糖糖沒一會兒就牽着小泰迪去院子裏了。余小西坐在客廳里喝茶,順便問了一句:“少騰幾點走的?”
傭人面上一紅,回道:“大概早上四點。”昨晚兩人戰況激烈,她猶記得駱少騰離開時的樣子。
余小西心裏有事,倒沒發現她的異常,只是端着茶杯的手頓了頓,又問:“醫院那邊情況怎麼樣?”
傭人搖頭。
付清雖然是駱少騰的母親,但是除了過去照顧的人,沒人了解那邊具體的情況。
付清雖然是余小西主動提及的,卻已成為她與駱少騰心裏的一塊病,頓時覺得口裏的茶都咽不下去,便放回杯座內。糖糖跑回來粘着她,余小西勉強陪她玩到下午,最後還是開車去了醫院。
她到的時候恰巧駱少騰不在,付清已經被轉到重症監護室,並出現了全身臃腫的現象。她站在外室隔着玻璃窗瞧,護士告訴她,付清現在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隨時都會失去知覺。
余小西看着她,已經形象不出自己是個什麼心情。這時門被推開,轉頭便見“李志”走進來。他看到余小西時有些意外,掀唇,竟是半天都沒有發了聲音,大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吧。
“你是李習?”余小西問。
如果是李志,起碼會喊她一聲少奶奶。眼前人的反應,並無李志神色間慣有的恭敬,她才這般猜測。
李習低頭稱是,表情有些尷尬,大概是因為三年前的事。
余小西現在已經沒有心情去計較那些,更何況他只是聽命付清行事,便問:“少騰呢?”
“駱少在醫生辦公室,醫院臨時成立的專家小組正在研究太太的手術方案。”李習回答。
提到付清,他神色也變的沉重。
余小西在又在病房裏待了一會兒,這才出去。
護士正從會議室出來,看到她過來便給她留了門。余小西卻沒有進去,僅是站在會議室外聽了一會。付清現在的問題根本不是手術方案,而是短時間內也找不到合適的心臟。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她越聽心越往下沉。
“少奶奶。”李志看到她時有些意外。
余小西起身,往外走了幾步才停下來。李志跟在她身後,半晌都沒有出聲。
“李志,你是怎麼跟着她的?”這個她,自然是指付清。
他是駱少騰多年的助理了,依他的性子很難想像會叛變,其中必定有隱情。
“我父母死的早,寄住在親戚家裏,那親戚和先生、太太住在一個社區。太太心好,常常幫我,後來……親戚棄養,是她讓先生資助了我。”李志回答。他口中的先生太太,自然是指駱少騰的父親與付清。
這些飛凰里的檔案並沒有記載,但他因為一直記着這份恩情,所以他在國外,付清來找他時他才會同意,但他跟隨駱少騰這幾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如果有辦法救她,你會不會幫我?”余小西問。
李志回視着她,那樣的神色告訴他,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因為如果那麼簡單,她直接與駱少騰商量就好了,實在沒有必要找他……
——分隔線——
那天,余小西從醫院回來后,日子依舊如常。只是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駱少騰更多的日子都守在醫院裏,可能怕她再說出分手的話,更怕自己動搖,兩人幾乎沒有怎麼見面。
余小西悄無聲息地與同事交接了手上的幾個案子,這天接了糖糖放學后,兩人便去了商場。
這個點大多已經下班,商場人其實還蠻多的。兩人進了童裝店后,保鏢照舊站在門口。
糖糖只知道付清病了,雖然有時也會很難過,但畢竟是小孩子,還是好玩的心性。看到漂亮衣服更是走不動,這天便又看上一套親子裝,非要磨着余小西一起試試。
余小西沒有辦法,只好帶她去了試衣間。
保鏢覺得不對勁是在十幾分鐘后,裏面遲遲沒有動靜。兩人對望一眼,其中一人在店員的側目中走過去,站在外面喊了聲:“少奶奶?”
