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曉夢蝴蝶（一）
白茂竹很稱職，陪着白雪逛了整整一個上午，兩人先去了東方百貨，為白雪選了兩件時下很流行的英倫風格的套裙，又在一樓的絲綢店選了兩匹花色素凈的布料準備再做兩件旗袍。白茂竹見白雪心情不錯，心頭一熱，決定再帶她去華洋百貨選兩雙搭配的鞋子。白雪本不想去，又怕辜負了白茂竹的一片盛情，便也乖乖的去了。
售貨員見白茂竹和白雪的穿戴，介紹的鞋子儘是進口貨，樣子不一定多好看，價格卻是十分的好看。
白雪最終在兩個款式中猶豫不決，其中一雙是白色小高跟的，另一雙則是深藍色的，有一條細細的皮帶自腳背拉到腳踝，她倒從來沒有這種款式的鞋。
“兩雙都拿了吧。”白茂竹見她喜歡，又拿不定注意，索性決定一起拿下。
售貨員當場高興壞了，忙低頭哈腰的笑道，“先生不僅眼光，還很大氣，捨得給自己太太買東西。不像某些人，雖然是明星了，還挑三揀四的。”
白茂竹和白雪哭笑不得的面面相覷，白茂竹笑道，“我們是兄妹，不是夫妻。”
售貨員當場愣住，短暫的尷尬之後，立刻換上一副比方才還大的笑臉，“那就更難得了，我可是在這裏做了好多年的售貨員了，還從沒見過哪個哥哥肯對自己妹妹如此大方的。”
白雪不理茬，“先別包鞋子，我只要一雙。”
售貨員的笑容不得不僵在臉上。
“為什麼？我瞧着都挺好，反正以後都穿的上。”白茂竹說。
“要那麼多鞋子做什麼？只拿這雙白色的就好了。”
“我沒見你穿過深藍色的，而且那雙的款式確實很不錯，我還是覺的你應該都要。”
“是啊，是啊，小姐，您要是這時候不買，說不定很快就被別人買了。”售貨員這時放低了聲音，“那位電影明星剛剛就試了這雙鞋，非常喜歡，因為價格太貴沒拿。但我看她那個樣子，估摸着回去想開了轉頭就要來買了。”
“哪個電影明星？”白雪問。
“還能有誰啊，還不是現在最火的那個，沈碧心。”
“沈碧心？”白雪一驚。
白茂竹見白雪的臉色不大好看，隨即說道，“行了，你不用多說了，我們都要了。”
售貨員笑呵呵的趕緊包好，收了白茂竹的錢，將鞋子遞給白茂竹。
關於沈碧心三個字，不聽便罷，一聽就會勾起白雪好容易掩埋在心底的傷心事。她和木藤一直認為，最後出賣她和青黛，並設計綁架青黛要挾她的罪魁禍首就是如今大紅大紫的沈碧心。
白雪永遠也忘不了那天，青黛在最後一刻，為她頂了一槍。
“雪？你在想什麼？”白茂竹突然問她。
白雪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嶺南路。
“沒什麼。”
“是關於青黛嗎？”
白雪點點頭，表情很落寞。
“你們的感情確實很好。我記得當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只喊着兩個人的名字，除了莫逐雲就是青黛。”
“我們之間的關係很複雜。”
“我猜到了。因為你們的身份都很特殊，所以才更容易產生較常人更加濃厚的情誼。對此，我也十分惋惜。可我還是覺的你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去看這件事。”
白雪充滿期待的望着白茂竹。
“死，對於她來講，或許是一種解脫。”
“解脫？”
白茂竹點點頭，“她忠於你，為你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至少她不會有遺憾。”
“遺憾？”
白雪回想着她和青黛的點點滴滴，她記得青黛說她喜歡莫逐風。
“可是，如果沒那麼完美呢？我是說，她還是有些遺憾。比如說，她的感情。”
這倒讓白茂竹很意外，他微微笑笑，“那就更完美了。”
白雪想了想，搖搖頭，“我不懂。”
“不完美也是一種完美。”
白雪來回攛掇着白茂竹的話，“我還是想不明白，既然不完美，怎麼可能完美。”
白茂竹神秘的笑笑，“你總有一天會明白。”他指着眼前不遠處的一個牌子，“瞧，咱們到了。”
這確實是家不小的樂器行，琳琅滿目，叫人應接不暇。
看店的是個很年輕的小夥子，見他們進來馬上笑臉相迎。
“我想選個小提琴，有沒有可以推薦的？”白茂竹說。
小夥子指着牆上那一排，“看您的需求了，如果是初學可以先用這種普通的，然後再隨着學藝的精進換琴。”
“有沒有斯特拉迪瓦里牌子的？”白雪問。
小夥子的話還在喉嚨里，一個洪亮而又清脆的聲音從裏間傳來。
“客人真是識貨。1971年在索斯比拍賣行，布倫特夫人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以8400英鎊的高價賣出，為當年樂器拍賣的最高世界紀錄。還有一把斯特拉迪瓦里於1682年製作的小提琴，以38。5萬英鎊的賣出價格，創1920年至1921年倫敦樂器拍賣行的最高紀錄。”
兩人都是一愣，話音剛落，就從裏間走出一個人來，白雪定睛一看，正是孟恂如。
“怎麼是你？”白雪指着孟恂如。
孟恂如笑笑，“我還當誰這麼有眼光，原來是你們。”
幾個人都很謹慎，孟恂如當下吩咐小夥子去後面準備一些茶水，小夥子應了一聲便走了。
“你這生意做的可真廣的。”白茂竹笑道。
“說來慚愧。”孟恂如看了看白雪，“怎麼想起來要買個小提琴？”
白雪黯然，“權當是個紀念吧。”
孟恂如聽了也頗為感慨，他雖然知道真相，卻也一樣無法說出來。
孟恂如聽后，又鑽到裏間，不一會兒，抱着一個小提琴箱子出來。
“送給你吧。這也是斯特拉迪瓦里的，做工十分精細，時間罕有，是當年我比賽獲獎后老師送我的，現在就轉送給你吧。”
白雪忙推脫，“這麼珍貴的東西，我可不能要。再說，我也不是拉琴的，給我就浪費了，而且這個很有紀念意義，你比我更需要。”
孟恂如鄭重其事的說，“你不就是要選一個當做紀念的嗎？”
白雪恍然。
“拿着吧，真正需要的人是你。”
兄妹二人從琴行出來，白雪說想自己走走，白茂竹見狀便借口要回趟秘書處，於是，兩人從琴行分開，白雪則抱着琴向相反的方向走去。還未走多遠，就見一位戴着黑色禮帽外加一身黑色風衣套裝的男人從對面的那個小道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