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情難自禁（一）
白茂竹怔怔的望了望白雪，剛要開口，卻被白雪的話給打斷了。
“我只是認識她，卻不知道她此刻住在何處。”
白雪異常鎮定，先是將手指抵在女子的頸上，又扒開她的眼皮，待觀察完那女子周身之後，說了句，“她應該並無大礙，但為了萬無一失，我們還是給她請個大夫看看。”
白茂竹見白雪如此嫻熟的動作，原本很是奇怪，不由得愣住了。
“怎麼了？”白雪問他。
白茂竹想到那個可以解釋這番嫻熟的緣由，然後苦笑着搖了搖頭，說“沒什麼，我都明白。”
白雪當下便會意，向白茂竹投以一個溫馨的笑。
從醫館出來，到家之時已過了12點。白茂竹兄妹將女子帶回了自己的住處，當時女子還未醒，眼帘緊緊覆蓋著雙眸，黑長的睫毛成一彎姣好的弧形，雪白的臉蛋上沒有一絲紅色，雙唇緊閉，如一朵雪天裏含苞欲放的紅梅。
“你認識她？”
白雪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那個人畢竟是白茂竹，她無法瞞他。
“她姓王，是王弼華的侄女，名叫依婷。”
白雪黯然的神色和眼底深處的慚愧叫白茂竹看了個透。他知道王弼華，一個南陵市有頭有臉的商人，生意做的如日中天，對他的評價也是褒貶參半，本應有個挺好的結局，竟不想到頭來卻是個早早投了夜鶯的走狗，幫着夜鶯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然後從中勞些好處，活脫脫一個披着華麗外衣的狐狸。
安排伊美走進南陵上流社會也是王弼華幫助夜鶯做的其中一件小事。據伊美後來跟白茂竹講的，王弼華原是有個哥哥的，名為王弼中，此人聰明勤懇，從祖宗手裏接過家業之後，更是大展宏圖，短短几年就讓王家在南陵的商界闖出了名號，只可惜天妒英才，王弼中英年早逝，只留一女。王弼華則與王弼中剛好相反，吃喝玩樂無所不能。他比王弼中小几歲，王弼中膝下無子，家業的重擔自然落在王弼華的身上，誰料，王弼華天生性懶，又好玩好賭，不多時間就將王弼中留下的產業變賣的變賣，虧損的虧損，還在東陵國惹上了殺人的案子。這可嚇壞了有膽胡鬧，沒膽承擔的王弼華。而夜鶯就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看中王弼華的。
他們之間做了一個交易，交易的籌碼就是王弼華的自由。
這個自由包括兩個含義，一是王弼華可以在殺人案件中全身而退的自由，二是王弼華今後要為夜鶯做事的人身自由。
當時看中王弼華的就是黑夜。她一眼就盯准了王弼華的軟肋，王弼華不願失去榮華富貴，又急着脫身，無奈之下，匆匆答應了黑夜。併吞下了黑夜為他量身定做的藥丸。每當他為黑夜完成一件事，黑夜就會定期將解藥送給他，以緩解他的痛苦。
據聞，那藥丸是黑夜專門為替夜鶯做事的這些非夜鶯組織成員的人而專門定製的。目的就是為了更好的控制這些人。
可事實上，白雪曾經看到過那個藥丸，也曾找人要過那藥丸的方子，並非如黑夜所講的那般生不如死，不過都是些尋常草藥，並不會致命。黑夜只是利用了這些人的一個共同特性，怕死。
黑夜從來都不會擔心這些人會懷疑藥丸的功效，只因為兩點：一是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將藥丸送給除了他自己和那些給他送葯的之外的人。而最重要的是，黑夜抓住了這些人的心理，她將藥丸的藥性說的越可怕，這些人就越相信，越相信就越怕，越怕就越失去理智。而那些個藥丸就會真的向慢性毒藥一般一步步侵蝕掉他們的健康和理智，使他們徹底淪陷為黑夜的傀儡。
白茂竹不得不又想到這些，他實在是很訝異白雪是如何在這樣可怕的環境中生存下來的。他又看了看床上的依婷，五味雜陳。
