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接風
當張曼成率部斬殺了南陽郡守褚貢的時候,荊州全境便完全陷落在了黃巾賊的手中;而同時遠在巨鹿的戰場上,“大賢良師”、“天公將軍”張角初戰擒了大漢皇族的安平王劉續、甘陵王劉忠,於是乎朝野震動。靈帝在溫德殿上朝召見百官,拜皇后之兄長何進(表字遂高,南陽宛人)為大將軍,在京師講武結營,置“西園禁軍校尉”,並率左右羽林五營士屯於都亭,整點武器,鎮守京師;自函谷關、大谷、廣城、伊闕、轘轅、旋門、孟津、小平津等各京都關口,均設置都尉駐防。又日下三十六道聖旨,下詔各地嚴防緊守,命令各州郡準備作戰、訓練士兵、整點武器、召集義軍。
另一方面又發精兵前往各地鎮壓叛亂:拜盧植為北中郎將,領副將護烏桓中郎將宗員率“北軍五校士”負責北方戰線,與張角主力周旋;拜皇甫嵩為左中郎將、朱儁為右中郎將,皆持節,各領一軍,率領“北軍五校”、“三河騎士”及剛募來的精兵勇士共兩萬五千餘人,討伐穎川一帶的黃巾賊。
而朱雋又上表請求召募下邳縣的縣丞孫堅為佐軍司馬,協同討賊。詔令一到下邳,那孫堅便帶同鄉里少年及招募各商旅和淮水、泗水精兵,共得一千多人出發與朱雋軍匯合。
就在朝廷調遣了兩路精兵、三員名將前來平叛時,廖淳正率領眾人走到達潁川地界,而在那界碑處一人橫戈立馬領着數十騎人馬早在那裏迎候了。
那人迎候之人見廖淳等人過來便策馬向前高聲問道:“來的可是荊州的兄弟。”
廖淳答道:“正是。”
只聽那人又道:“某乃劉辟,奉命迎候諸位大駕,敢問‘神城使’張渠帥可在軍中?”
廖淳答道:“在下廖淳字元儉,南部尊者新領荊、豫兩州公務繁多,尚有些許事情需要安排,所以令我等先行,他隨後將親帥兩州兵士來助戰潁川。沒等廖淳說完泥鰍便歪着嘴陰陽怪氣的說道:“恩,很忙!忙着喝酒抱女人。”
聽到泥鰍的嘀嘀咕咕劉辟問道:“這位小兄弟是。”
廖淳正要回答只聽泥鰍自己開口答道:“徐驍!”
劉辟拱手笑道:“幸會!幸會!”
這兩般人馬合作一處,一路上說些禮節性的客套話,朝着潁川大營而去。
路上廖淳從劉辟口中得知人公將軍被大賢良師喚去魏郡,別有要緊事情去了,而統帥潁川人馬的主帥是豫州渠帥波才。原來早在廖淳等攻陷宛城之前的三日,也就是三月丁酉日,波才便率豫州的部曲與人公將軍會師潁川。由於大賢良師的召喚,人公將軍在臨行前便將潁川的指揮權交給了波才,那也就是說“神城使”張曼成所得到的豫州可能只是被波才收刮一空的幾座空城,沒錢、沒糧、沒兵!
廖淳心想:難怪剛才說到“南部尊者親帥兩州兵士來助戰潁川”時,劉辟露出那一瞬的想笑而又強忍着不笑出來的詭異表情。一定是這樣子的,豫州就是一個空殼子!把張曼成調來荊州卻讓波才去指揮潁川的大軍,按理說張曼成還是人公將軍麾下的心腹大將,應該由張曼成來接替人公將軍指揮潁川的戰事才對。看來大賢良師和人公將軍應該也是知道張曼成那種明哲保身、擁兵自重、勝了搶功敗了跑的比誰都快的觀望作風,所以才起用了波才。能得到大賢良師和人公將軍的信任,那麼這波才也必定不簡單!
劉辟引着廖淳等人到達潁川大營時,渠帥波才早已宰牛殺羊在中軍大帳設下宴席等候廖淳等人了,那場面之隆重這是令廖淳萬萬沒有想到的。中軍大帳外兩隊軍士青一色頭裹黃色方巾,手持長戟列隊迎候,而大帳之內參加宴席的都是各部、曲長共十人,分列左右坐開,而廖淳的席位卻放在主帥波才的右邊。這讓廖淳有些受寵若驚,他想在兩邊找個位置坐下,可是兩邊各部、曲長早已坐定,已無空位,而波才又一直挽着廖淳的手,廖淳也只好硬着頭皮跟着波才往上面坐,徐驍、何邑則分列左右站在廖淳背後。而廖淳所帶來其他荊州的將士則在各營由潁川兵將招呼着吃喝。
波才向在座的部、曲長介紹道:“這位就是荊州來的廖淳廖元儉,你們別看這位兄弟年紀小,但是我告訴你們,張曼成這老鳥就是靠這位廖老弟才打下宛城的,來大家舉杯敬廖老弟一杯,為廖老弟接風洗塵!”說著舉起酒杯。
底下眾人見廖淳年紀小多有輕蔑不屑者,但渠帥說敬酒就也跟着舉杯:“敬廖將軍!”
