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舊時友人
臉上七七八八的掛着淚痕的唐圓圓咬着下唇，懦懦的問：“那，那你還去找你媽媽嗎？”這麼多年，禾里在監獄，趙綉這個母親卻拋下禾里轉眼就嫁人，唐圓圓覺得，如果是自己搭上這事兒一準兒得恨她。
去找她嗎？禾里眯眯眼，嘴角輕輕一掀，有些自嘲的意味，說：“她現在有自己的生活，也是不希望我找她的。”
唐圓圓聽不出禾里這是和自己的母親斷絕關係還是現在恨着趙綉，所以現在才不找她，可知道一點，現在的趙禾里，剛剛出獄的趙禾里是一個人生活。唐圓圓鼻子一酸又想哭了，一把抱住禾里削弱的肩膀，“禾里禾里，你一個人守着那老宅子？”
“我只知道這個地方了。”禾里的聲音透着一股子的飄渺，在裏面待了十年，除了與世隔絕，禾里想不到還有什麼詞可以形容當時的境況。
聞言，唐圓圓緊緊的拉着禾里的手，另一隻手大手一揮，豪氣的說：“禾里，以後有我，以後唐家就是你家！我媽就是的你的媽媽，我唐圓圓說的這話，十匹馬都拉不回來。”就怕禾里不相信似的，唐圓圓說的信誓旦旦，一雙圓溜溜的大眼鼓足了勁兒瞪着沒什麼表情的禾里。
良久，禾里才扯了扯嘴角，說：“圓圓，阿姨不會同意的。”
嘗盡了世間冷暖，看透了世態炎涼，禾里比誰都明白，自己做了那樣的事情是沒法子讓人原諒的，而且自己也沒打算讓人可以原諒。
“可……可是”唐圓圓還想說什麼，一張焦急的臉在看到禾里平靜的面容的時逐漸沉默了下來，死死的咬着下唇，似乎是發狠的咬着牙齒，“你等着，我媽不同意，還有爺爺呢，你還記得小時候不？爺爺那麼疼你，巴不得換了你來當孫女，爺爺一直心疼你的。”
禾里神情恍惚，爺爺，除了老王，就屬那個老人對自己好，總喜歡坐在一張古老的不像話的藤椅上，晃晃悠悠的搖着紙扇，端着一杯大碗茶，笑嘻嘻的抱着她哼着自己聽不懂的小調，咿咿呀呀的味道。
“爺……爺爺，他還喝着大碗茶嗎？”禾里愣愣的問，似乎分不清是哪兒。
唐圓圓拉着禾里就跑，禾里不明所以，卻沒有問，只聽見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還有唐圓圓斷斷續續的聲音，“走，我帶你找爺爺去，他要是知道你出來了，肯定高興得不成樣子。”
唐圓圓這麼一說，禾里才知道她是想帶自己見爺爺，對她的媽媽先斬後奏，老爺子總是喜歡自己的。禾里心裏明白得很，自己若是進唐家，阿姨必定是有顧忌的，不然唐圓圓也不會先帶自己去找唐家的老爺子，禾里心裏有些發緊，很想告訴唐圓圓，唐阿姨不會允許，可萬一那個老人家也不允許呢？
畢竟對於自己做的事情，老人家才是最忌諱的。
看着拉着自己跑得起勁的唐圓圓，禾里心裏像打翻了調料瓶，五味陳雜的，不知道說什麼。
“爺爺，爺爺，禾里回來了……”唐圓圓一路狂奔，還來不及進門就開始大聲嚷嚷起來，禾里這才覺着對於自己的回來，還是有人高興的。
一位老人杵着雕刻精緻的烏木紅椿老料的拐杖走出來，卻精神矍鑠，一雙古井無波的眼透着精明，對着像個瘋子一樣蹦躂的唐圓圓沒好氣的教訓着，“你媽要是看見你這樣，非拔了你的皮，整天皮得和個男娃一樣。”
被老人教訓了，唐圓圓嘟着嘴，有些不服氣的嘟囔：這不沒看見嗎？
聞言，老人眉毛一挑，“你還有理了？沒大沒小，沒個姑娘家的樣兒，多像你身邊的孩子學學，看看人家多文靜。”
唐家老爺子看見唐圓圓身後的姑娘，秀氣得很，文文靜靜的，白凈的小臉別提多可人，再看看自家的孩子，唐圓圓活脫的就和沒了韁繩的野馬一樣，看着就頭疼的很，越看那姑娘就越發的覺得順眼。
一旁的唐圓圓憋不住了，你說這小時候喜歡趙禾里吧，是因為一直是鄰居，禾里小時候乖得不像話，是個漂亮的小公主，院裏沒一個不是喜歡趙禾里的，可這十來年不見了，趙禾里還沒說一句話，老爺子這就誇上了，不得不讓唐圓圓心裏淚了，這才是親孫女嗎？
