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隔世故人來(3)>
細聽下琴聲似乎是兩個聲音在對抗。明着是合奏暗地裏卻是互相比拼一方高另一方便低剛柔兩相抵。
也多虧當年她曾經學過古琴否則根本聽不懂。這兩方琴聲聽起來都十分優美但是內行卻可以明顯聽出其中的破綻。雖然從琴聲上聽去這兩人的技巧都是十分熟練而且選的曲子也似乎已經明了其中的意境但是……如果在對抗的話卻不應該如此。
有言道:剛不可久柔不可守。
兩人都企圖以自己的琴聲去逼對方來配合自己但一方為柔一方為剛剛柔雖是相剋這會卻奇異的和諧。這應該是功力的問題了吧那奏出金戈之聲的樂師只要再加大幾分力度便可以輕而易舉的拿下另一方自然另一方如果能夠再婉轉凄然些這雄壯的曲意自然會被破壞掉逼得對方來合自己的步調。
可兩方卻都在試圖擊敗對方的時候出現了破音和碎音這便大大的減弱了自己的威力和破壞了原本的曲子好在那兩人應該也是技藝精湛的樂師瞬時便現立刻調整回來使得整個曲子不走調只是這樣便再無擊敗對方的可能。
蕭湘輕輕嘆了口氣轉頭看向李恪:“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墮天?”如果這真的是墮天那就太讓人失望了。
邊上傳來一聲冷哼:“你也太沒有見識了吧?這樣的琴藝會是墮天大人?這樣沒見識的話還來清音閣做什麼?”那語氣充滿了不屑蕭湘不由轉過頭去卻不知道是誰說的。人實在太多聲音的主人湮沒在人群中根本找不到。
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她聳聳肩重新將目光投向那道紫色的帘子。
裏面已經安靜下來先前的琴聲似乎還在旋繞但所有人的眼神卻已經多了幾分狂熱。蕭湘有些莫名輕輕扯了扯李恪的袖子小聲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些人看起來接近瘋狂的邊緣?”
李恪手腕一轉將她的手握入自己掌心笑道:“這是最近京城裏大家都在關注的事情之所以這麼狂熱是因為和大家的切身利益相關。”他說的不清不楚彷彿有着什麼天大的秘密。
蕭湘聽的暈暈乎乎擰着眉追問道:“什麼切身利益?倒底怎麼回事?”
李恪乾咳了兩聲臉上揚起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彷彿有什麼不想讓她知道。不過此刻兩人身處狂熱的人群中聽蕭湘如此誠懇的問邊上自然有“熱心人”代為回答。
“你是剛到長安吧?長安每年都會在樂師中舉行技藝比拼勝者可以得到樂師的最高榮譽‘嘉陵頻加’的稱號。至於你看到的這些人……都是給自己投注的樂師捧場來的。要得到嘉陵頻加的稱號不光是技藝了得就可以最後還要得到民眾的認可。”
這番話說的蕭湘恍然大悟原來就是古代版的級女聲。至於那個“嘉陵頻加”蕭湘倒是也聽說過那是佛經中對樂師的稱呼司樂的女神自然是樂師的最高榮譽了。
而這個古代版的級女聲竟然還帶了黑市賭博的性質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暗箱操作。怪不得這些人這麼狂熱投了銀子下去眼中看的耳中聽的也就不再是藝術而是錢!!
她微微的搖了搖頭心頭有些遺憾。可惜自己來的太晚什麼也不了解錯失這次賺錢的機會。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脫口道:“墮天都已經這麼有名了那其它人還有機會么?”
“她是不參與的”李恪貼心的為她解答“墮天是去年的嘉陵頻加。”原來如此蕭湘點了頭看來這比賽表面上還是很公平的。
幾人說話間那紫色的帘子被人挑起蕭湘同眾人一般目光立刻向里投去。
紫簾后的空間佈置的頗為清雅兩張琴桌對放中間是紅木的案已上面燃了香香爐的兩邊竟然放着兩顆渾圓的夜明珠珠大如斗照亮整間屋子。此時香已經燃盡中間一名女子梳着高髻披了映着光的紫色薄紗外裳看上去是四十歲左右的樣子眉宇間充盈着高貴的神色高眉長目皮膚白若凝乳似乎有外族的血統。
和她相比邊上兩名女子顯得稚嫩許多。她們垂着頭坐在兩邊的琴桌后一名身着銀色的衣裳另一名則是一身的嫩黃看來方才琴聲相搏的便是這兩人。由於她們低着頭蕭湘完全看不清她們的表情僅從身形判斷兩人的長相應該不差。
那中年女子站了起來緩緩前行將黃衣女子琴前的酒杯取走冷凝着聲音:“這一輪如月勝。”那黃衣女子身體頓時微僵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看過去在那中年女子微的頷之後才連忙起身伏在地上拜了幾拜。
看來這中年女子就是評委了蕭湘輕輕點了點頭又看過去卻見那如月尚未起身另一邊的銀衣女子竟然冷哼一聲不顧眾人的眼光抱起面前的琴轉身就走。
真是太不會拉人氣了這時候應該悲情主義。什麼謝謝大家的支持雖然失敗但仍舊不氣餒什麼下次重頭再來之類的話也應該說說……
蕭湘暗自好笑自己腦子裏都是什麼凈想這些亂七八糟的。見人群漸漸散去一邊的小侍女準備放下紫簾蕭湘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還沒有達到。
雖然說她出宮的本意不是來見墮天但聽了這麼多關於她的傳說好奇心已經被調到頂點。若是不見上墮天一面怕是幾天都睡不好覺。所以即使墮天的出場費是天價她也一定要看上她一眼。
“等一下我要見墮天。”眼見那小侍女已經將紫簾緩緩放下蕭湘脫口喊出那紫簾放下的度微停了一下然後仍舊慢慢下滑。
看來這墮天似乎沒有見自己的打算蕭湘一時情急竟然上前一步抬手掀開帘子沖了進去。原本漸漸散去的人群又突然涌了過來誰都知道這技藝評比之後便是宮裏選樂師的日子墮天已經有十數日不曾見任何人就是為了能夠成為宮伎。
這對所有樂師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能夠在宮廷中任職實在是莫大的榮光沒有人願意放棄。而且樂伎普遍都無依無靠在宮中任職意味着已經下半生有了依靠。誰也不願意如浮萍般無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