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奇怪的石頭
戰火騰起的煙塵,滾滾着瀰漫了四野。死屍伏地,血流成河,濃濃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氣中,刺鼻難聞。身着盔甲的將士們,捉對廝殺。號角聲聲,殺聲陣陣,煙塵瀰漫,戰馬嘶鳴……廣袤的天地皆湮沒在這原始搏殺的慘烈氣息中……
這是冷兵器時代的古戰場。
沈歡顏在睡夢中皺起了眉頭,這都怪自己選錯了專業,誰叫她選了個冷門的古代戰史呢,這會兒連做夢都夢到打仗了。
眼前人影交錯,一個個身影在她面前倒下,這一切真實得可怕,讓她覺得這似乎不是夢境,就彷彿她自己就是這場戰爭的旁觀者。
眼前的一切忽然變得一片混沌,只依稀看見一面殘破不堪的旌旗孤獨地飄在風中,旗上的字已破舊難辨,依稀可見還剩了半邊的“火”字……
遍地的屍首里,突然有一個身着墨色盔甲的男子掙扎着站了起來,他帶着面甲,只露出一雙略帶笑意的眼,他遠遠的望着她,踉蹌着向她走來……
她無端地驚出了一身冷汗,衣服潮濕地貼在身上,黏膩的很不舒服。她覺得很累,累得連睜開眼睛的那一點點力量都不想浪費。她記得她明明是在奶奶的墓前,可什麼時候睡著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耳旁傳來車輪碾過碎石的嘎吱聲響,身子似乎顛簸得厲害。歡顏驚覺不對勁兒,猛地坐起身來。
舉目四顧,她這才發現自己已不在奶奶的墓前。這是一個四四方方,狹小且異常顛簸的木製空間。前後左右皆掛着一塊白底藍花的粗布帘子,裏面除了她坐着的一條木質長凳,再無其他任何陳設。
突如其來的陌生和壓抑感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
素白的裏衣,藕荷色長裙,長襟廣袖,這是古代女子才有的裝束,根本就不是她給奶奶上墳時的那身行頭。從袖口露出的一大截手臂完全不復她半年軍訓而形成的健康小麥色,而是不正常的雪白。
纖細柔軟的腰肢,修長而筆直的雙腿……她試着動了動,這具身體不像是她自己的,虛弱得像是個病秧子,卻分明又是她自己。
是在做夢嗎?她閉上眼,再慢慢睜開,眼前的一切依然沒變。
穿越,難道是狗血的穿越!
她猛地掀開面前的帘子,驚訝地發現這是一輛正在行進中的馬車。坐在車轅趕車的年輕男子也是一身古人的打扮。
她不由得脫口問道:“大哥,這是什麼地方,什麼時代,你們這兒是不是有皇上?”
這出口的聲音嬌柔婉轉,也不是她的!
車夫回過頭來,一臉的驚恐不亞於她自己,他看着車內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女子結結巴巴地道:“這……這裏是……荊北國……永……永定六年……當今皇上……北羽燁……”
腦袋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她下意識地去摸掛在頸上的那塊奇怪的黑色玉石,但胸口卻什麼也沒有。
她敲了敲自己的頭,她忘了,那塊陪伴了她二十年的奇怪玉石,她已經埋在了奶奶的墓前,讓它代替她永遠陪在奶奶的身邊。
石頭,就是那塊石頭!她猛然記起來,當奶奶墓前的黃色泥土覆蓋上它的時候,它突然發出了刺目耀眼的光亮,在她眼前閃出一片讓她睜不開眼的白,然後就是那個夢……
難道就是那塊石頭將她帶到了這裏?
她怔怔地坐了半晌,什麼荊北國,什麼永定六年,她壓根就沒聽過。最為嚴重的是,這具身體不是她的,而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現在叫什麼名字,什麼身份。
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她趕緊掀開帘子問道:“大哥,你認識我嗎?我們準備到哪裏去?”
“姑娘,不是你讓我送你到滄瀾山一帶投靠親戚的嗎?”車夫一臉見了鬼的模樣,這姑娘怎麼突然間像是中了邪了?
“我……”歡顏語塞,這身體的主人此前都跟那車夫說過什麼,她一概不知,更不知“她”是去投靠親戚的。
她看了看身邊,連個包袱都沒有。再將全身上下由里到外摸了個遍,也沒發現什麼值錢的東西。
她身無分文!
歡顏腦袋炸開了花,“大哥,我付車費了嗎?”
難怪“她”要去投靠親戚,原來“她”竟然窮到了如此地步。投靠親戚?難道“她”是個孤兒?
“姑娘,你用一塊玉佩抵了車費,難道你都忘了?”
“玉佩?”歡顏一驚,“大哥,你可以把那塊玉佩給我看看嗎?”
“姑娘,難道你想反悔?你若是不想我送你去滄瀾山,那我就將那玉佩還給你。此去滄瀾山路途遙遠,若不是看你可憐,我還不想接這費時費力又不賺錢的活兒呢。”
歡顏連忙道:“不是,我不是要反悔,只是那玉佩陪了我這麼多年,一時給了別人,有些不舍。”
“好吧,那我就讓你再好好看看。”
車夫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塊黑色的東西遞到她手中。
入手極涼,那塊玉石黑如純漆,細如羊脂,色澤飽滿欲滴,晶瑩通透,竟然同她的那塊一模一樣,只是懸挂玉石的帶子不同而已。
既然你能將我帶來,應該也能將我送回去吧?
歡顏看着那玉石,唇邊漾起一朵笑,她揚聲道:“大哥,我們先在這裏休息一下吧,這玉佩我能留着再看看嗎?”
“這……”
見車夫有些遲疑,她趕緊道:“你放心,我很快就還給你。”
“那好吧。我都已經送你這麼遠了,你可不能反悔。”車夫一邊提醒她,一邊將馬車靠路邊停下。
“當然不能。”歡顏說著跳下馬車,她活動了一下筋骨,觀察現在所處的位置。
此時應該是春末夏初,夾道是一片綿延起伏的秀美山林,綠意盎然,煥發著勃勃生機。
已近黃昏,車夫走到路旁的一塊大石上坐下,從隨身的包袱里拿出了一張讓人一看就毫無食慾的乾癟燒餅,津津有味地啃了起來。
歡顏摸了摸癟癟的肚子,這具身體像是很久沒吃過東西且餓過了頭的樣子。但她現在什麼也吃不下,只覺得口渴。
她舔了舔乾燥的雙唇,移開視線,不去看那車夫吃得有滋有味的樣子。
她摸了摸手中的玉佩,走了開去,背對車夫蹲下身,佯裝清理鞋子上的泥土,卻迅速以手指將石子和泥土摻雜的路刨開了一個小洞,將玉佩小心地放了進去,再以泥土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