“爺爺，你這不能這麼偏心啊？小時候就喜歡禾里，這長大了，看樣子更加喜歡禾里了，我這還沒說呢，你就先誇上了。”唐圓圓嘴上雖然這麼說著，可是心裏別提有多樂了，眼角朝一旁一動不動的禾里眨巴，得意的揚揚眉，看吧，我就說爺爺喜歡你！
老爺子還沒緩過神，聽到禾里的名字，神情就有些蔫蔫的，是真心疼的低語：“禾里這孩子啊……可惜了……”
一聽這話，唐圓圓立馬扯扯禾里的袖子，示意禾里出馬。
禾里踟躕片刻，臉上才有了淡淡的笑意，上前幾步，挽着唐老爺子的胳膊，語調柔柔輕輕的，“爺爺，禾里回來了……”
就這一句話，唐圓圓撇過臉，想起那麼小的禾里，比自己還小，才多大？還不到十歲呢，在少管處服刑，所有親人都不在，眾叛親離得有多凄涼，眼淚唰的下來了。
唐老爺子盯着禾里看了半天，精神瞬間就癱軟下來，腦袋只回味着禾里的那一句：爺爺，禾里回來了。
“禾丫頭？禾丫頭這是回來了？”唐老爺子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禾里，那麼堅強的一個老人，眼圈立馬就紅了，看了看一旁已經哭得不像話的孫女，唐老爺子最後才抬起已經皺巴巴的手，慈愛的摸着禾里的發頂，激動的有些哽咽的重複一句話：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眼瞧着幾個人都哭了，禾里的性子縱然冷，此時也是有些鼻酸，心裏有什麼地方柔軟得不像話，還好，還有人這麼惦記着自己，沒有怪自己。
禾里抬頭，難得撒嬌的搖着老人的胳膊，“爺爺，禾里回來了，禾里這不是好好的嗎？我一回來就惹得爺爺這樣傷心，禾里可怎麼辦啊？”
唐圓圓也止住眼淚，接着禾里的話勸着：“就是啊，爺爺，你看，說你偏心你還不信，禾里才回來，你就心疼得什麼似得，我看着可要吃醋了，我看啊，禾里才是你的親孫女，我就是撿的。”
聽得唐圓圓故意這麼說，唐老爺子破涕為笑，怒罵道：“就你話多，人家禾丫頭好不容易回來，你倒好，凈說這話，你瞧瞧你這性子，我哪兒偏心了？禾丫頭就是我的孫女，你就是撿的了？撿回來氣我的。”
唐老爺子哼哼的說了好半天，“禾丫頭回來就好，你倆都是我的親孫女，誰說不是，我就跟誰急！”禾里勾起嘴角，冰冷的眼睛也有溫潤的痕迹，這樣的感覺真好。
禾里乖巧的說：“爺爺不要生氣了，圓圓這性子多好，每天這樣逗爺爺，這才熱鬧，你看，爺爺這不是不傷心了？”圓圓是老爺子的親孫女，總是愛聽誇着圓圓的。
唐圓圓在一邊兒用力的點頭，湊過來直喊委屈，那模樣逗得老人哈哈大笑，感慨的握着禾里和唐圓圓的手，“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禾里吃了不小苦，圓圓啊，你可得好好照顧禾丫頭，禾丫頭沒了親人，從今兒起，禾丫頭就是我親孫女兒，你就是她姐姐，知道不？”
看見老爺子又是傷感的模樣，唐圓圓立馬豪壯的大手一揮，攬着禾里的胳膊保證道：“爺爺，你放心，以後禾里就歸我罩着，要是想欺負禾里，得先問問我答不答應！”
唐圓圓說得很脾氣，唐老爺子又被她氣得不行，禾里這才開口，“爺爺，放心吧，我會好好的，那麼難，都過去了，現在還有什麼難得住我不是？”
老爺子這才開心起來，“是啊，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喲呵，這是什麼事啊？老爺子這樣高興？”一道爽利的女音穿過來，禾里的表情斂了斂，順着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