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放開她
花兒姐哎呦一聲,抬起一腳往小嵐的膝蓋踢去,將她踢翻在地,手順帶一扭,將她一雙凍得開裂的小手扭到背後,她從袖子中取出一條麻繩,罵道:“小丫頭,你敢咬我?真是欠揍。”
小嵐臉上全是碎雪,有冰屑進了鼻腔,痒痒的好難受,忍不住接連打了幾個噴嚏,眼淚鼻涕頓時流滿小臉,她想舉袖拭去,可雙手被花兒姐捏的死死,動彈不得,唯有嗚嗚哭道:“你是誰?我不認得你,你為何捉着我不放?爹爹......爹爹......快來救小嵐!”
花兒揚起繩子,狠狠地抽了小嵐幾下,厲聲道:“小丫頭,我告訴你,是你爹今早將我我尋來,言道家裏清貧,養不活你,讓我出十五個銅板七斤大米就可以把你領走,這是你情我願的交易,你的賣身契上有你親爹的畫押,聽懂了沒有?你爹已將你賣了給我-----換銅板和大米去了,你隨着這樣的爹最後也是死路一條,還是快快隨我走吧,我帶你去一處享福的好地方,吃飽穿暖,保你快高長大,嘖嘖,這麼好的福氣摔到你面前,你還哭什麼呢?真是不識抬舉!”
小嵐被北風吹得通紅的小臉蛋倏爾變得蒼白起來,她瞪着花兒姐手中那束細細的黑色麻繩,眼眸內露出既驚慌,又憤恨的光芒,她用穿着破鞋的小腳用力踢着花兒姐的厚皮靴,哭道:“我不相信,你胡說,我爹不會賣掉我的,你放開我,我要去問爹爹。”
花兒姐哼了一聲,一腳踏在小嵐的腳板上,用力一踩:“不信你大聲喊兩句,看你那個癆病老爹出不出來救你,我告訴你,他正蓋着暖和的被子在床上舒服的躺着,神智清醒得很,並沒有昏過去,小丫頭,別犟了,還是乖乖隨我走,花兒姐不會為難你的。”
小嵐在雪地上挪動着小小的身子,大聲喊道:““爹爹救我,爹爹......救我,有壞人欺負小嵐,爹爹......你真的不要小嵐了?爹爹......爹爹!”
稚嫩凄涼的的聲音隨着北風四散,不遠處有兩三家的破木窗吱呀一聲打開了,裏面的人探出頭來往這邊瞅了一眼,隨即又砰的一聲闔上了窗子。
秀才夫婦家裏已是燃起了炊煙,淡淡裊裊的輕煙剛剛冒出煙囪,已被凜冽的北風吹的不見影蹤。
除了呼呼作響的北風,整條村莊的人彷彿都睡著了。
花兒姐待小嵐喊了一會,才從懷裏取出一條手絹,塞進她嘴裏,喋喋笑道:“說了你不信,偏要喊,喊破了喉嚨只會苦自己,真是賤丫頭一個。”
她俯身正要將小嵐用繩子綁起來,忽而覺得屁股一痛,似乎有一件硬物正在用力往裏戳着。
“放開小嵐,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將她帶走。”
那個同樣瘦弱的男孩子手裏拿着一把卷了口的破柴刀,刀口正指着花兒姐的屁股,他泛着青黃的臉上全是激憤,皮包骨的手背上青筋畢露,可眸光卻澄澈的如同一汪清泉。
“好你個乳臭味乾的臭小子,竟敢拿刀子戳老娘?”
花兒姐眸光陰鷲,猛地一掌摑在小嵐臉上,將她生生打昏了過去,爾後一轉身便把小男孩的柴刀劈手搶過,她拿着刀在男孩的眼皮前刷刷刷連劈三下,喝道:“臭小子,好大的膽子,敢拿刀子指着老娘,現在老娘就把你的眉毛剃毛下來,問你怕不怕?”
男孩雖然臉色駭然,但雙腳卻猶如冰封了,紋絲不動。
“放了小嵐,她爹嫌她累贅,那我來照顧她,熊琛只要活着,就絕不允許你這胖牙婆將她買到那個魔窟里去。”
花兒姐冷笑一聲,一腳將男孩踢開丈余,道:“那可由不得你,這丫頭的爹已經收了我財物,這丫頭我要定了,你既不是他指腹為親的夫婿,也不是她的至親兄弟,憑什麼替他出頭,快給老娘滾動遠遠的,惹怒了老娘,將你也一併捆了,賣到九道山莊當奴隸去。”
男孩在雪地上骨碌碌滾了幾個圈,撞上一個小土坡後方停了下來,他雙手撐着雪地爬起來,抹抹鼻子中湧出來的鮮血,轉身便往花兒姐猛衝過去。
花兒姐正彎着腰要把小嵐綁起來,冷不防被男孩大力一撞,肥胖的身子頓時搖晃了幾下,重心不穩,撲通一下摔了個四腳朝天。
男孩單膝跪在小嵐身前,扶起失了知覺的小嵐,用力按着她的人中,喚道:“小嵐,小嵐......”
花兒姐皮粗肉厚,加之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大棉襖,這一下雖然摔得狼狽,可也沒傷着,她坐在雪地里喘了幾口粗氣,看着那個正在不停搖晃着嵐丫頭的男孩,細長眼眸往左右一望,心中已有了一番計較。
她從地上爬起,走到兩人身邊,一個手肘將男孩撞翻在地,她將小嵐抱起,放到自己身後,雙手叉腰吼道:“小子,這丫頭如今是我的,你識相就快快消失,惹怒了老娘,可沒好果子吃。”
男孩翻身站起,神情肅然,他走前兩步,指着花兒姐冷聲道:“你滾開,我說過,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將她帶走!”
花兒姐哈了一聲,雙手向前一探,揪住男孩破爛的衣襟,道:“不知死活的小子,方才你撞了我,我還沒和你算賬,快喊你爹娘出來評個理,否則我押你去衙門,讓大老爺將你一頓好打!”
男孩雙手攥着花兒姐粗壯的手臂,奮力掙扎着,雙腳同時不斷向花兒姐踢去,他非常瘦弱,一雙手臂幾乎全是骨頭,可內蘊在體內的強悍力度,竟然令體型是他三倍有多的花兒姐,也頗感難以應付。
花兒姐雙手死死攥住男孩的手腕,生生受了他幾腳后,猛地大喝一聲,騰出左手,捉住男孩的后腰,將他整個舉起,往雪地里用力一扔。
男孩悶哼一聲,還來不及爬起,花兒姐已是一腳踩在他的胸口,她俯身拾起地上的破柴刀,用刀背在男孩額頭用力一敲,頓時鮮血飛濺,男孩雙眼往上一翻,昏了過去。
花兒姐把柴刀一扔,拍拍手上的鐵鏽碎屑,罵道:“自討苦吃的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