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隱瞞

阮承初正關電腦，見陸璃之進來，輕聲吩咐:“你先坐下。”

陸璃之依言正襟危坐，阮承初緩緩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冷眸睥睨着腳下的一切，車游如河，人來人往，高樓鱗次櫛比，整座城市都是熱鬧的，沒有人能否認它的繁華。陸璃之斜着頭望向阮承初，他的背影挺拔如雕塑，他一手插進口袋裏，手肘向後突，姿態優雅。

“今天你先下班，”阮承初突然說，“我要回老宅一趟，你讓老陳回去。”

“是，”陸璃之畢恭畢敬，“節目的事情我已經和Jimmy談過了，明天周小姐就去錄節目。”

阮承初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CPC剛才給我打過電話，明天他們的人就會過來，你和朱迪去接一下。”

“阮總……”陸璃之低頭遲疑了一下，“明天周末，我想請個假……”

“什麼事?”阮承初微微蹙起眉。

“我兒子……他周末有運動會”陸璃之沉默了一會兒才解釋。

她並不是怕阮承初知道這件事，實際上從進公司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拿着她的資料思索了好一會兒，然後抬首問她，“你未婚，有孩子?”

陸璃之當時是心驚膽戰的，她當時顯得很坦然，堅定的說了一句是就承認了。阮承初意味深長地點點頭，之後就再也沒提起過這件事。

而這次陸璃之主動提起，阮承初則有些意外，他回過頭打量着陸璃之，視線略過她的額頭，疑惑一閃而過。

“下不為例，”阮承初的語氣有些冷硬，“明天讓付譯去，副總什麼時候回來?”

“已經在飛機上了，今晚就會到。”

乘天副總是阮承初同父異母的弟弟陸承毅，為阮黎輝的第二任妻子林寒所生，國外留學后就跟着阮承初在乘天負責行政方面的事務，一個月前被阮黎輝調到城郊去負責阮氏影視基地的建設，直到今天才回來。

“行了，你先出去。”

“是。”

陸璃之回家時額頭還在疼，本來只是小傷口，但是沒有及時處理，反而用化妝品遮着，一忙起來她就忘了要擦藥，一卸妝就紅腫一大片了，林競看到大駭，“你的額頭是被鬼撞了嗎，嚇死人!”

陸璃之白了她一眼，“不小心撞到的，沒有及時處理就成這樣了。”

“你就騙我吧，”林競不滿地瞪了陸璃之一眼，“你用粉底遮着，肯定是不想讓你們阮總知道，你額頭要真是自己摔的，何必這樣，你公司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但是他還不知道，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陸璃之舉雙手投降，“知道你聰明，什麼都瞞不過你。”

林競好奇的湊過來，“真的啊，快給我講講……”

“我的傷你倒是不關心，一八卦你就來勁了……”陸璃之佯裝失望地搖搖頭，拿起棉簽蘸着藥水。

“誰說我不關心你的，”林競撅着嘴否認，從陸璃之手中拿過棉簽，小心翼翼地給陸璃之擦着葯，“你也是活該，什麼事都委曲求全，什麼事都自己扛，虧也是自己吃，就是不想得罪人嘛，但是你想想你不去招惹別人，別人就會放過你嗎，人要是壞起來，管你和他有沒有仇，所以你看世界上有那麼多墊腳石，含冤而死的……”

“好了好了，你的大道理真多，”陸璃之不耐煩地打斷她，“以後我會小心的，這點小傷沒什麼。”

林競冷哼一聲，“每次你都這樣和我保證，每次都食言，你看你都累成什麼樣了，本來都不像五歲孩子的媽的，才在那個剝削公司呆一年膠原蛋白就跑了那麼多，黑眼圈就沒消過。”

“老了就是老了，改變不了，”陸璃之輕輕喟嘆，“想起來那麼多年就過去了……”

“我們怎麼老了，”林競不服氣，“27、8歲怎麼了，一樣可以青春靚麗，那些小年輕還比不過我們呢？”

陸璃之失笑，“好好青春靚麗小姐趕緊找個好人談談戀愛，別一天到晚纏着我兒子玩。”

“你這忘恩負義的，”林競聲音一下子提上去，“我可是幫你帶兒子呢，那些男人有什麼用，還不如靠我們自己女人，你一個人還不是把孩子拉扯大了……”

“那我們能一樣嗎？你還有得選，還可以乘這幾年多挑挑，一個女人還是要找一個對自己好的人作依靠過一輩子。”陸璃之語重心長起來。

“那你怎麼不能選了，你當初也可以打掉孩子啊，”林競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驚慌地捂着自己的嘴巴。

陸璃之一時失了神，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輕聲說了一句，“不，我沒得選。”

“你說什麼?”林競湊到她耳邊，拉着她的手臂，“璃之你別生氣啊，我是開玩笑的，我以後絕對不提了……”

陸璃之回過神，握住她的手，“沒關係，我還不了解你嗎，你說也的沒錯。”

林競長呼一口氣，“那就好，我都被自己嚇到了，我對不起小Sam,以後再也不說這種話了。”

“你知道就好，”陸璃之親昵的點點林競的額頭，“去房間看看小Sam,他該睡覺了。”

“好好……”林競放下棉簽就起身去了她的房間。

陸璃之一個人獃獃坐着，腦子裏回想着林競的話，進乘天一年，她自問別人得罪過任何人，但是在這個位置她也預想到會有多少波折，折損自己給別人做嫁衣的事情她沒有少做，這一次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畢竟結果並不是她能決定的。

晚上小Sam窩在陸璃之懷裏，眼睛一閃閃地，很專心地聽陸璃之給他講故事，陸璃之給他講的是中國古代孔融讓梨的故事，講完之後，陸璃之輕撫着小Sam的頭髮問:“如果你有兄弟姐妹的話，你會把你的梨讓給他們嗎？”

“嗯……”小Sam思索着撓撓頭，陷入了苦惱，“我不知道，我想梨給他們，可是如果我也很想吃梨怎麼辦？”

“那你就把梨分一半，”陸璃之笑着安慰，“這樣你們都能吃到梨了，但是媽媽不想你們搶一隻梨，媽媽會讓你們都能吃到。”

“我以後會有兄弟姐妹嗎？”

陸璃之愣住了，她想了想才說，“不會，媽媽要陪你一輩子的。”

“媽媽會陪我一輩子?那是多久？”小Sam一知半解。

“很久很久……”陸璃之攬住了小Sam,眼神充滿溫柔，“要睡覺了，乖乖閉上眼睛，我數三聲……”

小Sam聽話地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就發出淺淺的酣睡聲。陸璃之卻遲遲睡不着，怕打擾到小Sam,枕着他的手的動作維持了大半夜，思緒在腦海里翻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