依婷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的中午，房間很陌生，有股淡淡的花香。窗外陽光正盛，即便是穿透過厚重的窗帘，依舊可以讓依婷感受到它的溫暖。
“你醒了。”
依婷不認識白茂竹，本能的往後一縮。
“你別怕，這裏很安全，你還記得昨晚的事情吧。”白茂竹幫着她找回前一晚的記憶。“你突然從那邊出來，天太黑，我沒注意到，好在你傷的不重。”
依婷想了起來，瞬間壞了脾氣，“哼，這還是我的不是了。”
白茂竹沒想到依婷會這麼說，一時間尷尬的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呃。。。你誤會了。”
白茂竹走到窗邊，拉開窗帘，陽光如洪水般一股腦湧向依婷的身體，依婷猝不及防，抬手遮擋住雙眼。這一遮擋，才發現自己自腰部到肩部都在作痛。
“哦，你扭到了腰，我們帶你去看了醫生，他給你開了些外敷和內服的葯。”
依婷望着他，“你們？”
白茂竹一愣，“哦，還有我的妹妹，白雪。”說到這裏，他不由得一頓，“你認識她的，但是她說，你並不喜歡她，也一定不想在這個時候看到她。”
“你妹妹？”依婷搖着頭，“我連你都不認識，又怎麼會認識她。”
“呵呵，你最好相信我。”
白茂竹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藥瓶來。
“我憑什麼要相信你？”依婷賭氣要下床，不想腰部痛的她無法動彈。
白茂竹連忙說道，“我都說了你要相信我，你想想，我若真想害你，又怎麼會帶你去看醫生，還把你帶回我家。哦，還有，你身上的傷可不止被扭到的腰傷，你這麼年輕，又是讀過書上過大學的人，怎麼會臉上，胳膊上，肩上，腿上都有傷？還有些淤痕，看的叫人觸目驚心。”
依婷聽不下去，忍着痛從床上下來，咬着嘴唇，狠狠的說，“關你什麼事，你算我什麼人？”
說罷，依婷賭氣就往外沖，可她又走不快，一扭一扭的到底是撞到門邊，痛的她眼眶裏立刻噙滿淚水。
“我都說你不要激動了。”白茂竹走過來，一隻手扶住她的肩，依婷不願，又將他的手打了回去。白茂竹無奈，“你就是有氣，也要等到身體好了再出啊，你這個樣子，不盡氣出不來，還惹得一身的痛，圖什麼？”
圖什麼？依婷想了想。
“除了這兩年的事情，之前的關於你的事情我都清楚。”
依婷吃驚的看着說話的白茂竹。
“依婷小姐，我想不管你對我的成見有多深，還請你先收起你的脾氣，將身體養好，我保證，這期間多一個字我都不會問。”
白茂竹眼神里的真誠像極了一個人，依婷困惑了。
“你就聽他的吧，他不會害你的，也沒有害你的理由。”
依婷順着聲音看過去，瞳孔不禁放大。手顫抖着舉起來，搖搖晃晃的指着白雪，音色里夾雜着驚恐、仇恨、訝異的混合物。
“伊美？？？”
白雪則淡淡的說，“你錯了，我不是伊美，我叫白雪。”
“不！”依婷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她不停的說著“不”，然後大喊一聲，“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哼哼，伊美！”依婷完全忘記身上的痛，步履蹣跚的挪到白雪的跟前，揪住白雪的衣領說道，“我就算是忘了自己的容顏，也不會忘記你的！”
說罷，舉起手就要給白雪一個巴掌，誰料，白雪先她一步將她的巴掌停在半空中。
“想打我？沒那麼容易。”
白雪一把將依婷的胳膊甩開，依婷吃不住，往後踉蹌了兩步，一隻手撐着牆，才沒有摔倒。
“你如果真想對付我，就先把你的那些傷養好，我可不想占你的便宜。”
“雪兒。”白茂竹示意她不要再刺激依婷。
白雪無奈，想了想，走到依婷身邊，湊到她耳邊說了一句話，依婷果然不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