廖淳趕忙舉起酒杯,同大家一起一飲而盡。廖淳道:“渠帥謬讚,淳愧不敢當,拿下宛城乃眾人之力,而破城擒將的更不是在下,而是‘南部尊者’麾下‘神城軍’統領韓忠韓將軍,並非在下。”
波才罵道:“什麼狗屁‘南部尊者’那是奪了他的兵權給他個安慰,他要是會打仗這位置也輪不到本帥啊,哈哈哈~~還有什麼‘神城軍’啊,‘韓忠’啊更算不上什麼東西了。還破城擒將?據我所知真正破城的應該是老弟你手下的那兩員驍將吧,能否叫來讓本帥見見這兩位壯士?”
廖淳答道:“主帥之令安敢不從啊。”便讓身後的徐驍去叫陳幕、陳嶺兄弟倆。
不一會兒陳幕、陳嶺便入帳來拜見渠帥,波才給兄弟兩賜坐,左右便抬上來一張几案,由於兩側已經沒了位置,便放在大帳中央,朝北與波才、廖淳對面而坐。
波才道:“坐這裏正好,本帥正想與二位面對面敘談,啊哈哈哈哈~來我敬二位將軍一杯。”
陳幕、陳嶺兩人端着酒杯起身道:“謝渠帥賜酒!”說完舉杯一飲而盡。
“痛快!”波才大聲喊好,又問道:“二位將軍能飲否?”
這陳幕、陳嶺兄弟倆齊聲道:“請賜大杯!”波才道:“好!來呀,給二位將軍換‘釜’(酒器,通‘釜’!)”
左右撤去“卮”(三足杯)給兩人換上“釜”。兄弟倆又滿飲三釜,看得軍帳內眾人嘖嘖稱讚好酒量。
波才嘆道:“真海量也!”又問二人道:“本帥有一事不解?”
陳幕道:“渠帥請講。”
波才道:“聽說二位原是嘯聚山林的綠林好漢,又是威震一方的山大王,憑二位的本事退可逍遙于山林做個快活神仙,既然揭竿舉義亦可統領部曲縱橫沙場,怎麼……”
陳嶺笑着插嘴道:“怎麼甘願在廖將軍手下做一偏將?”
波才忙笑着打哈哈道:“老夫只是好奇,可沒有要挑撥你們主從之間的關係。”
陳幕起身抱拳道:“渠帥有所不知,首先末將兄弟二人原本只是山賊,什麼嘯聚山林、綠林好漢那都是說好聽的,乾的就是攔路劫財、打家劫舍、殺人放火之類的勾當,雖同是為昏君狗官所逼迫,但是黃巾軍卻是正經的太平道,有平治天下、拯救黎民的大志向,論軍旅有方、部、曲、屯、隊、什、伍規整嚴格的建制,但我等山賊劫財、殺人時卻是各憑各的本事,可以說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生死各安天命,活着大口吃肉、大秤分金,過得一天是一天,能混到今日的都有一身好本事,但話說回來正緊排開陣式打仗,若還是同打家劫舍般搶了就跑,那麼活命可以,打勝卻是不可能的。而平日裏兄弟們看得起末將兄弟二人,叫聲‘大當家’、‘二當家’,末將就應該領着弟兄們奔個好前程,總不能現在當山賊,天公將軍當了皇帝,天下太平了我等還是當山賊吧。”
波才點頭笑道:“說得好!”
陳幕接著說:“前陣子廖將軍四里八鄉的在招募義軍末將就帶兄弟們下了山,這可以算是機緣巧合。而中途末將也曾動搖過。”
聽陳幕這麼一說,不僅波才,就連廖淳也十分好奇。
陳幕說道:“那是在郟下近郊被官軍打了伏擊那次,本來勝敗乃是兵家常事,但是那一晚敗的實在是太慘,三千人的隊伍活下來的只有五百人,而五百人中有三百多是末將帶來的弟兄,那時候末將就想走,總不能把弟兄們往死路上領吧,但是礙於是廖將軍的兄弟龔都將軍救了我們,末將想還了他這個人情就回山裡。但之後廖將軍智取郟下,計殺屈銘,改變了末將的想法。要說廖將軍那可是真將才,只是少了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而打宛城也多虧了廖將軍,本來他大可以指揮觀戰的,但是他卻屈身接受末將的指揮,親冒矢石,才使末將那幫弟兄捨生忘死,要換了當山賊那會兒,如此危險的場面,大傢伙兒早就作鳥獸散了,哪還能眾人一心組成陣仗去沖城。”
說到這裏,底下開始交頭接耳,先前輕視廖淳者,此刻也都為之嘆服,波才笑着問眾將道:“諸位覺得如何呀?廖將軍坐在堂上我見眾人剛才多有不服氣者,這能被天公將軍掛於口邊之人豈能是等閑之輩!”眾人唯唯稱是。
陳幕舉起酒杯喝了一釜的酒,又把那天張曼成如何搶功,兄弟們怒氣衝天而廖淳如何勸導的事情又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聽得波才直罵張曼成這老鳥不是東西。陳幕說完那日之事,抱拳向波才、廖淳道:“渠帥、將軍所謂良禽擇木而棲,這才是末將願意帶着弟兄們誓死追隨在將軍左右的原因,有將軍在我等弟兄便是所向披靡的鐵軍,而沒有將軍我等再厲害也只是賊,只能攔路劫財的小毛賊。”此時在座眾將已無不拜服。
是日宴飲由日中直至更深,飲酒百巡眾人無不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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