等了大概兩秒,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因為是女主人,保鏢顧忌頗多,他猶豫了下,還是低聲說了句:“得罪了。”布簾一拉,裏面除了糖糖看上的那套衣服,空無一人,他不由臉色驟變。
原本站在店門口的保鏢也趕緊跑過來,看到這一幕時馬上聯絡了人堵住商場各個出口,一邊給駱少騰打電話報告。兩人幾乎同時也將這家店翻了個遍,弄的人仰馬翻。
彼時,余小西已經抱着糖糖坐上停在商場外的一輛黑色車輛。保守的車型並不引人注目,後座卻坐着許辰逸。他看了眼她懷裏暈睡過去的糖糖,吩咐司機開車。
車子繞過商場正門時,猶可以看到大批聚集過來的保鏢。
車子出了商業區,許辰逸才說:“機票已經定好了。”抬腕看了眼表上的時間,說:“到了機場,可以馬上登機。”
余小西頷首,說:“麻煩你了。”
她與許辰逸的關係,說朋友不是朋友,說陌生人又好像近一些,更何況他總是在自己需要時出現。這次若非迫不得已,她也絕對不會麻煩他。
許辰逸倒並不在意,事實上她能讓人找自己他很高興,可是看着她此時抱着女兒的模樣,她知道她對於自己的離去並不快樂。
車子飛弛在前往機場的路上,再過十幾分鐘便可抵達機場。時間算的也剛剛好,兩人過安檢後會直接登上飛機,駱少騰便再難阻止。
此時許辰逸身上的手機卻響起來,他按了接通鍵后移至耳邊。那頭不知說了什麼,他神色微變,同時前面路口突然衝出輛車子。
司機快速打着方向盤,想從空隙中漂移地穿過去,無奈對方也是有備而來,轉瞬便死死地堵了他們的去路,迫使司機不得不踩了剎車。
余小西抱緊糖糖,身子前傾后重重跌回麻椅,抬眼只見黑色的車輛橫在馬路中間。司機車子后倒,同時後面幾個路口均有車輛湧出來。
駱少騰與許辰逸的人馬聚集,原本清靜的街面也已經陷入交通癱瘓的狀態,而他們車子就卡在其中,動彈不得。接着後車座的車門被拉開,許辰逸的手裏的槍抵上駱少騰的太陽穴。
他沒動,臉色無懼,目光只是看着坐在裏面的余小西,說:“下來。”
她原本抱着糖糖,她其實最不願意與他發生這樣一幕,明明,他們相愛。
許辰逸的槍管指着他的太陽穴,余小西伸手抓住他的槍,搖頭,說:“不要。”
許辰逸對上她乞求的眸子,那裏滿是對駱少騰的擔憂,以及哀傷。
許辰逸知道,她離開必有隱情,且並非與駱少騰感情破裂。於是收了槍支退至一邊,將這方空間留給他們,而雙方人馬均沒有得到指示,不敢輕易動手,只是互相對恃。
“你以為你離開了,一切都能解決了嗎?”駱少騰問。
“我知道,可是你有別的辦法嗎?”她問。
那是一條人命,他親生母親的命,並不是毫不相干的人,她所有的壓力均來自在乎他。因為知道他深愛自己的母親,他兩難,所以她才狠心做這個決定。
駱少騰唇色抿緊,不語。
“少騰啊,不管世人如何看她,在我眼裏她都是生你養你的親生媽媽。我們來日方長,她沒了,就再也沒有辦法挽回……”她在勸,動之以情。
“我說過,我有辦法。”
“你沒有!”余小西吼,眼裏都是氤氳。
如果他有,他就不會為難。如果他有,他就不會等到現在。付清已經命在旦夕,根本就再也拖不起。
那一聲彷彿吼盡了她全部的力氣,余小西顫抖着將身子佝下去。她的痛苦在於她知道他不會放棄自己,他不能狠心,就只能換自己狠心。因為她不能自私,不能讓他將來後悔,不能讓他眼睜睜看着他的親生媽媽死去,因為那殘忍了,所以她不能!
駱少騰看着她蹲在地上泣不成聲,單膝跪下來將她擁進懷裏,緊緊的,雖然明知道無論多緊還是會失去。
余小西揪着他的衣服,說:“讓我走吧,我不想成為害死你媽的兇手之一。”
如果是那樣,他會不會每每看到自己都會想到母親的死?
駱少騰不說話。
余小西說:“我不怪你,真的。”她抹着眼裏的淚,起身,駱少騰卻揪着她的衣服不肯鬆手。
余小西拽了拽,手料勒着他的掌心。
她說:“我等着你來接我。”
駱少騰看着她眼裏的淚,他知道他今天如果讓步,她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余小西咬牙,狠心將衣服一點點將自己的衣服從他掌心裏拽出來。擰成繩似的布料勒破他的手掌,血水從裏面流出來。鮮紅的血映在她的眼眸,比割在她的心上都痛,她卻只能狠心上車。
駱少騰還維持着那樣的姿態,單膝跪在地上,彷彿被整個世界遺棄。
“駱少?”李志喊。
駱少騰不說話。
李志示意他的車紛紛避讓,載着余小西的車子離開,直接開往機場。後視鏡里的駱少騰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她身上的手機響起來。
余小西抹乾臉上的淚,按了接通鍵,不等那頭開口,便冷着聲音道:“請你們遵守承諾。”
通話掛斷,抬眼便可看到路邊的廣告燈箱,上面的駱少騰一身白色西裝,容顏傾城。滿城的廣告牌未拆,他們的路卻已經走到盡頭。
淚水在眼中模糊了他的容顏,也模糊了他告白的那六個字,那刻傾城於她,彷彿不過是做了場華麗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