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太殘忍了你
長月當空，剎時煙花似流星一般一顆顆迅速劃破黑色夜空。各種顏色的光形成一片耀眼璀璨的空中燈海，黑夜炫亮如白晝。海市盛樓一般，漸漸匯聚成某個人的臉，還沒死呢，就出現幻想了！
迴光返照吖...唐笑在心裏不斷哀嚎。
底下密密麻麻全是人影跟螞蟻一樣，身上穿着各種熒光顏色的小馬甲排成了一個英文LOVE。場面之壯觀氣勢之磅礴感動的都快落淚了，也就隨便就一說，邊吃麻辣燙一邊看煙花已經很幸福了...怎麼還有這麼浩瀚隆重的儀式呢？
唐笑抹着淚回過頭想問那個盡忠職守的婢女。
哪知房間裏早已沒了人影，深夜偌大的大廳沒有開燈，只有牆角昏昏的粉嫩壁燈亮着，窗外深藍色的天空鱗次櫛比的綻放着一朵朵絢爛的玫瑰。
室內燈光忽明忽暗斑駁迷離，深深淺淺的影在那個男人身上。他神情淡漠的看着窗邊寒風裏杵着的人，薄唇抿着冷峻的弧度，眼底彷彿沒有絲毫波瀾。輪廓分明的臉一半都影在陰暗處，給她一種燈光掠影，浮生若夢的錯覺。
唐笑面色變幻，獃獃的站定，不靠近也不出聲。——既然只是路人何必浪費表情。況且他們連路人都談不上，保不準還會成為仇人。
唐笑心中忍不住的自嘲。
可是，高空強勁的風猛地灌進來，長裙下兩腿直打哆嗦，多希望自己就被這狂風捲走該多好。
唐笑凍的嘴唇發白，手心直冒冷汗。聖潔白的長桌上燭光閃閃，鐵板上吱吱的聲音噼里啪啦，雞排油煎着飄香四溢帶着特有的辛辣油味在室內瀰漫開來。
唐笑終於忍不住了，冷得僵硬的手提着裙擺一步步挪到位子上坐下，想着好歹也做個飽死鬼！
蘇然坐在上風，一陣陣辛辣油膩味撲鼻而來，大意吸入一口和着喉嚨口的刺激性紅酒，別過頭用拳抵着唇嗆得厲害。
而唐笑正小口而快速的往嘴裏填，埋頭狂吃，臉都快埋進那盆顏色紅艷油汪汪的盆里了。
所以，整個過程就是。落地飄窗外人民幣滿天飛灑，他優雅從容的品酒，她像是剛從牢裏放出來的拚命的扒飯。
這畫面毫無維和感，非常、相當、極其和諧！
遠方天際，絢麗的焰火此起彼伏，半邊天空都被映亮了，而他們這裏只有單薄的銀色燭光。蘇然一時心緒難平瞥了她好幾眼，她仍是頭也不抬。
終於等到她吃飽了，飽的都要吐了。
唐笑忍不住小小打了一個飽嗝，抬頭自顧自的拿過果汁喝了一口，眼瞼偷偷觀察對面的他。蘇然埋伏已久，眼神跟刀子一樣刷的飛過來。唐笑含着一口水在嘴裏還未來得及咽下，捂着快要噴出來的液體嗆得滿臉通紅。
蘇然往後靠隨意的抱着雙手，修長的手指搭在扶手上，漫不經心的輕叩着。似笑非笑的打量她，眼中神色不明冷聲道，“給我一個理由，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我沒什麼好說的。”唐笑倔強的盯着他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立馬接話，牙關緊咬。放在桌底下的手死死的揪着桌布的手指捏得發白。
蘇然似乎是隱忍的長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你就不想替自己辯解一下么？”他冷哼一聲，眸光清冷。利劍一樣的目光投向手中微微晃動的紅酒眼神清澈迷離，看得唐笑一陣恍惚，這樣淡漠的他真的太陌生了。
“雖然過去這麼久...只要你說，我可以考慮考慮讓你重新回到我身邊的。”蘇然皺着眉一邊緩緩的說，手中搖晃的酒杯頓了頓，轉而靜靜的看着她。
再回到你身邊？！...怎麼可能？說的如此輕巧，唐笑輕笑着低頭心想，難道還要再一次經歷那樣的生不如死？
深夜寂寂，唐笑心頭拂過涼意。淡定從容抬眼看他，明艷艷的笑了起來，笑吟吟的一雙眸子極亮，黑暗中看的他心驚不已。
唐笑開口徐徐的說，“然後，被你玩弄后的其他女人一樣用過就丟嗎？還是...等你玩膩了，再轉送給別人？”她必須緩緩的說才能忍住不讓眼淚掉下。剛剛盥洗間，在婢女們給她換好禮服后，想要趁機逃走的唐笑無意中聽到她們的私語。
想及此，她笑的更嫵媚，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心中壓抑已久的情緒就要爆發。但她必須說的很慢很慢才能忍住掉淚，搖搖頭說，“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不稀罕么？”他好像徹底被她激怒，因為他臉上一直保持着的微微笑意終於消散不見。但又好像怒極反笑，蘇然低聲喃喃着大笑兩聲，卻仍是饒有趣味的看着她。
蘇然慢條斯理的嘬了一口酒他眼睛都沒眨一下，甩出一沓空頭支票。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語氣森然輕蔑又冷峻。”數字隨你填，滿大街都是排隊等着做我的女人“。
支票！又是支票，這麼**裸的侮辱！唐笑盯着那一摞支票怒不可捷。那個雨夜的事情唐笑已經強迫自己忘記了，五年多了，她真的一次也沒有想起來過。現在蘇然這麼樣揭開說出來，簡直比扇她耳光還疼。
眼中在無法掩飾的蒙上了傷痛之色，唐笑沖他撕心裂肺般的吼。“五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為什麼你總要在我傷口上撒鹽？”
難道我們之間除了這個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么？比如說，愛，哪怕只是喜歡？！
蘇然頓了頓，兀自喃喃。聲音很輕，像是夢裏。“呵，你終於承認了么？真的是這樣的么？”蘇然閉上眼，手指在眉心緩緩揉着。那些慘痛的回憶和對她無可救藥的期盼，慢慢碎成片段。
唐笑不明白他什麼意思，突然想起醉酒那一晚醒來，她衣不蔽體的從床上醒來。自己被人看光了，而他好像什麼發生也沒有。
她只覺得...此刻的自己有多麼難堪、多麼卑賤。
五年前那張突如其來的支票，她的人生差點毀了。好在上蒼眷顧，在她最最無助的時候遇上了陳言俊。是她把她從谷底救上來，給了她一個嶄新的開始。
現在因為他的出現，噩夢還要再一次上演。——他親手將那些傷疤一層層揭開。
太殘忍了你，蘇然！
殘忍的令她絕望...無法接受！
她已經很久很久記不起那一段煉獄般的生活了，現一想起，她的心好像被人狠狠的拽在手裏，心痛的不能呼吸。
唐笑扭過頭強忍着眼中的淚意，扶着桌沿顫抖着起身，揚起手邊一杯紅酒便往他身上潑去。蘇然壓根沒躲，只閉上了眼睛任由冰冷的紅酒潑了他滿臉。
艷麗的紅色液體從輪廓英俊的臉上滴下來，在白色的襯衫上暈染開一大片血一樣觸目驚心的紅。蘇然再睜開眼睛，反倒不怒輕聲笑了起來，抽了紙巾不緊不慢的抬手甩了臉上的水漬。