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密謀
外面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春雨潤物,細無聲及,
窗外雖雨聲細細,但太師府中這個並不算的小的花廳,此時卻寂靜無聲,沒有人說話,在座的除了甘羅外都眉頭微鎖,保持着一種思考狀,
花廳中的侍女此時早已經全部都退出去了,只留下甘羅以及陸權安他們幾個人,
甘羅面露笑容,依舊保持着淡然,鎮定自若,圓潤的手指指尖在茶碗的蓋子上輕輕地滑動了幾圈,指尖突然重重向下一點,“嗒”的一聲清脆響動,打破了寂靜,
在座的眾人紛紛回過神來,直視着甘羅,但卻都沒有說話,可能都在等其他人先說吧,
這個時候剛才一直沉默不語的陸權安終於開口了,他輕輕吐了一口濁氣,沉聲道:“那依太師之見,咱們應該怎麼辦,”陸權安將咱們這兩個字咬得很重,
陸安全意思很明顯,大家是綁在一輛戰車上的,如果真的要做什麼,也得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將自己的算盤,要想放到一邊,如果君上真抱着掃除世家障礙的想法,那他們這些世家中人便只能合在一起去對抗了,誰也別想置身事外,
在座的像紀均、丁鼎元等人也都將目光投向了甘羅,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這話是你說出來的,那你總有應對之策吧,
甘羅將手指從茶碗的蓋子上挪開,手指突然在茶水中沾了沾,然後在桌面上寫了一個字,
殺,
一個大大的“殺”字,
在座的所有人全部面色大變,這是要幹什麼,,
紀均驚恐的說道:“你,,,,,,你,,,,,,,你要弒君,”
丁鼎元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厲聲道:“這萬萬不可,這等事我等如何能去做,,”
其他幾人也都面色不善,甘羅的這個提議簡直是要將他們推向萬丈深淵,弒君,這可是大逆不道的大罪,勢必會遭到世人唾棄,口誅筆伐,
只有陸權安輕輕抿着茶,臉上的表情古井無波,讓人琢磨不定,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面對眾人的詰問,甘羅依舊笑容可掬,並未出現絲毫的變化,他並沒有回答紀均和丁鼎元的話,而是轉頭看向陸權安,笑道:“陸尚書怎麼看,”
他這一手玩的漂亮,一下子就將球拋到了陸權安的手上,就看陸權安怎麼接了,
紀均和丁鼎元等人也紛紛看向陸權安,看這位戶部尚書到底會怎麼回答
一瞬間陸權安的眼中閃過一絲厲光,但臉上依舊是古井無波,處之泰然,斯條慢理的喝一口茶,方才將手中的碎花茶碗放下,眼睛一輪,在眾人的臉上掃了一圈,方才輕聲道:“殺,好一個殺字,太師真是好大的氣魄,只是太師這個殺,是殺誰,”聲音在這時突然拔高,“是殺君上,還是別的什麼人,,”
說著目光炯炯的向甘羅逼視了過去,隱隱之中隱含着一絲不符合其身份的磅礴氣勢,
甘羅迎着陸權安的目光看了過去,雙眼一眯,內中蘊含著一縷殺機片刻之後,突然哈哈大笑道:“還是陸尚書看得透徹,殺君上,,老夫怎麼會有這種萬萬不該的想法,,”說著雙手抱拳舉到頭頂,高聲道:“老夫對君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鑒,又豈會有那種想法,”
“是嗎,”陸權安淡淡反問道,
“那是當然,怎麼尚書大人不信嗎,,”甘羅口氣幽幽的反問道,目光閃爍,不停地陸權安的臉上掃視着,
陸權安見狀,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至於甘羅到底有沒有弒君之心,他並不想知道,作為十三豪族陸家的當代掌門人,他最大的任務就是怎麼在這亂世之中保全家,延續陸家幾百年的榮華富貴,所以即便甘羅有弒君之心,但只要不牽連到陸家,此事就與他無關,家國天下事,對他來說從來都是先有家,再有國,而後是天下,讀書人講究的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陸權安是一個極具傳統色彩的讀書人,他的身上凝聚着傳統世家子的一切,家族對他們這樣的世家子弟而言高過一切,
“太師到底是何意,就照直了說吧,別賣關子了,”此刻紀均已經按耐不住了,這兩人整個是在打啞謎,這個時候他心情煩躁沒有去猜的心思,
而這個時候丁鼎元卻緩緩坐了下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甘羅並沒有理會紀均的衝撞,反而笑道:“紀大人不要着急,老夫所說的這個殺字可不是針對君上,而是魏使,”
