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劍 05

雙劍 05

跟着三天都是恢復性訓練:力量、敏捷、靈巧、判斷力……

所謂拳不離手、曲不離口。那種每天吃飽了撐着尋歡作樂花天酒地縱情聲色帶七個老婆在身邊一夜九次兩朵野花不嫌腰酸偏偏就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裝B耍帥兩不誤橫掃天下無敵手的人只可能在小說戲劇里出現。正經練武的人都明白:一天不練自己知道兩天不練師父知道三天不練對手知道四天不練全天下都知道。

這麼些人從分舵集中到總舵來難免旅途勞頓車馬奔波耽擱在路上的時間多的能有七八天加上來了總舵之後又需要先安頓起居不能馬上開練便又拖了日子。這樣統共算起來有的人能有近半月沒有好好比劃過了自然需要時間適應調整。

無論對於教頭們還是對於徒弟們這都是個無聊的階段。然而沒有辦法。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身體機能沒有整頓好貿然上新東西說不準就毀了一輩子——哪個教頭也不敢冒這個險。

過程是一板一眼了無生趣然則幸而一起練習的人都是生面孔——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你不用認識我我不用認識你年輕的朋友在一起比什麼都歡樂(揍)。(注一)

雖然明知道一個半月後就會有許多面孔被退回去或許永遠不會有機會再回來;也明知道這裏的每一張臉都是一個競爭的對手有可能擠掉自己的位置——可年輕人的本性無法壓抑大家還是在第一時間拿腔捏調做怯生生狀地自我介紹繼而相約吃飯相約遊戲相約練劍你來我往拔掉羊皮露出狼爪熟絡起來。

這個過程對於符槐楓來說無疑是困苦的。——困苦的原因豐富多彩。

一來他年紀雖輕卻已經是“外貌協會”資深會員。通俗一點說太過普通的臉在他腦海里是無法正確成象的。

二來前面說過他對於圖像的記憶有障礙出現次數太少便無法準確記憶。

於是乎幾天過後當槐楓站在那張“選拔組成員名單”面前的時候他的大腦橫截面其實是這樣的:

[征名a]:o_o

[征名B]: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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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往下看了五六十個莫不是如此。直到瞧見“楚雲”的名字腦海里“嘎吱”了一陣跳出一個“^_^•”彎起的眼是春風拂面的笑旁邊一點是淚痣——卡了一會腦袋裏笑臉隱去自行替換成一個“=’’=•”姑且算是那個滿是殺氣的眼神。

如果只是對於形象的認知度不足並不足以葬送符槐楓的“人際開拓之路”。

問題是他還拙於言辭。

拙於言辭的意思不但包含“對於開啟話題不擅長”而且包含“對於參與話題不擅長”往往那邊一群人在說話就看他高高大大的一尊往人群里一杵瞪起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對面也不知是在聽還是在呆。許久也不見他搭一句只有那雙直徑標的大眼沒來由盯得人背後毛。

這樣一來二去找他說話的人也少了。於是無法從外形上記憶師兄弟們的符槐楓又憑空少了些從語言習慣上分辨他們的機會。

當然對於劍客來說外觀沒意義語言也沒意義功夫有意義。

一個劍客手上的拿捏比所有的表情動作宏篇大論更直接、更生動更能毫無保留、直截了當地展現一個劍客的靈魂。

所以外觀識別與語言辨認同樣貧弱的符槐楓先生把“認識新同伴”的所有希望投注與師兄弟們比劍的時候上。

然而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臉和聲音——無論怎樣微薄——好歹是給槐楓那近乎空白的資料庫裏帶來了一點數據流量。

而比劍……

“碭——”地一聲。

槐楓手上練習用的木劍硬是被他揮出了類似真劍的音響效果——對面的人應聲彈開去落在五尺開外。

“連一劍也沒接下啊。”

槐楓在心底偷偷地嘆了口氣。

“連一劍也沒接下啊!”譚教頭晃悠這油光水滑的腦袋連反光都在微笑“第幾個了?這是?”

“第四個了今天。”

——沒錯就是這樣。

槐楓的劍路數重勢大力沉對上他的師兄弟們往往連一劍都挨不過去還談什麼姿態什麼路數什麼風格什麼性情?

於是當世間推移到第六天譚教頭決定開始正經教習雙劍的時候槐楓腦袋裏對於師兄弟們的印象依然徘徊在一個“聊勝於無”的低水平。——表現在臉上就是愣神與呆齊飛沉默與“啊”“噢”一色。(注二)

幸而男孩子們之間不相小女孩兒連上個廁所也要扎堆。又幸而他們是來練雙劍的。所以雖然槐楓始終沒把人臉和名字對上號還拿着那把重量標的玄鐵重劍把半個選拔組都蹂躪了一回還是有不少人惦記着槐楓非同尋常的體能、泰山壓頂的重劈妄圖把他拉到自己身邊暗自對他好。

——槐楓的日子也便還過得去。

與槐楓相反楚雲的人際網絡撒開的很順利——幾乎有點過分順利。順利得三年後五年後乃至十幾年後無論在這片大6的那個角落只要曾經在半山飯堂吃過飯的面孔見到了他都會熱情地上前迫不及待地與他勾肩搭背:“喲楚雲!”

這種時候楚雲往往頷眯眼保持着有理有利有節的笑容薄唇一開一合吳儂軟語緩緩地滲出來猶如三月帶着甜香味的暖風無端端就薰出一片春意盎然。

只有楚雲歷三年以上版本(亂用詞好孩子不要學)的槐楓才能從那一條線似的眼裏讀出楚雲心裏那句實話:

“靠!這人誰?!”

——當然有的事連槐楓也不知道一輩子不知道。

比如楚雲也是“外貌協會”資深會員編號甚至比他靠前。

比如當時楚雲手裏有一份“選拔組名單”和譚頭手裏的那份一模一樣。

比如那些夜裏當槐楓這樣實心眼的孩子已經上床擺平了的時候楚雲總還弓在燈前把那長溜的名字一個一個順下來把鄙夷的名字塗黑在欣賞的名字後面打勾。

再比如“槐楓”名字後面的第一個勾不是因為他的體能也不是因為他的重手而是因為他有一對斜飛入鬢英氣逼人的劍眉和一雙個大如斗黑白分明的眼睛。

注一:這是當年老歌的歌詞我爹愛唱=v=|||。

注二:原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滕王閣序》唐王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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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氏春秋―江湖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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