“魏使,,”丁鼎元瞳孔劇烈收縮,驚喝了一聲,他沒想到甘羅的目標竟然是魏使,
不過轉念一想也知道了,這是破壞親魏聯盟最簡潔的方法,一旦魏武安候和魏冉在秦國被殺,無投進了原本風平浪靜的湖面,無疑是將一塊巨石掀起軒然大波,滔天巨浪,
魏國的侯爺和公子在秦國死了,不管是不是秦國乾的,秦國都難辭其咎,擺脫不了干係,到時候秦魏不僅聯盟之事告吹,魏國更有可能提兵攻秦,而且到時候很有可能是魏、韓、趙三國聯訣而來,弄不好楚國也會趁火打劫,秦國一個不好就將有亡國之危了,
甘羅真是玩的一手好棋啊,
這真是借刀殺人,不費吹灰之力,好不痛快,
到那個時候這外憂不除,君上又哪有機會處理這些內患,
在座的幾人不自覺得微微頷首,若有所思,
甘羅的這個法子,如果光看其效果來說,倒的確是一個歹毒之極的妙計,只是這是甘羅最終的目的嗎,還是暗藏玄機,另有所圖,,
幾人拿不準,
因為刺殺這種事只要殺手沒有被當場抓住就留不下把柄,大不了封口就是了,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計劃的再周密的計劃也一樣會有漏洞,只要有一丁點的漏洞就是致命的,
這樣的事一旦泄露出去,招來的必然是滅頂之災,滅九族都是輕的,
不管是秦逸還是魏國都不會放過他們,
想到這眾人不禁遲疑了,這麼做所招致的後果,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以至於一旦出現問題,會讓他們無法承受,
一旁的陸權安此時顯得格外的冷靜,他雖然人到中年,但依然顯得很年輕,一身白色儒衫從內到外透着幾分淡雅,
陸權安的食指、中指還有大拇指在酒杯的杯沿上來回的摩擦着,而目光卻是輕瞥着甘羅,眼珠子在眼中微動,卻能看出他心中的並非表面的那般平靜,
他很清楚甘羅的這一計策不可謂不毒,但是要做的天衣無縫並不簡單,照例說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頂級的殺手以甘羅的地位並非找不到,但甘羅今夜卻把他們幾人找了過來,那意思就很明白了,只有一個就是要將他們幾大家族綁在這輛戰車上,不一定同富貴,但卻可以同生死,
所以這件事他們不管是做還是不做,都已經沒法撇的乾淨了,即便他們不參與甘羅的刺殺行動,但以後一旦追查起來,最起碼追究一個知情不報的罪責,這是逃不掉的,而一旦秦逸借題發揮,治這幾大家族的罪就更是輕而易舉,可以名正言順手起刀落,不費吹灰之力,
這一刻,實在讓這個不到三十歲就被任命為陸家家主的人犯了大難,這可能真的是他一生面對的最為艱難的抉擇,
甘羅觀察了一下,幾人的表情后,繼續說道:“諸位以為如何,死一個魏使,就能換來平安,何樂而不為,”右手裏端着茶碗,左手拿着蓋子在碗沿上輕輕扣合,甘羅臉上的神色高深莫測,讓人捉摸不透,
他今夜之所以找陸權安、紀均等人前來就是要讓秦國亂起來,讓這些世家豪族的人心亂起來,世家豪族的人心一亂,必然會撼動整個秦國的根基,到時候等到秦逸一死,他就能趁亂起勢了,
至於殺了魏國使臣,會不會引發秦魏之戰這根本不在他的考慮之列,那都是后話,而眼下秦逸要除掉他的勢頭卻愈演愈烈,如何保全眼下才是當務之急,再說秦國立國幾百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哪那麼容易亡國,而等到秦逸毒發身亡,他又能做他權傾朝野的太師了,
說的也對,當危險來臨的時候,每個人想的都是先顧好眼前,至於以後的事誰又能知道呢,
殺魏使,甘羅說的輕鬆,但聽的人卻都面色凝重,一言不發,
這可不是像甘羅說的那麼容易,容不得他們不慎重,這些人都是當朝一品二品的重臣,能做到今天的位置除了家族的幫助之外,自然每一個人都不是庸者,個個老謀深算,自然不會被甘羅這三言兩語就不知所措,他們心裏自然有各自的計較,
此時一個一直以來一直沒有發聲的國字臉中年人說道:“太師要如何去做,這魏使該怎麼殺太師可有詳細計劃了,”這國字臉的中年人話一出口就打破了寂靜,而且聽話的意思分明是贊同了甘羅的想法,
此人濃眉大眼,皮膚略黑,只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度,他就是秦國左武衛大將軍,,郭銑,出身於秦國十三豪族中的郭氏,此時手握秦國臨陽城五分之一的兵權,可謂位高權重,
這個時候他的話分量不可謂不重,像是一塊大石頭壓在了眾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